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還是夏天，很熱，我還在附中

猶記那裡的校園很小，沒有食堂，隻有一排的打菜窗口，

隔著兩層樓高的沙堆，旁邊挨著宿舍，

再往旁看，那間矮小的屋子，門口有個高大的束著高馬尾的老阿姨低頭數錢，學生蜂擁而至，彩色的零食包裝袋是我記憶中少有的斑斕。

除此之外，整個校園都像暗黃色的沙漠，

白天是黯淡了的蒼涼，濃烈的黃被烤得淺薄，

夜晚則是擠壓過的陰森，被放大的蟬鳴、樹影全部淹沒進操場那片狹小的暗紅色的沼澤，沒有月光，黃色的路燈整夜整夜地亮。

好在人氣衝走了這個校園些許孤寂，儘管一天中隻有短暫的兩三個小時，

中午時分，太陽最烈的時候，同時也是我們運動量最多的時候，大家狂奔在這片暗黃的土地上，讓我想起沙漠裡疲累於遷徙又受困於饑渴的旅人，沒辦法，吃飯洗澡，乃人生不可舍棄之大事。

我記得那是周五，一周中最悠閒最溫馨的一個中午，大家都不用為了一個洗澡位掙破腦袋，可以閒下心收拾東西，打掃衛生。

“我說，這次就不要十四個人一起大掃除了吧？”

我翻翻薄綠色的收納箱，從中掏出一個蘋果，斟酌著要不要吃。

“舍長已經說了我安排，六個人擦窗，四個人掃地拖地，剩下搞陽台。”

那個女生將青色的書包扔上床，口齒伶俐地安排。

“我真覺得沒必要，本來今天就有兩個人要搞值日，讓她們起床再掃宿舍不行嗎，窗戶那麼小最多四個人，還有陽台，本來就是值日生搞的。”

我邊琢磨著，這個蘋果這周才帶到，下周一吃應該不會爛吧，邊慢條斯理地同她爭論。

這天太熱了，我真心隻想好好歇著，個個星期都大掃除，不能輪著來嘛。

“說了我安排了。”她的音量拔高。

“我也說了，這樣的安排不合理。”

“不合理彆搞，沒人攔你。”

“不是，你覺得這樣有必要嘛，每個星期大掃除都大費周章。”

我那時還是蠢笨，對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自以為有些小聰明，見著彆人的錯處就挑，平日挑的多的就是這個女生，好像姓金來著。

我從前真的不討厭小金，一點也不，現在也不討厭，

但那個時刻，我是說那個時刻，她邊扯著嗓子叫喚，邊大步流星走到陽台的樣子真的讓我厭惡至極。

原因無他，我很害怕公雞，尤其是仰著頭顱打鳴的公雞。

她其實也沒說什麼，隻是以不同句式不斷重申“我偏要這樣。”

我洗了蘋果，便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我隻能這樣形容當時的我，儘管我當時在心裡打著“小不忍則亂大謀”的旗幟，但是事實告訴我，小金率先搶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