鱉寶，生得之，剖臂納肉中，則啖人血以生。人臂有此寶，則地中金銀珠玉之類，隔土皆可見，血儘而死……是以命博財也。

——《閱微草堂筆記》

高宇和劉元聯進山之後，逐漸深入。

這座深山，神秘莫測。高宇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中午了，可山裡的樹木參天而起，濃密的枝葉將天空遮蔽得嚴嚴實實，隻有幾縷微弱的光線透過葉縫，灑落在濕潤的泥土上。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泥土氣息和濕潤的苔蘚味，仿佛連呼吸都能吸入一絲清涼。

山裡沒有路，兩個人踩著滿地的落葉和樹枝，一步一步地通向未知的深處。每一步踏下，都能聽到腳下落葉和枯枝發出的輕微碎裂聲。

兩人時不時會遇到蛇蟲鼠蟻，好在高宇事先買了藥物，劉元聯也有豐富的應對經驗，兩個人的路程走得有驚無險。

隨著高宇和劉元聯的逐漸深入，兩個人很快發現一件事。

他們迷路了。

指南針失去了作用，在這個深山裡，樹木枝葉繁茂，層層疊疊的枝葉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他們看不見太陽的位置，沒法借此來判斷方位。

劉元聯想靠著樹木的年輪來判斷方向，可惜在這樣的深山裡，樹木的年輪也失去了判斷方向的意義。

高宇企圖冷靜下來，把一件T恤的撕成布條綁在樹上，可等他們走一段路之後，再次遇上了那些布條。

他們確實迷路了。

距離他們第一天上山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高宇變得有些慌亂，劉元聯雖然也在為迷路擔憂，但明顯比高宇鎮定得多。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去？”高宇問劉元聯，“我受不了了！”

他雖然想尋寶，可也得有命能找到。

第五十天，兩個人逐漸變得像個野人一樣。

第七十天，高宇告訴劉元聯自己其實是上山尋寶的，求求劉元聯帶自己出去，寶藏可以全給劉元聯，劉元聯麵無波動，說自己也沒有辦法。

第一百天。

高宇其實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困在山裡多少天了，沒有瘋掉已經算是他意誌堅定了。

高宇的喉嚨有些癢，他伸手撓了撓，有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嗓子。

是那株草！

高宇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晚了，他開始覺得喉嚨發癢，隨後覺得手臂發癢，然後渾身開始癢起來。

他伸手撓癢，可兩隻手根本兼顧不了渾身上下，高宇扭作一團，抓癢的手忽然停下，因為他的指尖觸摸到的不再是他的皮膚，而是什麼毛絨絨的東西。

“會變成野獸哦。”

他想起那個少女的話。

旁邊的劉元聯看到高宇的模樣，擰著眉站起來，後退幾步，拿出獵槍，瞄準了高宇。

隨著高宇的一聲野獸的怒吼和劉元聯的一聲槍響，有什麼龐然大物倒地了。

劉元聯麵色平靜地又補了一槍才上去查看。他踢了踢麵前這個渾身白毛的野獸的四肢，確認死亡之後滿意地點點頭。

“看不出是什麼，不過這麼大一隻，值不少錢了，賣的時候就說珍稀動物，僅此一隻，讓他們獵獵奇吧。”劉元聯打量著麵前的野獸，掂量著該賣什麼價錢比較合適，彎腰仔細查看的時候，懷裡掉出來一個小盒子，劉元聯隨即把它又塞了回去。

劉元聯從前就是個獵人，這座山雖然危險，但上麵的動物可不少，他每次打獵都滿載而歸，再把東西賣給那些喜歡吃野味的有錢人。

那些有錢人就喜歡奇奇怪怪的，平常人吃不到的東西，以此彰顯自己的高貴感。

不過後來說什麼偷獵違法，又管得嚴，劉元聯很難再上山打獵了，不過這麼一座大山，深山密林的，他也能時不時偷偷上山打打獵，隻不過獵物沒以前多罷了。

看著腳邊的東西，劉元聯想，這次可要獅子大開口多搞點錢。

前些天他其實也早就看到了高宇的帖子，不過山上危險，沒有人敢當這個領路人的，所以他也不著急，等著高宇把價格提高，又等了幾天才加了高宇的好友，這樣他才能提高價錢。

進深山打獵的人，有自己的保命玩意兒。劉元聯去集市準備買東西的時候，發現那晚的集市上的人他都不認識，想找的攤子沒找到，但被一個少女叫住了。

“要買東西嗎？”

她麵前什麼都沒有擺，劉元聯也沒興趣問，抬腳準備走。

“你也要上山嗎？”

劉元聯的腳步停下來，疑惑又警惕地看著她。

“如果你也要上山挖寶的話，我還有一樣東西。”少女沒等劉元聯的回答，拿出一個盒子，“這叫鱉寶，植入手臂，可以透視土地，找到財寶。”

於是劉元聯知道了高宇上山的真正目的。他蹲下來，沒有急著打開那個盒子，而是問：“那之前那個男人，買了什麼東西？”

百日艾，百日未歸，草入喉，人成獸。

劉元聯最近已經很多天沒有開張了，那些老顧客都怨聲載道。

隻要拖上一百天，他就能有一大筆收入了。

於是高宇含著百日艾，劉元聯植入鱉寶，兩個人各懷心思一起上了山。

劉元聯拖了高宇一百天，眼睜睜看著他變身，又開槍打死了他，劉元聯在周圍找了找，發現了從高宇身上掉下來的那個攝像機，劉元聯把裡麵的儲存卡拿出來，掰斷。

劉元聯看了眼地上的野獸，憑他一個人沒辦法把它拖下山，而且目標太大了，於是他給野獸仔細地拍了照，準備等下山有了信號後發給自己的那些老顧客，看大家都要哪些部位，他可以分批帶下山。

劉元聯拿出手機，手機屏幕上倒映出自己的臉，他發覺自己的臉色有些不對，打開相機，調到自拍模式，劉元聯發現自己的嘴唇蒼白，麵無血色。

手臂裡植入的那個鱉寶，忽然開始動了起來。

劉元聯頓覺頭暈眼花，一頭栽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中，劉元聯看到有人從山下走來，如果高宇還活著的話，一定能認出來這個上山來的人，就是賣他東西的那個少女。

少女走了很長的路爬上樹，卻並不氣喘籲籲，仿佛有定位一般，直接找到了劉元聯和高宇所在的位置。

看到劉元聯雖然栽倒在地，卻並沒有死去，少女有一絲驚訝：“果然還是要鍛煉，打獵的人身體素質確實不錯。”

少女手裡拿著一把匕首，盤腿坐在倒地的劉元聯旁邊，抓起劉元聯的手臂，劉元聯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隻能瞪著少女，不知道她要乾什麼。

“我是怎麼了……”劉元聯質問少女，可他的聲音細如蚊蠅，整個人氣若遊絲，絲毫沒有威脅感。

“想得到什麼，總要付出點代價嘛。”劉元聯手臂裡的鱉寶還在蠕動，少女看準的位置，匕首劃開劉元聯的手臂，直接從肉裡掏出了那隻鱉寶，“鱉寶雖好，可它是喝血為生，人最後會血儘而亡。”

“你怎麼不告訴我！”劉元聯用儘全力從嗓子裡喊出來。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少女一臉無辜：“你又沒有問我。你隻顧著問前麵那個男人買了什麼，他買的東西有什麼作用，卻忘記問自己買的東西有什麼副作用了。”

劉元聯的手臂被丟在一旁，他的手臂被劃開，卻沒有鮮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