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換了,班委也進行了大換血。
陳菲還是班長,但她之前兼任的英語課代表現在由劉梓晗擔任。
學習委員是黃真,一個喜歡穿長袖,斜劉海常遮住眼睛的女生。
自己是去是留呢?
前者的幾率更大一點吧。
雖然這次期中考的語文成績不差,但最權威的代表不是我;語文板書常是陳菲完成的;能被老師表揚字寫得好看的人裡,沒有我;老師提問時,也沒能帶頭打破凝結的靜默……
可也還是會不舍,會不甘心,還是會心存期待和希望。
“語文課代表,裴亞。”
當聽到自己名字時,
眼前,第一時間浮現出語文老師的溫柔笑影。
心裡,一股堅定而溫暖的力量緩緩地漫延著。
陳菲和李雯最近很忙,忙著排練班主任為家長會準備的小品。
家長會安排在周五,也就是今天。
也許是因為校園裡吵嘩嘩的,也許是因為下午就能回家了,大家都沒能靜下心來乖乖午睡。
陰陰沉沉的天空讓宿舍裡的光線很暗。
我見那些在教學樓裡進進出出的同學安然無恙的,沒被值日老師抓,也大著膽子溜出了宿舍。
“Hi,同桌,你也上來啦。”劉梓晗小小聲地和我打招呼。
“是呀,”我也壓低聲音,儘量不吵醒正在一旁睡覺的安奕,“你在乾嘛呢?”
“寫作業,寫完周末就可以好好玩啦。”
眨著滿是期待的小鹿眼,說著“周末就可以好好玩啦”的學霸,是多麼可愛親切啊。
但比起麵前的各科作業和還沒到來的周末,我更期待剛剛拿到手的《文學周刊》。
在陽光慵懶的午後,翻一兩頁書,多愜意啊。
“數學試卷,英語錯題,地生,語文……欸,裴亞,周記本發了嗎?”
同桌清點著任務列表。
我看了眼時間——快下午休了,辦公室也應該開門了。
“沒呢,我現在去拿。”
我轉身。
腳下沒留意,輕輕磕了一下安奕的鞋邊。
他腦袋動了動,本來曲著的腿順勢伸開在過道上。
醒了?
我定住。
“嗯?”——被擾醒後悶悶的一聲。
他緩緩抬頭,用力眨了眨還沒睜開的眼睛。然後扭頭,不太清醒地看著我:“不好意思。”
他倒是先開口了,我也隻能把自己的那句“不好意思”改成了“沒關係”。
正想叫他讓一讓,他便晃了晃看似很沉重的腦袋,收回腿,枕著雙臂,又睡了下去。
“欸,裴亞,”班主任在隔壁辦公室的門口朝我招了招手,“來。”
他把我領到了他的辦公桌前,桌上擺著茶茶水水一類的東西。
“等下你就負責招待家長,倒點水。”
“哦,還有,”他打開抽屜,“這是簽到表,需要家長簽字。”
我聽著班主任的吩咐。
餘光處,瞥見了外麵樹蔭底下老爸的身影。
“這啥?”
“核桃酥,你媽剛做的,也分點給同學。”
“沒做草莓的?”
“草莓醬用完了。”
“好吧,那你先去那兒坐坐,109。”
我給他指了指在鳳凰林道儘頭的教室。
“不去教室啊?”
“重點班在階梯教室開。”
不知是不是我話裡有什麼刺耳的字眼,或是我的語氣出了什麼問題,惹來了旁邊大叔極輕飄飄且不太友好的一瞥。
我沒理他,倒是老爸憨憨地朝人家笑了笑。
挺莫名其妙的。
“還有就是什麼啊,嗯?還有就是多準備點紙巾。”
台上班主任,嘴角斜著一抹笑,頗為神秘,頗為自信。
台下同學們,有的已經開始醞釀情緒,有的漠然無所動,有的偷吃著核桃酥。
我跟在最後一波家長後麵。
安奕在前麵舉著班牌,領著他們。
遠遠看到,在一群高談闊論、握手問好的家長外邊,老爸正扣著手,一會兒東瞅瞅西望望,一會兒盯著哪兒發呆。
有誰和他對視上了,就憨厚地朝人家點頭笑笑,撓撓頭,嘴裡蹦出一兩個字。
我猜也大抵不過是“欸,是啊,對,你好”一類的字眼。
和我一樣的社恐老爸。
我在後麵沏弄茶水,老爸也隨我坐在最後頭。
“老師好,水。”
“欸,謝謝。”鄧老師雙手輕輕接過杯子。
“裴亞?”她眯眯笑著看我,不太確定地問。
“嗯,是的。”我笑著點頭,心裡很是溫暖高興——老師竟然記得我的名字耶。
忽然也很想讓她嘗嘗我的核桃酥——剛剛語文老師都說很香很好吃。
可我又猶豫著,想著想著,所有家長的水也送完了。
沒事的,去吧。
“老師,你吃核桃酥嗎?”我小聲問。
“好啊,謝謝。”
老師的笑容讓我覺得很親昵很放鬆。
旁邊的幾位家長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核桃酥。
他們沒說話,但眼神裡的意味卻讓人那麼彆扭難受。
誰叫我是送茶水的呢?
為了不傷及班級形象,我把剩下的半盒全分給了他們。
李雯和陳菲演得很投入。
劇情大概就是:一個父親外出打工的單親叛逆少女,留守家中與年老的奶奶相依為命,最後父親決定放棄工作回家陪伴孩子成長。
伴著陳百強《念親恩》的歌聲散場時,許多人都紅了眼眶。
他們是悲傷還是感動呢,還是都有呢?
我不悲傷,但我很感動,感恩和珍惜陪伴愛護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