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寒假第一天,從早晨八點鐘的美味早餐開始。
“快吃飯了,又吃零食。”
媽媽端著紅糖寶八粥出來,看我大口啃著麵包,輕輕說了我一句。
媽媽有所不知,這可不是一般的零食。
它可是在多少個我沒能早起的清晨和拖拉的傍晚,拯救我轆轆肚子於饑餓之中的及時糧啊。
把它帶回家吃,還是因為昨天下早讀的時候,安奕媽媽又笑笑地給了我兩個大肉包子。
“哇,好香。”我蹦到媽媽跟前,臉湊近了熱氣騰騰的鍋。
“燙。”她下意識地將鍋閃了閃,好像我真會傻傻撞上去一樣。
吃完麵包已經有點飽了,想著少吃點的,誰知一轉身媽媽就給我盛了滿滿一碗。
秉著不浪費糧食的精神,我隻好接過媽媽的愛心早餐。
“嗯——好吃好吃。”我拉著比八寶粥還甜的嗓音,大讚媽媽。
媽媽喜得自己都不吃了,就看著我吃:“好吃啊,好吃就多吃點。”
於是為了顯示我對媽媽誇獎的真心實意,我又自己添了小半碗。
“呀,回來啦,快來,吃早餐。”弟弟大汗淋漓地從外麵回來。
我朝他討好地笑,他深深看我一眼,滿是對我變卦的無奈、痛責和鄙視。
“明天一定,記得叫我。”我很認真,立馬拿出手機設下七點的鬨鐘以示決心。
他像聽了個笑話似的,扯開嘴角“哼”了一聲,不予評論,一副“信你個鬼”的模樣。
事實是,我早上真的起不來。
第二天再見我弟時,確切來說是再見我全家人時,已是中午飯點。
我那大床,是何其舒適何其暖。
這樣的被窩,可是睡一天少一天,每當我夜間躺下的時候,都是倍感幸福,珍惜,簡直可憐學校那張冰冷小床上的我。
年關將至,外出務工外出求學的親朋好友或左鄰右舍,能回來的都差不多回來了。但這年味,注定了似的,回不到從前了。
以前,大人會打拖拉機打到深夜,直到我睡了還能隱約聽到他們贏牌輸牌時的喜悅或歎息;鄰裡之間互相串門,屋裡坐不下了,乾脆在庭院擺上桌椅,嗑瓜子聊天,拿來棋盤對弈;小孩的摔炮、火柴炮……在大人的腳下劈裡啪啦;小夥伴珍藏的零食,通通搬出來,邊吃邊鬥地主。
記得有一年,那時WIFI還是少數人家有,從我房間蹭到隔壁家的網特彆順暢,於是表哥表姐都愛來我房間蹭網,沒有手機的弟弟妹妹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沒準什麼時候也可以玩上一兩把遊戲。晚上,我實在困了,就跑到二樓的雜物房裡學魔方,學著學著就睡著了。
我們家族,女孩子多,表姐姐們一個個出嫁後,越來越難湊成熱熱鬨鬨的一群人了。
我很懷念過去,懷念人多時的歡慶。
然而有時人多時,我又覺得非常的不自在,比如年例設宴請客吃飯。
幫忙洗個菜,客人看見了,盛情誇讚:“呀,阿妹,那麼勤快。”添鹽放油時,客人抱著手臂在背後饒有興致地看著你;切菜時被指點刀工,斜切、薄切、切丁、切絲、切塊;說到學習就是現階段考北高南高,下階段考清華北大;席間不說話,隻夾自己麵前的菜,還被人打趣說“阿妹害羞啊”“阿妹斯斯文文的”。平時可以自由自在的,一下子就不知道眼睛該看哪兒,手腳該放哪兒。
最讓我難受的是,吃完飯後要說“大家慢慢吃”。說這句話不是問題,但問題在於,整頓飯間,他們天南海北不停地聊,我怎麼也不好意思打斷說“大家慢慢吃”,好不容易真的沒一個人說話了,自己又嚼著飯菜,等飯菜咽了下去,又有人開始海聊了。所以我就乾脆磨磨蹭蹭,吃到最後。
安奕,新年快樂呀
祝你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大年三十,我提前敲好了新年祝福,準備零點準時發給安奕。
看著時間從11:59跳成00:00,同時也看到此刻彈出的第一條信息。來自安奕:
裴亞,新年快樂呀
祝你猴年大吉
在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我趕緊修改了一下,回複他:
你也是呀
祝你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他隨後給我發了一朵煙花,我打算回個爆竹,但想想還是算了,不要麻煩對方結束對話。
大年初一。
意識迷蒙中,聽到門柄輕輕旋開的聲音。
誒呀——見鬼般的一駭。
我嘩地驚醒。
“乾嘛?!”
“吃湯圓!”
飯桌上,我弟控訴我:“睡覺翻白眼,嚇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