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本王在此,誰敢動我的妻子!(1 / 1)

寒冬臘月,北風哀嚎

昏暗的大殿裡,太平公主雙手揣在袖子裡走來走去。

不時停下腳步向外看上一眼,隻是漫天的大雪裡,哪裡有半個人影?

“範安,現在什麼時辰了?”

聞言,佇立一旁的管家躬身回道。

“回殿下已經亥時一刻了。”

“這個時辰宮裡應該落鎖了才對,竇相他們怎麼還不回來?難道是回家去了?”

太平公主眼中驚疑不定,竇懷貞和蕭至忠都是老成謀國之輩,按理說走出宮門第一件事就是來這裡彙報。

可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出現,莫非………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接著一名神色慌張的內侍闖進大殿,臉色蒼白道。

“不好了殿下,竇相,蕭相還有幾位大將軍都被李隆基殺啦!”

“羽林衛正向燕王府這邊殺來,您快逃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

這個消息對於太平公主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整個人都震驚在當場。

她做夢都沒想到李隆基竟敢假傳聖旨,將自己一眾心腹誆騙到宮裡暗殺。

更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權勢,轉眼之間化為了泡影。

“殿下,奴婢逃出來時親眼看見竇相的人頭滾落在了地上。”

“郭元振正帶著羽林衛向這邊趕呢,你快點走吧!”

來不及多想,太平公主急忙命令屬下打點包袱,抱著孩子向寒光寺逃去。

那裡供奉著高宗和太上皇的功德牌,不管是誰都不敢帶兵衝進去。

黑夜漫漫,大雪紛飛,望著不斷倒退的燕王府,太平公主難掩心中失落。

“姐姐,你說我們還會回來嗎?”馬車上銀珠公主抱著孩子問道。

“會的,燕王府有皇帝禦賜的忠烈牌匾,文官下轎武官下馬,他們不敢怎麼樣。”

“隻要我們還活著就能東山再起。”太平公主不甘心的說道。

這時,隊伍突然停下護衛們紛紛拔出戰刀圍了上去。

“範管家,發生什麼事了?”收回思緒,太平公主皺眉問道。

“回殿下,一名帶著鬥笠的劍客有要事求見。”

“哦,竟有這事?”

太平公主心中一動,開口吩咐道。

“讓他過來吧。”

“是,殿下。”

範管家躬身一禮,朝護衛一揮手,讓開了一條小路。

在護衛警惕的注視中,一名劍客背著巨劍緩緩走來。

在來人身上打量一番,太平公主冷著臉道。

“你是何人,竟敢阻攔本宮的車駕,不怕死麼?”

“在下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的主人想要請公主殿下敘敘舊。”

此言一出,在場的護衛皆是一臉怒色。

“大膽!”

“放勢!”

“來人給我拿下!”

麵對眾人的叫嚷,劍客絲毫不在意,臉色平靜的看著太平公主。

似乎在等她的決定。

示意護衛住手,太平公主皺著眉頭問道。

“本宮要是不去呢!”

“我家主人說了,去尚能活,不去必死!”

令人意外的是聽完這番話,太平公主並沒有生氣。

而是笑了一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本宮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大口氣!”

“範管家,跟這位劍客走!”

劍客微微一笑,背著巨劍向著黑暗中走去……

“草螢有耀終非火,荷露雖團豈是珠?”

“不取木柴兼照乘,可憐光采亦何殊。”

望著門柱上的四句詩,太平公主念出了聲。

眼眸中帶著一絲詫異。

似乎沒想到對方會把她帶到乾陵來。

“殿下,我家主人在草廬裡等您,請!”

太平公主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草廬的木門。

屋內的光線很暗,一名粗布麻衣的年輕人背著手站在窗前,仰望夜空中的漫天大雪。

不知為何竟給人一種熟悉之感。

“你是?”

聽到動靜,年輕男子慢慢轉過身。

當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太平公主麵前時。

她整個人都愣住了,繼而美眸中流下冰涼的淚水。

“好久不見了,太平!”年輕男子露出一絲笑意。

下一刻。

太平公主像風一樣撲入年輕男子的懷裡,哽咽道。

“原來你真的沒死,範信!”

拍了拍太平公主的背範信輕歎一聲。

“此事說來話長日後慢慢跟你說,先坐下吃頓飯吧。”

“忙了這麼多天宮廷政變,恐怕還沒好好吃過東西吧。”

太平公主俏臉一紅,低著頭捋了一下額前秀發,不好意思道。

“原來你都知道了,哼,科考案也是你做的手腳吧?”

“難怪重兵包圍之下,崔緹在貢院裡消失了,敢情是你做的手腳。”

太平公主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你就不怕李隆基知道了,會帶著重兵來圍剿你這個燕王殿下麼?”

範信笑了笑,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走到吊鍋前掀開鍋蓋。

將裡麵的麵條撈出來,倒入湯汁端到太平公主麵前。

“這是關中頗負盛名的臊子麵,陛下說你最愛吃這個,嘗嘗吧。”

太平公主可能是真的餓了,接過臊子麵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末了擦擦嘴,滿意的伸了一個懶腰。

“沒想到你不光治國安邦在行,連做飯都這麼好吃。”

“我們幾個真有福氣。”

對於太平公主話中的讚美,範信直接忽視。

從箱子裡拿出一條孝繩遞給她。

“母後臨終前希望你能給她守孝一年。”

“以後你就留在這裡安心守陵吧,屆滿以後跟我一起回幽州老家。”

“你不是愛做買賣麼,正好洛陽商會開通了海上貿易,”

“每年需要經手一千多萬貫的貿易,二德子一個人管不過來,你接過來吧。”

太平公主神色一黯。

“範信,本宮是不是沒機會成為像母後那樣的人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讓我出麵幫你鏟除李隆基,然後送咱們的兒子登上帝位。”

“可惜為夫已經答應了母後,這輩子絕不反唐,絕不傷害李姓子孫。”

“更何況孩子現在羽翼未滿,徒有晉王稱號,不適合進場爭奪皇位。”

“所以,你還是息了這條心思吧。”

見範信拒絕了,太平公主有些不甘心。

繼續說道。

“你想過沒有,李隆基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怎麼可能會放過你我這樣的心腹大患?”

範信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太小看為夫了。”

“沒點準備怎敢回到幽州老家過休閒的日子?”

“咱們家是他李隆基想動就能動的嗎?”

未雨綢繆是每一個官員都具備的能力。

在武則天還沒有退位時,範信就把自己的後路鋪好了。

新式軍隊駐紮在幽州和漠北,商會設在靠海的地方。

一旦朝廷打算動手,那麼駐紮在幽州的軍隊就會聞風而動,一路南下席卷大唐半壁江山。

到那個時候潛伏在朝堂裡的大臣就會群體而起來個裡外夾攻。

範信雖然不會謀朝篡位,但也不想任人宰割。

所以他才能安無恙的坐在這裡給武則天守陵。

眼見範信心意已決,太平公主隻能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如今大勢已去,她能保住一條性命已經不錯了。

突然門被推開,劍客走進草廬。

“殿下,乾陵東南方向二十裡發現羽林衛大軍,人數五千左右!”

“該來的終究會來,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驚擾陛下,違者按謀逆論處!”

……

乾陵,東南山門。

籲!

一名斥候猛地勒住韁繩,對著為首官員道。

“啟稟郭尚書,逆賊太平公主和三百護衛就藏在乾陵之中!”

“藏在天邊都沒用,來人呐,隨本官衝進去!”

刹那間五千羽林衛大叫著衝向乾陵。

就在即將闖過拱橋時,一隊身穿飛熊服,紅中衣,腳踏虎金靴的千牛衛從兩側冒出,攔在山門麵前。

“郭尚書,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皇家陵園亂動刀兵!”

“哼!熊嚴武,本官隻是緝拿藏在裡麵的逆賊,識相點的速速讓開,不然休怪老夫不給你麵子!”

郭元振嘴上說的不客氣,但還是命令部下停止了衝鋒。

一來他承擔不起驚擾皇室祖陵的罪責。

二來,守陵的千牛衛是範信的嫡係部隊。

人的影樹的名,在太子殿下還沒有登基之前,他不敢過份得罪。

劍客皺了一下眉頭。

“你是說在裡麵守陵的那位大人物是逆賊?”

“當然!”

郭元振想也不想的說道,在他看來能被稱為大人物的隻有太平公主一個人。

因此倒也沒什麼不對。

見郭胖子上了當,劍客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郭元振,你可要想清楚,裡麵那位大人物身份無比尊貴,連陛下都對其禮讓七分。”

“你確定要把他抓走?”

郭元振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不鹹不淡道。

“行了熊將軍,少在這嚇唬本官,你這話放在昨天或許好使。”

“但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本官也要把她帶走!”

說完拔出佩劍,指向山門。

“來呀,給本官把逆賊抓出來!”

這時,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郭尚書好大的官威,不用抓,本王自己出來了!”

話落,一道身穿粗布棉袍的年輕男子背著手走下台階。

“啊,你是!”

看清來人模樣,郭元振一臉呆滯的愣在當場。

眼中有著難以置信之色。

他怎麼都沒想到出現在乾陵的居然是殉國已久的燕王,範信!

“你不是……不是…”

“大膽郭元振!燕王殿下在此,你竟敢不大禮參拜!”

劍客的一聲暴喝瞬間讓郭元振清醒過來。

當即翻身下馬跪在地上,麵色惶恐道。

“下官不知燕王殿下在此,如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吾等參見燕王殿下!”五千羽林衛儘數跪倒在地,齊聲大喊。

範信的目光掃過眾軍,最後落在郭元振身上。

“本王前來拜祭太上皇,卻被你當成逆賊抓捕。”

“郭尚書,你說本王該怎麼處置你?”

聞言,郭元振臉色微微一變,跪在地上悻悻道。

“王爺息怒,天黑道遠下官瞎了狗眼沒認出您來。”

“罷了,看在李隆基的份上,本王饒你一命,帶著人立即離開乾陵。”

“再敢驚擾陛下和高宗皇帝休怪本王翻臉無情!”

說到最後範信眸中一片寒意。

嚇得郭元振腦門冒汗,哆嗦著道。

“王爺,下官奉太子之命前來抓捕逆黨太平公主,您看這……”

“嗯?”

“是是是,下官這就回去告訴殿下沒有發現公主的蹤跡!”

不管屬下異樣的眼神,郭元振爬起來就往外跑,連靴子都甩掉了。

該死的範信不是死在伏俟了嗎,怎麼又活著回來了?

不行,得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太子殿下!

範信又回來了!

………

東宮,太子府。

李隆基坐在大案前,目光平靜的望著牆上的範信畫像。

“你說這是一副堪比王羲之的絕世珍品?”

高力士掃了一眼牆上的話,躬身回道。

“回殿下,絕不絕世老奴不知道,隻知道楊國忠為了買下此畫花費了九萬貫銅錢。”

“就這還是看在他祖輩的關係上,魯王才賣給他的。”

李隆基有些牙疼,又指了指自己的畫作。

“那孤的這副泰山圖呢?”

他相信自己的經典畫作一定要比範信的畫強。

然而平日裡處處順著他的高力士卻露出一絲尷尬之色。

“殿下,您這副名家之作已經擺在商鋪一個月了。”

“直到聽說您要登基才有人願意出二十貫銅錢買下此畫。”

廝!

李隆基倒吸一口涼氣,雙目通紅的拍了下桌子。

“胡鬨!本王的畫作可是結合名家的上上之作。”

“如何比不上一副範信的畫像?”

“來人呐,拿筆墨紙硯來,孤要畫一副老牛啃草圖!”

驀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三郎閒的心情,居然還有功夫畫畫。”

瞧見來人,李隆基臉色一變,躬身抱拳道。

“兒臣參見父王,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

“哼,你在萬象神宮殺了幾十位朝廷重臣,現在又派兵去追絞太平公主。”

“父王敢不來麼!”

李隆基苦笑一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末了,歎了口氣。

“父皇,兒臣不提前動手,那麼死的就是兒臣了。”

“您去問問那些羽林衛,姑姑給他們下的是什麼命令!”

得知事情原委,李旦臉色稍稍緩和了幾分。

“怪不得你姑姑最近神神秘秘,原來是在惦記皇位。”

“唉,你們兩個真是讓父王不省心啊。”

李旦拍了拍額頭麵帶愁容,實際上他早就發現兩人之間不對付了。

為了讓妹妹息了心思,他甚至把自己的產業都給她了。

沒想到妹妹並沒有理解他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