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典和廖義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因此抄起刺史府來極為賣力,連磚牆和茅坑都沒放過,全都砸爛翻了一遍。
可惜除了範信的衣服和幾本書連一文錢都沒見著。
“曹兄,事情有些不對啊,姓範的好歹是五品大員,包袱裡怎麼連一兩銀子都沒有?”
廖義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值錢的東西,神情沮喪的坐在椅子上。
“娘的,真是奇怪了,本官抄家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乾淨的官員,莫非運到武水縣去了?”
曹典也有些泄氣,原本他以為這次搜贓十拿九穩,沒想到刺史府連根毛都沒有。
這讓他怎麼回去交差?
想到這裡他衝侍衛說道:“去把刺史府留守的秦司馬叫進來。”
“是,少卿。”
侍衛離開沒多久,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子走進大廳。
“下官參見幾位朝廷聖使!”
曹典板著臉嗯了一聲:“秦司馬,你在任這些年沒少助紂為虐,按照大唐律例最輕也要徒三千裡。”
“隻要你洗心革麵交代出範信貪墨的罪行,本官可以保你一程,如何?”
“這……”秦司馬欲言又止,他倒是想揭發範信貪墨,畢竟要不是後者拆穿假趙文翽,他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可關鍵是範信太乾淨了,除了包袱裡的衣服和書本連副字畫都沒有,這讓他怎麼揭發?
至於所謂的黃金他更不敢開口了,一旦讓那些陣亡將士的家屬知道,還不得把他家祖墳刨出來,全家還怎麼在本地做人?
見狀,曹典重重哼了一聲,雙眼曝瞪道。
“說!”
秦司馬渾身一顫低聲道:“回聖使,不是下官不願意說,而是範信確實清廉如水,根本就沒貪墨什麼黃金。”
聽到這番話,曹典差點沒氣死,兩萬兩黃金都收了居然還有臉說清廉如水,真當他們好糊弄不成?”
正當他準備命人把秦司馬抓起來時,兩名屬下抬著一口黑箱子闖進大廳,興奮道。
“曹少卿,找到了,找到了!”
“哈哈,本官就說嘛黃金肯定跑不了!”
曹典得意的掃了秦司馬一眼,命人打開黑箱子。
然而當他們看見箱子裡麵隻有兩套衣服時,都是怔了一下。
“大鐵箱子就裝兩套衣服?”
察覺到士氣低落,廖義笑著說道:“彆灰心,刺史府沒有黃金,興許是被範信運回武水縣去了,由內衛和禦史台查獲也是一樣。”
“咱們有了這兩套衣服同樣可以回去交差。”
“哦,廖兄此話何意?”曹典詫異,他實在想不明白兩套衣服能和貪墨案有什麼聯係。
在曹典和來俊臣的注視中,廖義微微一笑,走到箱子前拿起衣服道。
“你們看這衣服的材質顯然出自江南上等絲綢,無論是繡工還是上麵的圖案隻有皇族親王級彆的人才有資格穿。”
“還有這兩套衣服包含襯衣和襯褲,唯獨缺了一件棉袍。”
“你們說範信一個小小五品官員他哪來的這些東西?”
望著廖義意味深長的笑容,曹典眼睛一亮神情激動道。
“廖兄,你的意思是這些衣服也是範信收的賄賂?”
“不錯!”廖義背著手自信滿滿道:“以我在刑部多年的辦案經驗來看,範信密購這些皇族服飾分明是想要造反!”
此言一出曹典大喜。
“還是廖兄眼光毒辣,咱們要是把這兩套衣服帶到上陽宮,估計連定罪都省了,太後自己就會下令處死範信!”
看著捋須大笑的兩人,廋猴衝來俊臣小聲道。
“來爺,這兩人是不是有病啊,這幾套衣服不都是太後賞賜給範信的嗎,咱們要不要提醒一下?”
來俊臣瞅了他一眼冷冷道:“咱們推事院隻效忠太後,除此之外都是敵人,讓他們作死好了。”
說完臉色一變走上前笑眯眯道。
“恭喜兩位,咱們總算拿到範信的把柄了。”
不想曹典臉色微變一本正經道。
“來院長此言差矣,此次找到罪證是我們大理寺和刑部聯手合作的結果,和你們推事院有什麼關係?”
眼見兩人一臉警惕的護住鐵箱子,來俊臣哈哈一笑。
“二位不必緊張,來某無意與二位爭功,我們推事院想要立功還差兩套衣服嗎?”
“我的意思是天色快黑了,咱們是不是儘快啟程返回洛陽,向太後和滿朝文武奏報案件結果?”
見來俊臣不是來搶功的,曹典臉色緩和了幾分。
“罷了,太後還在洛陽等著,咱們就不過多逗留了,這就啟程出發!”
命人采購一些乾糧和清水後,來俊臣三人騎上馬率領衛隊向洛陽出發。
離開前曹典叫來一個衛士,將一封蓋有火漆的信件交給他。
“你回去告訴武尚書和幾位大臣,就說我們此行不負眾望,成功找到了範信的死證。”
“讓他們在朝堂上靜待我們的好消息吧。”
“是,曹少卿!”衛士一抱拳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武水縣。
“這位禦史老爺,您說什麼,範刺史貪墨了兩萬兩黃金?”武太爺不敢相信的問道。
蕭舒德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朝廷接到舉報,營州刺史範信貪墨了兩萬兩黃金,很有可能會運回這裡。”
“老夫希望你們能讓開道路讓衛士進去搜查一番,否則按謀逆論處!”
令人意外的是武太爺沒有憤怒,而是帶著百姓讓開了道路。
他們相信範信不可能貪墨兩萬兩黃金!
蕭舒德也不廢話,一擺手幾十名官軍便衝進範家小院搜查起來,期間有砸牆刨地的聲音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官軍們拎著工具走出來抱拳道。
“啟稟蕭禦史,黃閣領,經過屬下多輪搜查,我們隻找到了二十文錢和幾雙草鞋。”
蕭舒德眉頭一挑坐直了身體。
“你說什麼?搜出了二十萬貫銅錢?”
官軍尷尬道:“不是二十萬貫,而是二十文,整個屋子隻有這點東西還算值錢。”
蕭舒德瞪大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堂堂五品大員,一州父母官,居然隻搜出來二十文錢,這也太令人震驚了。
哪怕像他這樣的清流家裡都有十幾房小妾,幾萬貫的家財。
一個刺史怎麼能如此清寒?
“黃閣領,你看如何是好?咱們總不能拿二十文錢回去交差吧?”
黃文彥沉吟少許道:“二十文確實太不像話了。”
說到這他指著院中木碑道:“這塊楠木還算值點錢,就把它帶回去交差吧。”
“也隻能如此了。”蕭舒德苦笑一聲命令官軍拆下木碑帶回洛陽。
望著隊伍遠去的背影,幾個百姓怒聲道。
“太過分了,朝廷竟把咱們給範縣令立的功德碑搶走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武太爺臉色變幻不停,最終頓頓拐棍咬牙道。
“叫上大夥,咱們去洛陽替範縣令伸冤去。”
“老頭子窩在武水縣二十年,也該見見我那權傾朝野的武曌侄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