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流逝,一轉眼便到了朝廷遷都的日子。
回望洛陽古都,李隆基眼中滿是不甘之色。
這裡是他登基,開創開元盛世的地方,僅僅數年便因為逆臣作亂被迫離開,說實話他的心裡非常不好受。
堂堂大唐皇帝,竟然被自己的臣子逼得遠走皇都,這是何等的悲哀。
“陛下,郭節度使已經率領軍隊在皇宮門外等著了,咱們還是早點出發吧,萬一被範信那個逆賊發現,我們恐怕就走不了了呀。”高力士神色擔憂的勸道。
李隆基仰天長歎一聲,最後看了一眼皇宮,在不良人的護衛下登上禦攆向皇宮外駛去。
其後數百位大臣背上包袱跟在禦攆兩側。
望著不斷倒退的宮牆,李隆基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眼中射出無儘的仇恨。
他發誓等到了長安,接管三十萬大軍後,一定要洗清範信帶給他的恥辱……
山崗上,範信騎在毛驢上目光平靜的看著山下的隊伍,沒有因為讓李隆基逃掉有半點怒意。
自古以來入主中原者,無不是先占漢中大倉以及江南稅負之地,然後才向河南道推進。
作為後來者他也不例外,所以在幽州軍占據漢中之前他不準備現在就動手。
“六子,攏右一帶進展如何?”
“回王爺,前幾日賀蘭山驛傳來塘報,先鋒大軍已經攻占了藍田縣,並將安西軍圍困在了龜茲。”
“想必再有一段時間就能徹底解決安西四鎮。”
聽到隻剩下龜茲沒有拿下來,範信點點頭,話音一轉道。
“對了,高仙芝現在何處?”
“不瞞王爺,目前正在長安城訓練新軍!”
“也好,就讓他在那訓練吧,等本王處理完洛陽的事就過去和他彙合。”
“該死的李隆基,竟然讓本王作為攝政大臣輔佐太子李瑛留守東都,真是可笑。”
將視線從山下的隊伍收回,範信一抖韁繩驅趕著毛驢向上陽宮走去。
皇帝為了讓他心安特意把太子留下來當為人質,真當他會相信麼。
由於李隆基走的匆忙,此時的皇宮裡賓妃侍女都亂成了一團,惟恐範信的大軍闖進來殺掉她們。
“奴婢參見燕王殿下!”一名內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說道。
低頭看了一眼內侍,範信皺著眉頭道。
“你是何人?”
“回王爺,奴婢是惠安宮的值門內侍,聽聞王爺入宮,特意來給您老人家引路。”
說完話內侍將腦袋重重杵在地上,等待命運的審判。
好在他賭贏了,範信雖然經常入宮,但僅限於觀風殿和集仙殿,其它地方並沒有去過。
“你來的正好,去把各宮的妃子以及侍者叫過來,本王清點一下人數。”
“是,奴婢遵旨!”內侍高興的磕了一個頭,爬起來就往外跑,顯然易見他魏朝今後要發達了。
不得不說魏朝的辦事效率非常高效,沒用上五個時辰,數千名妃子和宮女便被千牛衛押解到了廣場上。
往日這些高高在上的妃子見到範信時大多數愛搭不理。
如今再次相逢心中充滿了忐忑和不安。
為了表現自己的忠心,魏朝臉色一變,大聲嗬斥道。
“大膽,見到燕王殿下還不下跪,難道都不想活了麼?”
被他這麼一嚇唬,平日高傲的妃子們俏臉皆是一變,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淚。
不過有些妃子不一樣,他們臉上非但沒有半點哀傷,反而不停的搔首弄姿,向範信暗送秋波。
弄得範信老臉一紅,借故咳嗽一聲開口道。
“諸位娘娘想必已經知道了,陛下遷都去了長安,讓本王留守洛陽輔佐太子監國。”
“為了節省宮中的用度,把你們的名諱和稱號都報一下吧,本王考慮一下怎麼安排你們。”
此話一出,在場的妃子心中一沉,暗叫糟糕,聽範信話中這意思,這是要把他們處死啊。
幾十個姿色靚麗的妃子當即闖到前麵,跪在範信的腳下抱著他的腿哀求道。
“燕王殿下,您饒命啊,我們當初都是被李隆基強搶進宮的,至今還是清白之身,您若是肯,我們願意伺候您入寢。”
“是啊燕王殿下,縱觀大唐曆代皇帝,除了太宗皇帝,哪一個能比得上您,李隆基算個什麼東西。”
後宮妃子們不傻,什麼遷都長安,讓範信留守洛陽,擺明是李隆基逃走了。
瞧這架勢以後大唐的主人說不定就是範信了。
若是這個時候成為他的女人,將來必定不能差了。
想到這些,後宮一千多個妃子齊齊拜倒在地,願意給範信當妃子。
眼見眾妃想要依附自己,範信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笑話,家裡三個女人就夠能花錢的了,要是再來上兩千還不得把燕王府吃窮了?
“諸位娘娘請起,臣隻是想重新製定一份名冊而已,看看你們適合乾點什麼,無意再造殺戮。”
聽說不是殺自己,幾千個妃子都鬆了一口氣,俏臉上重新露出笑意。
其中一名叫袁貴妃的女人走到前麵,朝範信福了一禮,笑吟吟道。
“多謝燕王殿下,我們這些人大多會一些刺繡,繪畫,隻要您允許我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如此就有勞袁貴妃了。”
示意內侍依次造冊後,範信自顧自坐在椅子上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魏朝捧著一摞子名冊走到近前小聲道。
“啟稟王爺,按照您的吩咐宮裡的貴人們都已經登記造冊了。”
“嗯,乾的不錯。”範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名冊,發現魏朝臉色異樣,不禁問道。
“怎麼了?”
魏朝猶豫了一下說道:王爺,名冊確實編製好了,不過少了一個武惠妃。
“武惠妃?”範信一怔,腦海裡浮現一個俏皮的身影。
“沒錯,就是武惠妃,彆的妃子主動來登記,隻有她不願意來,說是讓您去觀風殿見她。”
說到這,魏朝見範信臉色不悅,嚇得跪在地上說道。
“王爺放心,奴婢這就派人去把武惠妃抓過來,天殺的,居然敢讓您去見她,這不是找死嗎?”
令魏朝意外的是,範信擺擺手:“不必了,本王自己去就行了。”
沒等魏朝回過神來,範信一個人來到了觀風殿。
由於此地是大行皇帝的寢宮,所以無論是李旦還是李隆基都沒有動過這個地方。
整座大殿宛如一個飽受滄桑的老人靜靜的佇立在這裡。
一名瘸腿宮女站在門口,看到他來了,吃力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腿腳不便就不用下跪了,伺候武惠妃的人都哪去了?”
望著空蕩蕩的大殿,範信眉頭微微皺起。
宮女嬌軀一震,低著頭小聲道:“回王爺,娘娘病體嚴重,姐妹們都去其它宮伺候了。”
聽到這番話,儘管範信有所準備但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當年他剛從縣令任上升上來時,沒少和武惠妃在一起相處,沒想到人還沒走,這茶水就已經涼了。
範信沒有再說什麼,背著手徑直邁入大殿。
清風徐徐的大殿裡,一名略顯消瘦的倩影坐在觀風台上,俯瞰著整座洛陽城。
聽見腳步聲咳嗽了兩下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派兵來抓我,居然自己來了,不怕我埋伏幾名殺手將你留在此地麼?”
範信輕笑一聲,走到武惠妃的身旁與她一起眺望遠處的洛陽城。
“你從小就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說吧,讓我來這裡乾什麼?”
聞言,武惠妃側過臉看了他一眼,見其麵帶從容之色,美眸中有著短暫的失神。
良久,目光移向洛陽城,幽聲道。
“我命不久矣,希望你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對鹹宜她們幾個網開一麵。”
“除掉你是李隆基和本宮的主意,與他們無關,行嗎?”
範信沉默少許淡淡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將來你的孩子肯定會把仇恨記在我的頭上。
“對不住了小武,本王彆無選擇,即便我能放過她們,我的部下也不會放過她們。”
沒有怒火,沒有爭吵,似乎料定範信不會答應,武惠妃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已經提前把不良人的名單寫好了,有了這份名單,你至少能清除洛陽城內的探子。”
“怎麼樣,這個買賣劃算吧?”
看著武惠妃手中的名單,範信猶豫了一下,果斷答應了下來。
原因無他,相比於幾個李氏後人,他更在乎隱藏在暗處的大唐不良人。
拿到名單,範信深深看了一眼觀風殿,大步向外走去。
事已至此他和武惠妃的恩怨一筆勾銷,從今往後兩人再也沒有關係。
路過瘸腿宮女的時候,範信停下腳步淡淡道。
“從今以後你就是宮裡的大總管,找幾個太醫好好給武惠妃診治一番!”說罷,一甩袖袍離去。
直到範信的背影消失,宮女才回過神來,激動連連的向大殿內跑去,嘴裡高興道。
“娘娘,王爺原諒您了從今往後您又可以執掌後宮啦!”
對於後宮的事範信並沒有太上心,處理完宮防,他把幾個部將叫到上陽宮大殿,當著眾人的麵拿出了名單。
“王爺,這是?”
“這是武惠妃擬寫的不良人名單,你們幾個好好看看,一會調動軍隊準備抓人!”
“不良人的名單?”眾將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由六子開口道。
“王爺,武惠妃是李隆基的人,她的話不可信吧?”
範信笑著搖搖頭,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武惠妃是個聰明人,她的子女就在洛陽,說假話意味著什麼她比誰都清楚。”
“傳令下去,立即按照名單和地址搜捕不良人!”
“是!”眾將一抱拳帶著親衛離開了上陽宮大殿。
沒多久整個洛陽城便被封鎖起來,成百上千的千牛衛奔向各個坊市,引得百姓們驚慌不已。
好在這股恐慌來的快去的也快,當天傍晚的時候千牛衛就押著犯人離開了大街。
大理寺獄內。
鞭聲陣陣,慘叫連連,在六子的親自審問下老實巴交的農戶,沒多久就交代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啟稟王爺,這些人都招供了,他們確實是不良人,前幾日接到命令在洛陽城內集合,準備暗殺您。”六子扔掉鞭子,擦著汗說道。
“乾的不錯。”範信讚賞了一句,來到一名頭目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人身材消瘦,眼神陰翳,自帶一股書卷之氣。
“你叫什麼名字?”
“範丞丞”
“在不良人裡位居何職位?”
“這……”書生猶豫不決。
“說出來,我非但不殺你,反而許你一個官職。”範信淡淡道:不然本王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書生渾身一抖,輕歎了一口氣。
“不瞞王爺,卑職在不良人裡擔任十二時辰的寅護法,奉命留守洛陽等待刺殺貴軍高級將領。”
範信麵露沉思之色:“這麼說來你們還有十一位護法了?他們都叫什麼名字,用什麼來掩護身份?”
這一次讓範信失望了,範丞丞搖頭說道。
“在不良人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除了不良帥和四大聖使外誰也不認識誰,平日全靠令牌和暗號接頭。”
“原來是這樣。”範信心中一動,嘴角漸漸露出笑意。
“來人,替範丞丞鬆綁療傷,另外再賞二百兩白銀,外加錄事參軍一職!”
範丞丞大喜,連忙跪在地上向範信表示衷心。
勉勵了他一番後,範信讓人把他送到太醫院療傷,對著六子說道。
“以本王的名義將太子和留守大臣詔來商議國策,切記安排一個刺殺本王的人。”
兩人配合多年,一聽這話六子立即明白了範信的意思。
“王爺,莫非您想假扮寅護法,混入不良人裡去?”
“不錯,堡壘往往從內部被打破,想要除掉這個強大組織,我們必須先找到他們的總部,確定了位置後再調集大軍包圍。”
“隻有這樣才能將隱患扼殺在萌芽之中。”
“去吧,給這些留守的間隙演一出燕王遇刺,閉門謝客暗度陳倉的戲碼…”六子抱抱拳離開上陽宮大殿。
目送六子的身影,範信疲倦的伸了一個懶腰。
“好久沒演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住這些隱藏在大臣裡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