（一）

老年的記憶越發模糊，好多人從身邊不再見。於是，抵觸相見是未見時的故事開場，渴望相見是相逢後的熱鬨分彆。

隻記得每日晨起，恍惚就盯著窗外光線，會看很久，和著暈眩的感知，在鵲類的熱鬨交際裡，勉力掙紮起來。

二月的天氣還是冷的，窗邊剛照過來的陽光，溫和又帶著催促意味。枕頭上的光線明暗斑駁，林拂闔著雙眼，仿佛還在安靜睡著。可若是有人走進這個房間，就會發現她的鼻翼顫動，嘴巴張開，顯然難以呼吸。

林拂試圖撐開眼瞼，卻始終沒有辦到。漸漸的，眼球恢複了平靜，呼吸也不再急促，似乎得救了，可她的呼吸越來越輕，幾乎要停止了。

就在這時，一陣擁擠的電流聲，失控般的尖銳在林拂耳畔響起：

“滋滋滋～”

“滋！檢測到生命星！”

“滋！滋！圖瓦星32號試紙網絡，已於星曆479會，載入零宙”

“叮！檢測到目標生命。”

“目標生命體征微弱，滋～”

“啟動緊急喚醒機製！”

“連接目標生命意識中，26%，36%，67%，78%，…”

“滋！目標生命抗拒接入！”

“覆蓋試紙網絡！錄入零宙信息！”

隨著試紙網絡的擴散，林拂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緊蹙的眉頭也舒緩開來。在身體的不舒服慢慢消失之後，再次陷入了昏睡。

（二）

“滴～”聲音響亮又刺耳，原來是手機的推送消息鈴聲。

乍然醒來，是二月二十四日的清晨，睡意還朦朧著，頭也昏昏沉沉的。

猛地睜開雙眼，床邊台燈的光線有點刺眼。仿佛記得昏睡前耳邊鬨哄哄的，有什麼斷斷續續的聲音，隻是一切渾似做夢，難以回憶。

抬手遮著光，試探著徹底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就乾脆地換衣起床。洗漱過後，林拂走到廚房裡，開始為自己近年來難得的饑腸轆轆，準備飯食。

麵條，豆腐，香油，香菜，午餐肉，荷包蛋，植物油，調料，按照媽媽的秘方煮好麵。

然後和往常一樣坐到餐桌前，慢條斯理地放好碗筷，開吃。胃口意外的好，沒有挑剔的餘地。

隻是忍不住想起，八九歲記憶裡的小孩，在每個小學時的早晨，都要匆匆吃完一碗媽媽早早起來，精心做的臥了荷包蛋的麵條。

之後披著七點的朝暉，慢悠悠地走去學校，有時還摘幾朵路邊的牽牛花串在狗尾草上，拿到學校作一天的課間玩具。

想到這裡，她打破近年來慢悠悠的進食習慣，三下五除二地把碗裡的麵消滅進肚子裡。

大概整理好廚房，來到台燈旁邊，翻出手機裡的聯係人界麵，正要撥出去，卻發現無事可敘，思量再三，又放下了心思。

靠著抱枕想躺下，又發覺麵條吃得有點撐，於是林拂起身把家裡的燈都打開，繞著各處走了幾圈，那份迫切想要看看媽媽的念頭也淡了不少，情緒又開始波瀾不驚起來。

這時，一陣嘈雜的電流碰撞的聲響，突兀地在耳畔出現，把沉浸在思緒裡的林拂拉回了現實世界。

“人類07，你好。”32號試紙網絡主動同目標生命問好，它的聲音還留著空間躍遷後數據殘缺的電流聲，聽起來像是玄幻電視劇裡的大反派一樣，莫名有幾分幽靈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