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回暖,鮮豔的花朵爭相開放。北淵山的逸羽殿中,窗邊坐著一個略施粉黛的女子,衣著淺藍紫漸變色衣裙,手持學堂老師留下的書卷翻閱著,她便是神族的長王姬——北淵殤雪。陽光灑在書卷上泛著金光,照的人睜不開眼。殤雪伸手擋住一邊陽光,身旁侍女識趣地走了過來,正要拉上簾子時看到窗外的桃花開了,驚喜地說道:“王姬,窗外的桃花開了!”殤雪聞言一愣抬頭望去,桃花隨風速速而落,遍地都是粉紅色的桃花花瓣,麵上帶著欣喜神色,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去,快去摘些來,洗乾淨。晚上我要釀酒!”凜豔最愛喝我釀的桃花酒了。侍女點了點頭轉身去院子內采摘桃花。
殤雪重新把目光聚到手中的書卷上,突然好像看到了什麼驚天大消息似的,身體明顯愣了一下,抬手將那條信息用靈力抹去,不留下一絲痕跡,轉頭去衣櫥尋找要出門的衣服。剛才的那條消息是凜豔利用靈力將所達的話寫在了殤雪正在看的書卷上,自從三界鼎立之後,她們一直用這個互相傳達信息。上麵寫道:我在臨安城的酒鋪中,速來。殤雪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殿門對侍女吩咐讓她撿好花瓣洗乾淨等她回來。侍女了然,一副姨母笑的樣子——這幾天王姬都出門與那個山下酒鋪的小公子相會,想必肯定是王姬重要的人吧!殤雪也沒注意到侍女臉上的表情,急匆匆地喚了飛馬飛向酒鋪。
“墨言!”殤雪遠遠地就看到了她,她一身男裝坐在長凳上等著人,高興地喊了一聲她女扮男裝時的名字。她迅速地轉過頭來,臉上頓時喜笑顏開,我們似好久沒見一般抱了抱對方。她拉著我的手坐下,點了一壺酒,才開始講這幾天發生在附近的趣事。
“你知道嗎?我昨天在海邊發現了一顆蛇蛋,我差點就偷來吃了…”
“我在來的路上看到了一窩小雞,特彆可愛!”
……
殤雪邊聽邊淺淺地笑著,時不時附和幾句話。墨言不知不覺說了一堆,喉嚨頓時有些乾燥,殤雪好像知道她需要什麼,趕緊倒了一杯酒推過去,墨言接過酒一口氣喝完,才算緩了過來。短暫的休息過後,墨言才詢問她最近的近況和趣事。
“趣事倒沒有,窗外的桃花開了,知道你喜歡喝桃花酒,我打算今晚回去釀。”此話一出,墨言的眼睛頓時亮了,滿心歡喜地點了點頭,期待地搓搓手。“出去逛逛吧?”殤雪遲疑詢問,得到她的肯定後才掏出自己的荷包付了錢,隨後起身與人一同在街上亂逛。路過風月樓的時候,瞟了門口一眼,卻看到一抹紅白色身影,再想去看的時候,那身影已經不見了。微微蹙了蹙眉發現墨言已經走的很遠了,忙跟上去,卻發現她跟彆人吵起來了。待走近時才明白前因後果:原來是墨言買了個簪子,但是拿到手的卻不是同一支簪子,明顯是商家調包了,他還不承認也不肯退錢。商家突然開口:“我們產業可是令狐氏的,你們算什麼東西?這可是你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殤雪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說自己是神族長王姬,身後突然有個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站了出來,他單手負身後,另抬手甩了甩袖子,拿起一支簪子隨意查看,挑眉看那個商家一眼,緩緩開口:“令狐族長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產業裡出現了小偷吧,需不需要我告訴他?嗯?”商家正要反駁,抬頭看到說話者的臉,頓時大驚失色,麵色蒼白。顫顫巍巍的雙手拿出被調包的簪子雙手奉上低聲下氣,“大人…客官…對不起,小的知錯…再也不會了…求您彆告訴令狐大人…”墨言滿意地拿回了簪子,朝那名男子作揖:“謝過公子。”殤雪轉頭看著那名男子,有點好奇他的身份和來曆。公子擺擺手,“不用客氣,路過看不過去恰巧幫一下罷了。”似乎是察覺到殤雪在看他,他饒有興致地轉頭看殤雪,似乎能看出她的身份。殤雪被這人探究的目光盯著不舒服,強撐著笑意:“公子若無他事,我們就先走了。”公子收回目光,淡淡凝視前方,又轉頭看他嘴角輕勾:“隻是看姑娘長得像我以前的一位故人。不知在下有無緣分可以和姑娘相識?”殤雪愣了愣,對他的好感度頓時有些降低,嗤笑一聲:“認識倒不必了,我想我和大人不會再相遇了。”說完,殤雪便拉著墨言離開了。
公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性子倒還是和以前一樣。
少時,北淵王給她舉辦的慶典上就有過一次相遇,沒想到如今再次相遇時,她已認不出他。他哀歎一聲,默默地看著殤雪的背影,自言自語:“我想,我們還會再見的。”甩甩衣袖轉身離開。
……
直到走出那人的視線,墨言一副磕到了的模樣撞了撞殤雪的胳膊:“我覺得他對你有意思!”殤雪馬上開口否認:“怎麼可能!我都沒見過他!不過看他的裝扮,應該是老氏族的少爺吧。”“哎呦,這不錯啊。老氏族少爺和神族長王姬,天造地設的一對啊!”殤雪的臉上頓時染上緋紅,似山上桃花,碰了碰墨言讓她彆說了,突然想到了什麼,眸間帶著一絲惆悵:“可是他剛才說我隻是長得像他的一位故人…”墨言也聽到了這句話,想安慰殤雪,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天色已然不早,夕陽西下,幾近晚霞。相處時光終究是短暫的,隻得喚來各自的坐騎,依依不舍地告彆。殤雪坐在飛馬上,看著墨言飛的越來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這次告彆,也不知道下次見又是什麼時候了。心裡產生幾分憂愁,驅策飛馬飛向北淵山的宮殿中。
一進入宮殿,就看到父王已恭候自己多時,忙朝父王行禮求他恕罪。北淵王知道她的性子,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什麼,隻是擺擺手讓她起身坐到自己身邊。
“雪兒,我過幾日想舉辦個宴會,五個老氏族和其他賓客都會來。到時候,你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父王儘力成全。”
殤雪聞言一頓,笑意盈盈地挽住北淵王的胳膊撒嬌:“父王這麼早就想把我嫁出去啦?可是我還想再多陪陪父王嘛!”
北淵王看她這樣歎了一口氣:“如今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不想繼承王位,我又能拿你如何?把你今早嫁出去,我也好安心!”
殤雪輕輕拉著父王的衣袖晃晃:“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太早啦!再說了覓得良人也是需要緣分的嘛!父王若是想把我今早嫁出去,萬一嫁給了一個對我不好的人,父王也安心不了啊!”
北淵王語塞,想不出什麼好的措辭反駁她,隻是無奈地看著麵前朝自己撒嬌的女兒,搖了搖頭:“好吧,便隨你吧!宴會還是會開的,但你不許下山!我已經知道了,你這幾日總是下山去見一個酒鋪的小公子,少去見他,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殤雪憋著笑意,打斷了父王的話:“我知道啦!宴會那天,我保證不下山!時候不早了,父王早點回去休息吧!”
父王頓了頓,看著窗外天還沒完全黑,知道麵前的人已聽的厭煩,終究將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歎息,拍了拍殤雪的手,站起了身,微佝僂著身子,蹣跚著步伐朝殿外走去。殤雪看著父王的背影,漸漸濕了眼眶,雖說神族壽命長,但也抵擋不了人老珠黃,滿臉皺紋和疲憊。自知是不願繼承王位的,但是看著父王如此疲勞,心中還是有了一絲動搖。父王無子,隻有三女,身為長女的我應是能繼承王位的最好人選,可是我卻不願,身為父親他該有多麼的心痛!想到此處,不禁淚流滿麵。父王沒有強迫我,他知我生來愛自由,不願被宮廷身份所束縛,所以才一直延遲繼位儀式。
那我又是否該拋棄自己的自由,繼承王位呢?殤雪第一次陷入了迷茫,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桃花隨風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