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秀的過程很順利,大家都按照彩排的流程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媒體的問題是提前就設計好的,所以沈望的回答滴水不漏,同樣的,Krisy的講話也是完美無
缺,隻不過講話快要結束時,她補上了一句:“這件新品是我們組所有組員努力的成果,希望以後
大家看到這件衣服時,可以想到我們組的名字。”
隨後,她一一點名組員的名字,大家也都鼓起了掌。
走秀非常順利,媒體的造勢也足,第一階段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新品的銷量問題,不過銷量問題並不是造勢可以決定的,即便造勢可以引起一時的爆火,但後勁不足的例子比比皆是,正當我為此擔心時,朗秀珠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瓶水。
我接過水後,她說:“Krisy明晚說要舉辦慶功宴,組裡的人都得去,聽說沈總也會去。”
我喝了口水,嘴裡的乾澀下去後,開口打趣道:“那大家怕不是都不敢說話了。”
朗秀珠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她囑咐我以後少說這種得罪領導的話。
我點頭示意,隨後她問我:“你會去吧?”
“我”字剛說出來,Krisy就走了過來,她像是命令般地告訴我必須去,我明白她是在開玩笑,於是點頭同意。
第二日的工作很輕鬆,時間很快就來到晚上,我們一組來到了約定的包間,大家興致很高,白英和林皓月剛進門就一人開了一瓶香檳。
“慶祝我們的新品大獲成功!”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大家紛紛碰杯,一飲而儘。
我來到朗秀珠身邊,問她:“不是說沈總也要來嗎?怎麼不見他人呢?”
朗秀珠幾杯酒下肚,麵頰開始泛紅,但她腦子依然清楚,她回我:“誰知道呢,不來的話大家還能放的開。”
我看著大家說說笑笑的身影,將沈望拋之腦後,也與大家一起感受這份快樂。
不知道是我們的聲音太大還是包間不隔音,期間有服務員屢次上門告訴我們小聲些,可大家從6月初設計這條裙子的初稿開始,到現在已經壓抑了4個多月,項目的階段性勝利讓大家抑製不住
地高喊。
平日裡,滴酒不沾的Krisy也滿上了好幾杯酒,也沒有了生人勿近的氣場,她與大家一起歡快地聊著天,眼睛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朗秀珠也同樣如此,她與白英和林皓月已經貼在了一起,三個人不知道聊著些什麼,一會兒驚呼,一會兒又捂嘴笑。
我想到第一次去洱館時那嘈雜的環境,有人的笑聲,哭聲,歌聲,當時的我還在腹誹楚天澤為什麼喜歡這樣的環境,自己如今感受到了才發覺,可能這樣的環境會讓大家忘卻一切煩惱,此刻的自己僅僅是自己,想做什麼都隨著自己的心。
我又為自己添了杯酒,知道自己不能多喝,我便小口的品嘗著酒精的味道。
最終,整場慶功宴結束,沈望也沒出現,不過大家對此也都不意外,第二日上班,大家又恢複了往日的樣子。
沈望叫我來到他的辦公室,他遞給我一疊文件,隨後告訴我:“你不是擔心銷量的問題嗎?濱海路那家分店,我調你去那裡。”
我想要去反駁,但十幾年來的教育告訴我,不問,接受安排,不能鬨得不體麵。
我隻問沈望為什麼。
“去看看你的作品,不要一副萎靡不振,猶猶豫豫的樣子。”
沈望的這句話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以至於後來朗秀珠來送我時,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無數次的問自己你可以嗎?闊彆社會兩年,你真的了解潮流嗎?就像剛出生的小鳥,每走一步都要巨大的勇氣,每走一步都是膽戰心驚。
現在就要去看結果了,你怕嗎?我問我自己,我暫時回答不出來,但,結果就在那裡,去看看吧。
下午我就到了濱海路分店,那裡的經理李楠已經在等我了,她先是帶我參觀了一圈,告訴我相關事宜後就離開了。
我將自己的要用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隨後就翻看起了資料。
還沒看一會兒,小陶就跑過來告訴我讓我去店裡一趟,有客人執意要見經理。
可李楠被叫走了,如今也隻有我這個調過來的新人職位高些,於是我放下資料,跟著小陶離開了。
剛走到店裡,我就看到崔琬鶯站在那裡,罵著剛入職不久的店員小周,我向後一瞥,果然看到楚天澤慵懶地坐在沙發上,他不顧周圍的爭吵,隻是刷著自己的手機。
再回頭時,我看到崔琬鶯揚起手準備打小周,來不及多想,我快步上前將小周護在身後,小周被嚇得身體抖了一下。
就這樣,“啪”的一聲,崔琬鶯結結實實地扇了我一個巴掌,隨後,我聽到身後小周的尖叫聲,
她喊著:“江副經理,您的臉!”
我顧不上我的臉,隻是拍拍小周的胳膊,示意她先離開,一旁的小陶看懂了我的暗示,她拉著驚嚇過度的小周去了店後麵的房間。
整理了一下被打亂的發型和衣領,我才開口:“崔小姐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可以跟我說說,不要為難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孩子。”
崔琬鶯見是我接下了這巴掌,氣勢更盛,她趾高氣揚地俯視我,有楚天澤在她身後,她說出的話都硬氣了幾分。
“你們SH怎麼□□工的?顧客是上帝不知道嗎?我想要試穿你們櫥窗裡的新品,猶猶豫豫的,我又不是給不起錢。”
我看向櫥窗的展示品,隨即走到櫥窗麵前,將衣服從架子上拿下來,遞給崔琬鶯:“崔小姐既然看上了,那就試試吧,不過這件是展示品,尺碼可能不合你的身材。”
在我遞給她的一瞬間,她又收回了手,衣服就這麼掉在了地上,我也不搭理她,蹲下來將衣服從地上撿起來。
可誰知剛撿起衣服,正要起身時,她彎下腰,用她的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讓我起身。
我抬頭瞪她,她隻回我一個得意的笑,隨後道:“這衣服臟了,換一件吧,要相同款式的。”
因為時間問題,新品剛推出,分店還未大批次的上架,很大一部分新品都隻在主店銷售,而分店隻是先放在櫥窗裡,後續才會慢慢補貨。
我起身,理性壓住了感性,我低頭,向崔琬鶯鞠躬道歉:“對不起崔小姐,我們這邊的分店還沒有補貨,如果很喜歡這件衣服,可以去我們的主店試穿,地址是……”
我的話被一陣男聲打斷,是楚天澤,他終於收起了他的手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走到崔琬鶯的身邊,拉住她的手腕,在她的耳邊小聲說了句“夠了”。
而後又大聲道:“主店的地址我知道,我開車帶你去,我們走吧。”
崔琬鶯被楚天澤這麼一說,內心也不服氣,但礙於楚天澤的麵子,她率先離開了店裡。
楚天澤也並未緊跟上她,他抬眼看了一眼我泛紅的臉頰,留下一句“回去記得抹點藥,走了”就
大踏步地離開了。
臉頰火辣辣地疼著,我看著楚天澤離去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隻是我沒想到他會放任崔琬鶯這麼粗俗地對待他人。
我好像,從來都看不懂他。
陰沉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下班,我一個人散漫地走在街上,臉上的紅腫已經消了,隻是還有些疼。
我曾經勸慰朗秀珠不要在意那些將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人,可今天的這一幕幕讓我發覺:楚天澤好像就是這樣的人,這跟我記憶裡的他太不同了。
但我,似乎也記不太起記憶裡他該有的樣子了,楚天澤的完美,是我為他套上了濾鏡,他或許本就是這樣的人,隻是他從來都不在我麵前表現出來。
原來,他在我麵前也是演戲麼?難道這十幾年來我喜歡的隻是我心裡幻想的楚天澤?
少年的縱身一躍給了我太多的想象,甚至讓我萌生愛意,傻傻的等了十幾年。
走著走著下起了雨,一如我幻想被擊碎的那天,眼淚混著雨水從臉上落下,我明明是想笑的,發出的笑聲卻更像嗚咽的哭聲。
萎靡不振地走回了家,徐媽看見我這幅模樣嚇壞了,她趕忙讓我換了衣服,為我的浴缸裡放滿了熱水,催促我去浴缸裡泡泡,隨後就去廚房熬了湯。
過了半小時,我穿著睡衣從浴室走了出來,剛走到客廳,徐媽就立刻端了碗熱湯放在餐廳的桌子上,並且招呼我去喝。
為了不讓徐媽擔心,我乖乖地按照她說的一步一步來,喝下了一碗暖湯,我抱了抱徐媽,就轉身回了我的房間。
我與楚天澤間,一些更加細小的事情被我重新拿出來思考,我才發覺:我可能一直活在我的想象裡,我愛的一直都不是真實的楚天澤。
這也是為什麼楚天澤不會選擇我,因為我跟他從來都不在一個世界裡。
想到這兒,我歎了口氣,我居然會愛上一個濾鏡裡的人十幾年,我到底愛的是那個人還是愛的是我的執著?
越想越能感到自己的愚昧,我索性不想,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我照常去濱海路的分店上班,沈望安排我在這裡待一個季度,他說讓我自己好好看看自己作品的人氣。
我前腳還未踏進店裡,小周拿著平板衝我跑了過來,滿臉的擔憂,就連開口說話的語氣都在顫抖。
“江副經理,昨天客人打你的視頻不知道誰給放出去了,現在在網上流傳,這……”
她語無倫次,我拿來平板一看,正是昨天崔琬鶯打我的視頻,不過畫麵裡隻拍到崔琬鶯和我,並沒有拍到楚天澤。
我安慰她:“沒事,客人的臉也做了模糊處理,你呢,該乾做什麼事就去做什麼事,沈總說了,新品銷量好,大家都會發獎金,去吧。”
小周點頭,又回到了前台的位置。
我走到分店後麵,給沈望打了個電話,電話剛響一聲,對麵就接通了。
“沈總,視頻的事……”
還沒說完,沈望打斷了我:“當天去了你們店裡的還有誰?”
我答:“楚天澤。”
一個想法在我的腦海裡產生,這視頻不會是楚天澤錄的吧?當時他可是一直在玩手機,而且錄像的角度也像是他坐的沙發的位置。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不禁疑惑。
對麵的沈望冷笑一聲,他咬牙切齒道:“好你個楚天澤,甩女人還甩到我店裡來了!”
“江安然,這件事出在你店裡,如果影響了銷量…你自己看著辦吧。”
沈望的脾氣一如既往捉摸不透,他撒下一句話,就把這件事甩到了我的頭上,這一次,不想見楚天澤也得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