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又稱汴州,是河南道僅次於京師的城池。
戰領這裡,向西兵鋒可以直指長安和洛陽,沿東北可長驅直入青州。
算得上真正的戰略要地。
此時的汴州城外,吳用,魯能三胖子等人並排騎在馬上。
目光不舍的看向眼前的城池,自瓦崗軍起義以來,這是他們攻下的第一座城池。
如今就這麼放棄了,難免有些可惜。
“大哥,您讓李德望率領兩萬兄弟駐守此城,是不是太殘忍了?”
魯能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瞥了他一眼,吳用哈哈一笑。
“老二,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將朝廷官軍一網打儘,我們隻能這樣乾。”
“閒話少說,留給我們掘開黃河的時間不多了!”
說罷,一抖馬韁向黃河渡口而去。
魯能和三胖子對視一眼歎了口氣,率領大軍跟了上去。
入夜,陳玄禮率領五萬大軍來到汴州城下。
“大將軍,叛軍防守嚴密,想要趁著夜色發起攻擊有些困難!是否明日拂曉再行攻城?”
陳玄禮搖搖頭,對著周圍眾將道。
“我們等不到明天早上了,必須儘快收回汴州。”
“否則消息傳到朝廷,你我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眾將麵色一肅,紛紛抱拳稱是。
下一刻,急促的號角聲驟然響起,五萬神武軍向潮水一樣發起衝鋒。
很快。
一場慘烈的攻城戰在夜色中打響。
由於事發倉促,神武軍並未準備太多雲梯和投石機。
隻能用弓兵壓製,盾兵在前掩護步兵的方式向城門靠近。
起義軍雖然裝備簡陋,但也不是吃素的,攻陷汴州讓他們獲得了大量武器。
見神武軍快要衝上來了,李德望當即命人往下射箭。
就在雙方慘烈廝殺時,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場更大的危機即將襲來。
黃河,渡口。
吳用等人站在船上,在岸邊數千人正揮汗如雨的刨開大堤。
不知過了多久,魯能滿頭大汗跑上船。
“吳將軍黃河大堤挖的差不多了,您下令吧。”
目光望向殺聲漸弱的汴州城,吳用一甩鬥篷,冷冷道。
“傳我將令!炸!”
一聲令下黃河大堤轟的的一聲炸開,源源不斷的洪水咆哮著衝向汴州大地。
沿途所過之處樹木,田地,逃兵全部被洪水淹沒。
一時間入目之處儘是洪水洶湧。
刨嘯的水聲很快傳到了汴州城內。
讓交戰的雙方下意識停止了廝殺,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著驚懼之色。
“大,大將軍,這是怎麼了?”副將們臉色難看的問道。
陳玄禮眼中閃爍個不停,腳下一蹬,徑直來到李德望麵前,用刀指著他殺氣騰騰道。
“說!你們到底乾了什麼!”
“彆殺我,是吳將軍要掘黃河,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呀。”
李德望嚇得褲子都濕透了。
“你說什麼!掘開黃河!”陳玄禮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德望。
他做夢都想不到,世上竟然真有人敢做下這等造孽的事。
來不及多想,一刀劈開李德望,陳玄禮衝著部下聲嘶力竭道。
“快,都給我撤到汴州城高處去!”
“是!”
數萬神武軍大喝一聲,跟隨陳玄禮向著高坡地逃去。
可惜汴州地勢低窪,再加上黃河水勢凶猛,在大軍剛剛開逃時,便衝破城門席卷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隊軍卒劃著木板進入汴州,沿著各個水道尋找幸存者。
“六子,神武軍的屍體幾乎都在這裡了,隻有少數幾個還活著。”
推開水麵上的屍體,薑吉臉色難看道。
“繼續找,能救一個是一個!”
六子狠狠砸了船板一拳,心中充斥著無儘的悔意。
早知道吳用這麼沒有人性,在當初攻打相州時,他就會劈了這廝,現在大錯鑄成,說什麼都晚了。
五萬神武軍儘數淹死在這裡不說,連同河南道幾百萬的百姓也跟著遭受了滅頂之災。
他如何像死去的少爺交待?
“算了,老六,這件事和我們沒有關係,是吳用那廝自己作死。”
“咱們還是抓緊救人吧,唉,太慘了。”
曹衛歎了口氣,準備劃向下一個地方。
突然一具身穿金黃鎧甲的人飄了過來。
當看清此人模樣時,六子一刀將其挑了上來,伸出手試了一下其鼻息。
“還活著!快,把他倒過來控控水!”
經過三人的一番折騰,原本昏迷的陳玄禮終於咳嗽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陳將軍你醒了?”
“你是…六子?”看清救恩人樣貌,陳玄禮臉色微微一變。
一個側滾倒向兩邊,同時手中拔出佩劍架在六子脖子上。
“老六”
“六哥!”
“沒事!”示意兄弟們安靜下來,六子麵色平靜的看向陳玄禮。
“陳將軍是明事理之人,不會傷害六某。”
“哼,你倒是有些自信,真當本將軍不敢殺你麼?”
陳玄禮鐵青著臉嘲諷道。
六子一改先前態度,沉聲道。
“殺六子不難,關鍵是殺了六某,你打算如何救下這些淹在水裡的百姓和將士?”
陳玄禮重重一哼,將佩劍歸鞘。
“六子,你和叛軍勾搭,掘開黃河殺戮我大唐軍民,此罪通天,日後天罰降至,休怪本將軍不念救命之情!”
話落,跳入水中向附近的屍體遊去。
“老六,要不要將此人滅口,以免傳到朝廷上去?”薑吉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算了,黃河決堤整個河南道都陷入洪水中,恐怕朝廷已經知道了。”
……
洛陽,大明宮。
報!
一聲急促的奏報劃破長空傳入大殿,令人所有人心頭一緊,暗道是不是哪裡又出事了。
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注視中,一名神武軍連滾帶爬闖進大殿。
跪在地上嚎嚎大哭道。
“陛下,不好了!叛軍掘開黃河,水淹了整個河南道!”
“兄弟們都被淹死了啊!”
說到最後,突然身體一僵栽倒在地。
竟然就此氣絕身亡!
靜!
大明宮大殿靜悄悄一片,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地上的屍體。
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五萬大軍陣亡,水淹整個河南道,直到現在他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李隆基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憤怒開口道。
“我大唐自建國以來從未遭受過這麼大損失。”
“這一次不僅河南道百姓遭受重創,朕還損失了五萬精銳。”
“諸位愛卿你們心痛嗎?”
“臣等罪該萬死!”眾臣麵帶愧色,齊齊下拜。
“不,該死的不是你們,而是掘開黃河的叛軍!”
說到此處,李隆基一腳踹翻鶴爐,對著眾臣大聲咆哮道。
“不殺此賊,朕絕不罷休!兵部尚書徐文何在?”
“臣在!”
“立即征兵三十萬,朕要親手殺了這幫沒有人性的畜生!”
徐文一驚,急忙跪倒在地,苦勸道。
“陛下不可,我大唐重生,正是百廢待興之時,萬萬不能再強行征兵了啊。”
然而李隆基正處於暴怒之際,如何聽得進去這番話。
當即冷笑道。
“好啊,既然你這麼替百姓著想,就去嶺南和那裡的刁民一起開荒吧。”
“來人,摘下官帽佩戴!”
“是,陛下!”
幾名羽林衛走進大殿正要扒去徐文的官服,被姚崇攔下。
“啟奏陛下,此事不能全怪徐尚書,河南道被黃河淹沒,必然死傷無數。”
“當務之際朝廷應該儘快派遣大軍前去救援。”
“並送上足夠的糧食,衣服,藥品以及住所!”
“否則又是第二個瓦崗軍!”
對於姚崇,李隆基還是比較尊重的,耐著性子道。
“姚卿此言在理,是朕被怒火蒙蔽了心智。”
說著目光移向戶部尚書。
“姚崇說的你們都聽見了,說說吧,一個月之內能拿出來多少?”
“這……”
戶部尚書擦擦腦門上的汗,一臉羞愧道。
“回陛下,戶部今年尚有餘錢六十萬貫,布衣八千匹,糧米不到三十萬擔。”
“如果能苦一苦河南百姓熬到稅收上來……”
嘭!
李隆基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麵目猙獰道。
“黃河泛濫,百姓一天都活不下去了,你竟然還要百姓熬一熬!”
“你這個戶部尚書是怎麼乾的!”
聞言戶部尚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委屈道。
“陛下恕罪,開元新建,朝廷處處用錢,就連國庫裡的六十萬貫還是臣精打細算節省下來的。”
“實在沒有錢用來賑濟百姓了。”
這一次李隆基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將戶部尚書就地免職。
“姚相,你是鳳閣鸞台平章事,可有什麼好主意?”
事關江山社稷穩定,李隆基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怒火。
“回陛下,臣以為當今之世有能力安撫災民,解決匪患的隻有一個人。”
“誰?”
在君臣的注視中,姚崇微微一笑。
“燕王,範信!”
“範信?”
眾臣一怔,繼而大喜,是啊,他們怎麼把這位給忘了。
論財力燕王府的銅庫比國庫都大。
要是他出麵的話,朝廷不用花費一兵一卒一文錢就能解決黃河水災。
世上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嗎?
李隆基顯然也想到了這些好處,猶豫道。
“安置災民需要耗費銅錢至少四百多萬貫,範信願意拿出這麼多錢嗎?”
姚崇自信的擺擺手。
“陛下不知道,此人是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的主,若是他知道了河南道水患,一定會願意的。”
見他說的如此肯定,李隆基長長鬆了口氣。
“好,這件事就交給姚卿去辦,朕在大明宮等著你的好消息。”
……
範家莊
自從範信活著出現後,整個莊子一改先前死寂氛圍,重新充滿了笑聲。
老農們三三兩兩坐在水泥道邊嘮著家常。
一群半大孩童嬉笑追逐,其中一名騎著木馬車的女童最受歡迎。
“範姐姐,能把木馬車給我玩一會嗎?”
一個鼻涕哇擋在女童麵前,咬著手指一臉羨慕的盯著木馬車。
女童撓撓頭,似乎有些猶豫,不過看到鼻涕娃快哭了,還是把車給了他。
這一幕看的圍觀百姓暗自點頭,不愧是範家小公主,這份胸襟一點都不比王爺差。
失去木馬車,女童的注意力很快被房頂上的大圓球吸引了。
伸著白嫩的小手指想要夠高高。
當即,幾個隱藏在角落裡的護衛,腳尖一點躍上屋頂,二話不說捧起高句麗大王送的夜明珠就來到了女童麵前。
圓球到手,女童小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撅著小屁股推起圓球來。
莊子裡的路有些傾斜,女童輕輕一推,夜明珠便向著忠烈府牌樓滾去。
沿途所過之處撒下銀鈴般的嬉笑聲。
驀地,有人出現在麵前,彎腰撿起了夜明珠。
“唉,這麼大的珠子被用來玩耍實在太可惜了。”
姚崇惋惜的搖搖頭。
看到自己心愛的圓球被陌生人奪走,女童張開小嘴哇哇哭起來
哭聲一響,整個範家莊都是為之震動。
下一刻。
府門大開,數百位鎧甲護衛拔刀而出,向著此處奔來。
與此同時,角落裡,屋頂上,巷子內數十名披著鬥篷的高手落在姚崇四周。
將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嚇得主仆十幾人冷汗都出來了。
終於,鎧甲護衛來到了近前,為首大將一把抱起女童。
笑嗬嗬道。
“公主殿下,誰欺負你了呀,老臣替你報仇。”
女童趴在李朗懷裡,大眼睛眨也不眨盯著姚崇手裡的夜明珠。
“姚相,下官勸您最好把公主殿下的珠子還給她。”
“在莊子裡,沒有人敢搶她的東西,連燕王殿下都不行。”
“不信,你問問莊裡的人,燕王因為喝了小公主最愛的山楂水,被莊子裡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把拐杖都打折了。”
姚崇眼皮一跳,尷尬的把夜明珠還給了小女童。
玩具回到手裡,女童小臉上再次出現笑意。
掙脫開李朗,帶著一眾小夥伴向莊子跑去。
跟在她後麵的還有兩百多位威風凜凜的神秘高手。
等到人群散去,姚崇咳嗽一聲,淡淡道。
“李將軍,老夫的來意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還請通稟一聲,就說姚崇恭請燕王出山!”
令人意外的是,麵對宰相的求見,李朗歎了口氣。
“姚相國,上一次您來差點沒把我家王爺害死。”
“公主殿下說了,這次回家不管誰來,都不讓王爺出去了。”
“您還是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