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重新回到案發現場,發現許願雙手交叉於胸前,微皺著眉盯著坐在餐桌前那具死者屍體。
“覺得奇怪是嗎?”程諾走過去。
許願點了點頭,她出案發現場很多次,見過很多殺人凶手因為種種原因,會對死者屍體進行破壞,唯獨眼前這具屍體過於“乾淨”,許願總覺得哪怪怪的,她自言自語道:“感覺……感覺……”
“感覺他還活著。”程諾接過她的話。
許願醍醐灌頂,有些激動拍了下手:“你也發現了是吧!”
程諾臉色沉默,他們兩個人不約而同把視線聚焦在了二樓的臥室和書房,程諾示意:“要不要一起上去看看。”
“走!”
彆墅二樓和那具屍體一樣奇怪,許願和程諾一前一後走上來,隻在走廊儘頭左右兩邊各發現了一間房。
許願深吸一口氣,哪怕是已經親口聽程諾說,她還是抗拒自己穿越到了小說中。
她還是半信半疑盯著最左邊那扇門,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按照她看過的劇情,那邊是臥室,推開那扇門,一具女人的屍體此時正坐在梳妝台前。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許願忽略了程諾存在,從他身邊繞過去,徑直推開了那扇門。
門被推開,一股木板冷卻夾雜著焚香味撲鼻席來,味道過於刺鼻,許願沒忍住捂住了鼻子,她緩了幾秒,眼前的屏風遮擋住了臥室裡麵景象,按照小說中描寫,屏風後麵就是化妝台。
短短幾步距離,許願猶豫了,安靜的空間,讓她能聽見自己心跳正在急速上升,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感油然而生,總覺得自己要是走了過去,她的三觀就會被審判一樣崩塌,那一刻,她產生了退縮的想法。
她確實也這麼乾了,身體下意識退後兩步,正好撞在了跟在後麵程諾身上。
程諾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許願,哪怕什麼都沒說,他也隱約感覺到了她的不安。
安慰的話剛到嘴邊,想了想又咽了回去,程諾雙手扶在許願肩膀兩側,說出了一些殘忍但又必須去麵對的話:“既然你來了,總要試著去接受。”
許願聽到程諾的話時,僵直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隻覺得程諾那句話讓她覺得安心,她深吸一口氣,腳步承重往屏風後麵走去。
果然,沒有懸念也沒有意外發生,一切都和許願記憶重疊。
毫無生機的女人,臉色和客廳那具屍體一樣,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穿著身純白色連衣裙靜靜坐在梳妝台前,一隻手拿著鏡子,另外一隻手拿著化妝刷,做出正在往臉上撲粉動作,演完的加持下,眼前一幕看著詭異到讓人不自覺心底一顫。
許願長歎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眼睜睜看著小說劇情在眼前上演那一刻,許願發現比自己相信中要冷靜,思想鬥爭了一會兒,轉頭對著程諾質問道:“我的疑惑你能解決?”
程諾嘴角上揚:“當然。”
許願不死心:“你確定我是穿越到了小說裡,不是惡作劇。”
程諾指了指那具屍體:“我的話你可以表示懷疑,但你看到的是不會騙你。”
“行,那就開始吧!”許願為了方便破案勘察現場,打算把自己前幾個月因為臥底而剪短的頭發綁起來,奈何她很久都沒去理過發,頭發亂長,上半部分短下半部分長,為了節省時間,直接從手腕上把戴著的發圈拿下來,雙手從脖子後麵隨意把頭發攏起,也不顧形象,胡亂紮起來。
程諾看她一係列操作,沒懂她意思:“開始什麼?”
“破案啊!”許願重新戴好手套,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見程諾還沒有動靜,歪頭示意他:“彆杵著了,你不打算抓殺人凶手。”
程諾眼神微微亮起,他輕快說了聲“好嘞”後,連忙跟了上去。
趁著許願檢查臥室時,程諾看似不經意問道:“你既然看過小說,應該知道凶手是誰。”
“你想不勞而獲?”許願滿眼嫌棄。
她看小說時,對於中“程諾”人物形象有很大的好感,她很少在文學作品中看到男主人設是富二代但卻不囂張,身為刑警富有同情心但不會盲目,工作時不會像其他作者筆下的人物那樣一意孤行,有能力又可以向下兼容。
程諾那句暗暗試探的話時,許願感覺自己對人物濾鏡瞬間被打破,往後退了兩步保持一定距離:“彆問,問了我也不會說。”
“你誤會了,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看了全文才穿越的······”程諾說了一半,覺得越解釋越亂,好多話沒有前因後果,傳到許願耳朵裡,隻會添亂,想了想,打算找時間認真給許願解釋一下,眼下他隻能歎了口氣:“算了,我閉嘴。”
許願搖搖頭,一副信不過的樣子:“咱倆從現在開始,保持一定距離。”
“行,你說了算。”程諾不敢再多做解釋,正巧手機響了,他指了指:“我先出去接電話。”
剩許願一個人,她有時間認真看看現場。
她是知道一些書裡麵劇情大致發展,奈何當時看書時,腦子還再想其他事情,一目十行,有些細節看是看了,大部分都沒過腦。
站在化妝台旁,不出意外,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瓶瓶罐罐的化妝品裡,按照凶手殺人習慣,現在恐怕都已經被替換成了死者的血。
許願站在女人的角度,半蹲下順勢看向女人拿在手中的鏡子,奇怪的是,這個方向,鏡子裡折射出來的畫麵,根本照不到女人的麵容,反而絕大部分的畫麵是後麵牆上的一幅畫,許願覺得蹊蹺,剛準備站起來去看看那幅畫,鼻尖傳來一股怪異的味道。
她深深吸了下鼻子,一下就聞出是油漆味,正當她抬頭準備尋找味道來源時,眼神被女人豔紅的嘴唇吸引住,她瞬間警覺起來,姿勢都沒動,直接開口喊:“程諾,有發現,快過來。”
程諾正和局長報備現場進度,聽到許願喊聲,明知道隻是發現了線索不是有許願有危險,但還是心臟突突的跳,匆忙交到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衝進去:“什麼情況。”
“我一直以為她紅唇也許是口紅,最變態也不過是用血塗上去,你猜怎麼著。”許願話藏一半。
以往出現場,她都是和幾個毛頭小子,他們沒什麼經驗,許願為了鍛煉,哪怕是自己發現了線索,也不會把習慣答案直接喂到他們嘴邊,反而是引導性的讓他們自己找。
習慣成自然,她下意識把程諾也當成了那些新手。
程諾沒有在意自己被小看,反而注意力也放在了女人唇色上,因為乾裂而導致唇紋很明顯的樣子,瞬間讓他想起前不久警局裝修,工人不小心把油漆沾在皮膚時就是這樣,他瞬間明白:“是油漆!”
許願投去讚許的目光,挪了下腳步:“你來看看,隻有我自己覺得後麵那幅畫放在那裡奇怪嗎?”
程諾順勢蹲下去,從鏡子中,他也看到了裡麵那副畫,也懂了許願說“奇怪”的點,如果不是因為鏡子緣故,他們站著的姿勢根本不會發現畫的存在,他看向許願:“正常人絕對不會把一幅畫掛的那麼高。”
“也不會用東西刻意擋住。”許願站起身走了過去,把畫前麵那盞又高又大的落地燈挪開。
之前進來臥室時,許願目光確實被燈吸引了幾分鐘,當時隻覺得是有錢人可能就喜歡擺放一些誇張的東西,想了想也就沒在意,誰成想在燈後麵藏著一幅畫。
許願剛伸手準備觸摸一下畫的質感,身後的程諾就開了口:“畫是用油漆上的色。”
她湊近聞了聞,果然,上麵還殘留著一絲油漆味,她突然想起,小說曾經寫過,程諾表弟就是開畫廊的,他上大學期間,還時不時會去幫忙,那必定能看懂畫,絲毫不避諱,直接開口問:“你有經驗,解讀一下裡麵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你當玩密室逃脫呢,還找線索。”程諾打趣著。
許願“切”了聲:“不懂就明說,你當我和你玩呢,還能扯到密室······”她話說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發現新大陸一樣看向程諾。
程諾隻茫然了一秒,瞬間get到了許願的意思:“按照一樓布局,彆墅二樓的麵積絕對不會小到隻有兩間房。”
“你說,那些憑空消失的麵積去了哪?”
“還有一個房間被隱藏了起來。”
“密室!”
“密室!”
兩人一答一問,默契和多年相處過的同事一樣,這時許願並沒有覺得奇怪,直到她下意識握緊拳頭,打算和對方來個勝利碰拳,程諾竟然沒有絲毫猶豫,像是早就預判到了她會有這個動作,很絲滑的舉起手和她來個碰拳。
“我習慣性動作,你怎麼會知道。”許願當下激動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她每次破案時,如果發現一些驚人線索,會和搭檔來個碰拳,隻是最近幾年,她被要求多帶新人,很久都沒給她配過搭檔了,漸漸的這個動作就沒有再做過,剛才那一刻,她和程諾配合的默契,讓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和程諾已經搭檔很久了,才會做出下意識動作。
一種陌生的熟悉感,讓許願急躁的性格再也繃不住,加重了語氣:“程諾,回答我問題!”
程諾沉重低下了頭,很久後,他抬眸深深望著許願:“你說過,碰拳習慣是你從小玩滑板養成的,小時後遇到板友你就會過去打招呼,先擊掌一次,在碰拳一次,那一刻,你覺得能夠獲得了很大力量。當了警察後,你每次破案發現線索時,還是會不自覺做出這個動作,為了不正麵接觸對方手掌,你隻保留了碰拳,你覺得這樣是給你和搭檔無形中鼓勵,讓你們彼此堅定下去,找出凶手,還死者一個公道。”
許願的思緒在程諾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徹底停滯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碰拳”的原因,哪怕是最好的搭檔問她都沒解釋過。
眼前這個男人,過於了解她,但她對他沒有一丁點印象,如果是平時,被看破的感覺會讓她害怕,但是看著程諾,她竟沒有一絲恐懼,隻是覺得驚訝,帶著困惑問了句:“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對吧。”
這一次,程諾沒有猶豫,他搖了搖頭,語氣堅定說:“我們約定過,如果有一天,不管我們倆誰忘記了誰,另外一個人都不能把對方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