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範信要挨一百軍棍,內衛自然不能一棍子打死。”
“反倒是高鐘雖說隻有三十軍棍,但棍棍往死裡打。
“太後這是在發泄心中怒火啊。”
其實彈劾前眾人已經考慮到後果,唯獨沒想到範信在太後心裡如此重要。
以至於堂堂大理寺少卿僅僅因為說句風涼話便被重杖三十軍棍,這在以前從未出現過。
就在眾臣焦急等待結果時,兩名內衛架著一具屍體走入大殿。
“啟稟太後,大理寺少卿高鐘不堪重刑,已經杖斃!”
武則天掃了一眼高鐘的屍體,麵無表情道。
“拖出去暴曬三日,不得入殮!”
“末將遵旨!”
內衛一抱拳,架著高鐘的屍體轉身離開。
“慢著!”
“太後,您還有何吩咐?”
“範信他怎麼樣了?”武則天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內衛沉吟少許,然後在君臣的注視中抱拳道。
“回太後,末將掌刑多年,從未見過像範信這樣鐵骨錚錚的漢子。”
“連骨頭都能打斷的棍子,掄在他身上愣是沒求饒一句。”
“就這樣嘴裡還說要以大局為重,不能讓太後因為他感到為難。”
內衛後麵的話,武則天已經聽不進去了。
此時她的心裡全都是範信脫下官服那一幕。
彆人或許不清楚,但她知道範信並非是以退為進,而是真的心生去意。
今日一旦讓他離開洛陽,恐怕這家夥再也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裡武則天的胸口有些堵的慌,仿佛又回到那個李治為了維護自己,被責罰。
而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什麼也做不了的歲月。
下一刻。
武則天心中翻湧,喉頭一甜,殷紅的血跡從嘴角滲出。
看到這一幕眾臣臉色大變,呼啦一聲向鑾台圍上來。
“太後,您這是怎麼了?”
“太後?”
“快叫禦醫!”
望著神色慌亂的眾臣,武則天掙脫開上官婉兒的攙扶,目光看向武三思等人。
“範信為了朝廷不陷入分裂,不惜挨上一百重棍。”
“你們這些王公貴族,封疆大吏滿意了?”
此話一出,滿殿眾臣齊齊變了臉色,紛紛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誰都沒想到太後會說出這麼重的誅心之言。
“太後,臣等隻想給範信一個教訓,讓他收斂一下性子。”
“沒成想他自己脫掉官服去了內衛府領罪受罰,和我們沒有關係啊。”
武三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說道。
武則天瞅了一眼這個侄兒,鳳目中說不出的失望。
位居六部九卿,居然連一個範信都容不下。
枉自己還動過立其為儲的心思,現在看來此人不堪大用。
一念至此,武則天再無半點猶豫,一甩袖子向後宮走去。
同時有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傳召下去,即日起罷朝三日,沒有特殊事情本宮任何人都不見!”
“散朝!”
說罷,消失在側門口,留下麵麵相覷的眾臣。
“武尚書,這可如何是好,以前從沒出現過罷朝三日這種情況呀。”
“是啊,見不到太後朝政還要不要處理?”
“前天兵部接到塘報,駐紮在吐蕃前線的大軍因戰馬損耗嚴重向後方撤了二百裡。”
“大將軍王孝傑親自趕回洛陽請求解決辦法。”
“這個節骨眼要是出了問題,我等承擔不起貽誤戰機的責任啊。”
武三思臉色陰晴不定,咬咬牙從地上站起來。
“走,回去說!”
……
內衛府,大堂。
“範長史,朝會已散,咱們這邊的刑杖也該結束了。”
“您看?”
內衛小頭目陪著笑臉問道。
瞥了他一眼,範信將牙簽扔掉,正要去大牢待幾天。
一個內侍腳步匆匆走進大堂,張開黃色聖旨尖聲道。
“太後有旨,範信受過刑杖後不必關進內獄,可在洛陽遊逛一番,待罷朝結束自有重用。”
念完聖旨,內侍從衛士手中接過官服,對著範信笑眯眯道。
“範長史,太後說天氣寒涼讓您把衣服穿上彆凍著。”
“回去告訴太後,就說範信謝謝她老人家的惦記。”
穿上衣服範信朝內侍一拱手走出內衛府。
看到他出來,張歡李朗悄悄鬆口氣迎了上來。
“範長史,您沒事吧?”
“沒事,區區一百軍棍還奈何不了本官,走,咱們去洛陽逛一逛。”
算上這一回他已經來過兩次洛陽了,說什麼也得逛一逛。
一行人坐著馬車來到大街,範信頓時被眼前繁華驚住了。
隻見熙熙攘攘的路上到處都是行人,看服裝打扮什麼樣的人都有,甚至還有幾個黑色皮膚的昆侖奴混跡其中。
就在範信打量洛陽城時,遠處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嗬斥。
“廢物,連個馬都牽不好要你們何用!”
“來呀,給我把腿打折!”
“大爺饒命,路麵太滑和我們沒有關係啊。”
聽到這番話,範信眉頭微微皺起向現場走去。
馬沒牽好而已,此人竟要把仆從的腿打折,他倒要看看誰這麼霸道。
人群中。
王孝傑臉色鐵青的瞪著地上的仆人,恨不能將這幾個家夥剁碎了喂狗。
戰馬對於軍隊來說非常的重要,尤其是吐蕃前線,必需要有一支精銳騎兵坐鎮。
奈何戰事頻繁再加上環境惡劣戰馬的消耗速度日益嚴重,迫不得已他隻能下令大軍後撤二百裡。
自己率領一支衛隊親自趕回洛陽向朝廷求援,希望朝堂上的諸公能幫自己找到延緩戰馬消耗的辦法。
哪想到剛一進入洛陽城,幾個不中用的仆人便把戰馬折損了,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哼,你們這些廢物還敢找借口,給我打!”王孝傑眼中凶光一閃大喝道。
“是!”
幾個護衛一抱拳,走到仆人麵前舉起手中鞭子,就欲抽下去。
這時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且慢!”
“你是何人?”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王孝傑臉色不善道。
“再下範信,見兄台因馬兒滑倒要把幾個仆人腿打折,是不是太過了?”範信走上前笑著說道。
聞言,王孝傑冷笑一聲。
“想要免除懲罰也行,除非能讓戰馬從冰麵上站起來,否則一切免談!
在他看來這個問題困擾了朝廷數十年,多少名臣宿將都束手無策的事情,一個年輕人怎麼可能有辦法。
然而正當他以為範信會知難而退時,卻不想後者開口說道。
“這個問題不難,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