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喂,謝定悲……(1 / 1)

“喂,謝定悲,你能不能扇他一巴掌。”

突兀的聲音在謝定悲耳邊響起,清澈透亮,伴隨著顯而易見的嫌棄及憤怒。

門廳裡,周氏高坐在梨花木細雕的太師椅上,手持一把羽毛做的雀扇,輕蔑地打量著謝定悲。

謝定悲微垂著頭,發絲遮擋住麵上的神情,脊背如鬆柏,挺立。洗得泛白的衣服沁濕了,貼在他身上,越發顯得他單薄無依。

周氏身旁,謝青雲撒嬌般的半靠在周氏身上,又用手輕輕拉扯她的袖口:“母親,我看見他偷長劍了。他偷完後竟把長劍丟入水池裡!孩兒好生氣,就讓他下池撈了去。”

語未罷,謝青雲發狠地瞪了一眼謝定悲:“母親,父親在孩兒十歲生辰那日送了孩兒這柄長劍,孩兒可歡喜了,想帶著它修煉帶謝氏在修仙界立威。”像是說到動情處,謝青雲作勢摸了一下眼角。

周氏瞥見了,很是不歡喜,柳眉一豎,銳利的目光掃過謝定悲低垂的頭顱,想起謝定悲長得像他那早逝的我母親,更為不悅,抄起雀扇砸了過去。

這一下,謝定悲沒躲避,雀扇在空中轉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尖銳的扇柄直戳額頭。

隨著雀扇掉下去的,還有幾滴血,綻放在雀羽上,透露出一絲詭譎的美。

這下周氏舒坦了,重新揚起笑容:“定悲啊,青雲也說了他看到了,咱們是一家人,沒有人想把事情鬨大,壞了你名聲。”

晏儒安一覺醒來,不僅自己的身體沒了靈魂附在這名喚謝定悲的人上,不,準確來說是附在他的玉扳指上;還被人劈頭蓋臉地大罵一頓。

好吧,也是在罵謝定悲。

他就不明白了,謝青雲那貨那麼明顯的栽贓陷害,大人怎麼就看不出來了呢?

“母親,定悲知錯。”聲音稚嫩中夾雜著一點嘶啞,若是仔細看看,會發現謝定悲小臉正泛著異常的紅暈,嘴唇乾涸,唇紋道道裂開。

謝青雲顯然沒想到謝定悲這麼快認錯,用牙齒輕咬嘴唇,不知想到什麼趣事,笑容一下綻開出來。

“母親,那你得罰他。”

“好,好。”周氏寵溺地揉著謝青雲的發頂,愛意像是要溢出來:“初春,立夏,把定悲少爺請到祠堂,明日午時之前,不得讓他出來半步。”

“謝定悲,你怎麼不解釋一下啊!”晏儒安急得團團轉,他的魂體好不容易從棺材大小的玉扳指裡擠出來,就看見謝定悲一臉虛弱,步履漂浮。

“沒用的。”剛踏出門廳,謝定悲說,聲音輕輕的,力氣不足。

“怎麼會沒……”晏儒安啞聲,謝定悲所處的時代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時代,庶子嫡子一字之差,待遇卻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但無論如何,也不該差這麼多吧?至少應該讓謝定悲吃飽穿暖吧。

在烏黑的夜裡,方向不好分辨,特彆是在謝宅這樣的大戶人家裡。

沿著曲繞的道路,路過宅院廂房、亭台樓榭,約莫走了十分鐘,初春和立夏在祠堂前停下,沉默地打開祠堂門。

門年久失修,咯咯地響動著,夜風吹得經幡飛起,佛龕旁香燭昏暗地染著,燭焰隨著風晃動。

“少爺,請吧。”

待謝定悲走進去,大門框的一聲關閉,鎖鏈的聲音想起,不久後,腳步聲也遠去了。

謝定悲尋了一處可歇息的地方坐下,閉眼靠著牆壁休息。

剛剛關門時,晏儒安更了進來,更何況魂體是可以隨意穿牆而過的,這是一件好事,晏儒安樂滋滋地想。

作為一個生活在新時代的好青年,莫名其妙來到這裡,晏儒安自然不樂意,這裡又沒有電視也沒有手機,無聊得很。

他要快點回去。

“喂,謝定悲。”出聲喊了喊謝定悲,見他毫無反應,晏儒安不樂意了,大聲說到:“陪我說話,我要知道些事情。”

謝定悲微睜眼睛:“嗯。”

“你這人怎麼這樣!要死不活的!”晏儒安怒了,他剛剛就看不慣謝定悲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現在有這樣要死不活的,都不肯和他

說說話。

他不服探起身子伸出手就要掐一下謝定悲的臉,湊近一臉,細密的汗珠布滿了他的額頭,雙頰殷紅。

這是發燒了?

“謝定悲,你發燒了!?”用手指試探謝定悲的額頭,卻徑直穿了過去。

晏儒安突然想起來他是魂體,更著急了,氣也不生了,起身穿過祠堂門,隻看見院落裡一棵枯樹聳立,連一口水井都沒有。

四處轉悠,除了枯草就是無邊的死寂,挺符合祠堂這名。

他剛剛還想著魂體身份穿牆容易,現在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下來了。謝定悲發燒了,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門鎖?

定睛一看,一根木棍虛虛地插在鎖翹處。

“謝定悲,謝定悲,你醒醒,我們可以出去了。”他靠近謝定悲耳邊,一聲聲喚著:“祠堂左拐是藥房,尋幾味草藥吃吃。謝定悲,謝定悲。”

謝定悲點點頭示意聽到,費力地站起身,撐著牆壁勉強走到門口。

“你把門推開,伸手去摸一下門鎖,有根木棍,把它抽出來,那兩姐姐沒有好好鎖門。”

謝定悲照辦,刷啦,門開了。

“你撐住,往左拐。”晏儒安一臉擔憂地跟在他後麵,做出虛扶地樣子,好像這樣會幫到謝定悲一樣。

透過窗戶,藥房裡漆黑一片,為了保險起見晏儒安先鑽進去確認沒人後才喊謝定悲進去。

“打開中藥櫥,找找呃……找……”

找什麼藥呢?晏儒安傻眼了,他以前生病感冒不是喝666感冒靈就是喝板藍根。遇到藥材反而不認識了。

那他帶謝定悲來這裡乾什麼?一股巨大的挫敗感襲來。

“我識……藥……”謝定悲已經難受得說不出話來,打開幾個藥櫃抓幾味藥後乾嚼幾下,囫圇地吞咽下去。

趁著謝定悲吞藥的功夫,晏儒安四處轉動。

“謝定悲,有水缸!這!”晏儒安興奮地揮舞著手,把苦澀的藥材直接吞下去定不好受。

猛灌一大口水,二人又沿原路返回,順帶在晏儒安的指導下把木棍插了回去。

謝定悲找到一處乾草,和晏儒安說一聲就睡下了。

晏儒安也理解一個病人的請求,在謝定悲睡下後,選了一個離他不遠的位置躺下。

這一覺,晏儒安睡得很不安穩,當一個光團開始抽取他記憶時,晏儒安被驚醒了。

看到謝家的祠堂,長呼一口氣。

在黑夜中,謝定悲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醒了?”

“嗯。”謝定悲精神看起來好多了,透過朦朧的月光,麵色也不再異常地發紅。

“我很感激你幫我。”

“小事兒!”晏儒安彈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氣定神閒的回答。

“那閣下是誰?”

“啊?”我是誰?我能是誰?這下晏儒安不淡定了,稍微正了正身子,拿詫異的眼神望著謝定悲。

“你問一下你那個扳指。”

謝定悲乖巧地從衣兜裡掏出一團布,從容地扒開一層層布,終於一枚青綠色的扳指顯現出來。

“我今天醒來就呆在這裡麵。擠死了,和棺材一樣小,我好不容易才出來。”

“敢問閣下姓名、年紀?”

“我叫晏儒安,年紀嘛,二十……”晏儒安突然愣住了,他不是十三歲嗎?怎麼會說自己二十幾歲。

反應過來,晏儒安又補充到:“今年十三歲。”他直起身來,往謝定悲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說:“你可以叫我晏大哥。”

“定悲今年十三。”

“哦。”晏儒安興致缺缺。

“閣下為何知道我名諱?”

對啊,為什麼?晏儒安開始思考,可越是思考大腦就越疼,像是有人生生扳開他腦子一樣。

知道謝定悲名字這件事好像理所當然,刻在他大腦裡一樣,不僅如此,他還知道謝定悲是個大反派,無惡不作的大反派。

可若是要提起這些信息的來源,他腦子就像混沌了一樣,霧蒙蒙的。

係統?

“啊,我知道了!謝定悲,我不屬於這裡,隻要找到一個叫係統的東西,我就可以回去了。”

“係統?”

“對!你知道嗎?”謝定悲見多識廣,說不定知道係統,他可以回去了。

還來不及高興幾秒,謝定悲肯定地搖搖頭。

“唉……”

“但我可以幫你。”

晏儒安眼睛一下亮起來:“好啊,那我不讓你成為人人殺而誅之的大反派。讓你當個天下第一。”

“什麼?”

“沒什麼,你們這裡不是能修仙嗎?給我講講!要全部,最基礎的也要。”畢竟自己來到這,也沒攜帶什麼必備知識。

“好。”謝定悲清清嗓子:“遠古之時,天地混沌。羲和將其劈成三域。

一為仙界——申慈域,一為人界——戀塵域,一為魔界——墮惡域。

我們現處在人界,待飛升之後可前往申慈域。”

晏儒安聽完點點頭,又問道:“要怎麼飛升?”

“機緣,得了機緣你才可以修仙,才可以飛升。”

“哦——我明白了你有機緣。”這話說得不假,要不然他怎麼會知道謝定悲能成為這個世界的大反派呢?

“借你吉言。”謝定悲低下頭思考:“剛剛閣下說的反派是什麼意思?”

“啊?沒什麼。”說罷,晏儒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彆叫我閣下了,變扭得緊。”

“嗯。”

見晏儒安不說,謝定悲也不再多問,靠著牆麵閉上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