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不能說的太早。

酒過三巡之後，陳梔子就後悔了。

她隻知道自己酒量好，可忘了現在用的是原主的身體，沒喝幾杯之後她的頭就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為了讓自己醉的慢點，她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炫著果汁，光廁所就去了三次。

整頓飯期間，張小水和蘇浩然倆話癆天南地北的聊著天，周一那場鬨劇讓她因禍得福，反而和蘇浩然熟絡了不少，尤其在剛剛得知倆人都是詹姆斯的粉絲之後，話題就停留在籃球領域再沒轉移過。

陳梔子真沒想到這姑娘對籃球如此懂行，光是這賽季湖人比分都能聊好幾個回合。

蘇浩然借著酒勁兒聊的開心，和張小水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一副立馬就要拜把子的節奏。

而她這種連籃球規則都不太懂的偽球迷，對籃球的喜歡隻停留在關注科比這類非常著名的籃球運動員層麵，所以壓根也插不上話，隻能專注於乾飯。

同樣沉默的還有沈哲，他很少主動說話，即使話題轉移到他身上，他隻會輕描淡寫的回應幾句，並不會往更深層展開。

一個多小時到時間裡，陳梔子除了知道他喜歡的球星也是科比以外，沒獲取任何其他的有用信息。

一頓飯在大家的東拉西扯之間過得飛快，很快一箱啤酒已快被喝完。

此時陳梔子白皙的皮膚在酒精的作用下染上一抹紅暈，在頭頂的水晶燈的照射下，越發顯得好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上去朦朦朧朧，竟比平日多了份嬌媚。

張小水看她一直不怎麼說話以為她喝多了，試圖提醒她彆逞強。

一生要強的她當然不能讓大家看出自己酒量不行，所以強撐著不讓自己露怯，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說：“開什麼玩笑，這點酒對我小菜一碟。”

此時的恰好沈哲吃了一口水煮魚後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陳梔子出於本能關心道：“你不能吃辣是嗎？”

沈哲拿紙巾擦了擦嘴，抬眸看向對麵的女孩：“還行，剛剛吃了幾個花椒，嗆了一下。”

陳梔子很自然的拿起手邊的那桶果汁往一個空杯子杯子裡倒了一杯，然後把杯子轉到了沈哲麵前：“那你趕緊喝點果汁壓一壓吧。”

沈哲似乎沒想到這個一頓飯都把自己當空氣的女孩此時居然會主動關心自己，這著實讓他感到意外。他說了聲謝謝後，禮尚往來衝女孩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

大家看陳梔子還有心思照顧彆人，所以真信了她沒喝多，隻把她當成酒量不錯的天選之子。

這時候張小水總算是把目光從蘇浩然的身上轉移開來，注意到了沈哲，很不走心的問了句：“沈哲你成績那麼好，以後有什麼理想啊？”

陳梔子汗顏，心想這話題轉移的也太過於生硬了吧，怎麼和她家老陳似的？

沈哲倒是挺大方的，很配合的回答說：“我挺喜歡計算機的，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畢業以後做遊戲設計吧。不過也沒想好，先考了大學再說。”

張小水聽聞後露出崇拜的目光：“你學習那麼好，清華北大豈不是任你挑！”

沈哲彎唇一笑：“清華可能更適合我一點。”

嗬，好大的口氣。

陳梔子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嘴角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認識的多數學霸麵對稱讚都會顯示出過度的謙虛，縱使心裡覺得自己特彆牛逼嘴上也會說些“哪裡哪裡我差遠了”的客套話，反而顯得虛偽。

沈哲敢大膽承認自己的野心，在這一點上確實加分。

聽聞沈哲說了未來的理想後，蘇浩然也加入了這個話題，一向奔放的他露出平日裡難得的一絲羞澀，支支吾吾的說：“其實我的理想是當歌手。”

張小水一聽眼睛都亮了：“你要不去參加快樂男聲吧！我組織同學們給你投票！”

蘇浩然無奈的聳聳肩：“我爸會打死我的，他說那不是什麼正經職業，非要送我出國留學，學什麼金融。”

張小水遺憾的聳聳肩：“原來富二代也有煩惱啊……”

陳梔子看著蘇浩然滿臉失落的樣子，瞬間聯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果然多數父母都覺得藝術是件虛無縹緲不靠譜的行當，像老陳這樣支持孩子的還真是少數中的少數。

正觸景生情呢，蘇浩然把話題轉到她自己身上。

“梔子你呢？你畢業後的理想是什麼啊？”

陳梔子被問的有點猝不及防，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理想這個話題除了前幾天被迫和陳衛東聊起來以外，她已經很多年沒再和朋友聊過了。

也隻有高中生才會有閒情雅致暢想未來，因為年少無畏，所以充滿期待。殊不知多少人畢業幾年後早已沒了理想，取代的甚至是功名利祿和養家糊口。

曾經的她在上學期間也曾有過這樣熱血的時候，可現在時過境遷，即使擁有了年少的身份依然連“我想當個導演”這種話都羞於啟齒。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聳聳肩打起了太極：“還沒想好。”

蘇浩然撇撇嘴，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一旁的張小水開始拆台：“不對啊，你之前不是說你想當導演嗎?”

陳梔子一口果汁噎在嗓子眼，尷尬笑笑：“我也就是說說而已，你真以為導演那麼好當啊。”

張小水不認可她的結論，替她分析道：“你彆妄自菲薄啊，要我說你那麼喜歡看電影和看小說，就算導演不好當，當個作家或者編劇綽綽有餘啊，你的作文不一直都是咱們語文老師的心頭好麼。”

此時的蘇浩然已經有點醉了，說話都有些飄，他衝著陳梔子一臉認真的說：“對，我覺得小水說的沒毛病，要相信你自己啊，再說了當導演也沒什麼難的，不就是需要點資金投資嗎，我以後給你投資啊，保準讓你火！”

陳梔子看著蘇浩然的豪情壯誌，也不好掃興，索性笑著拿出手機配合說：“我剛可錄音了啊，以後你可彆後悔。”

蘇浩然嘿嘿一笑拍著胸脯保證：“一言為定！”

此時一直沉默的沈哲也對這個話題來了些興致，他的手指輕輕的敲著腿，饒有興致的看著陳梔子問道：“你喜歡看什麼類型小說？”

陳梔子和他對視一眼，眉心跟著跳了一下。

得，這是一個比“你有什麼理想”更讓她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說馬爾克斯的作品顯得太過於裝逼，說一個流行作家寫的暢銷小說似乎又顯得太過於淺薄。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很怕新認識的朋友問她這種寬泛的問題，而且她喜歡的作品確實太多了，很難說誰是最喜歡的。

思考片刻，她聳聳肩回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看的很雜，愛情的，人文的，曆史的，推理懸疑的……都會看一些。”

誰料沈哲並未放過她，繼續問：“哦？我也喜歡推理，你多看誰的？”

陳梔子下意識隨便說了一個：“東野圭吾多一些吧。”

沈哲一向平淡的眼神瞬間露出一絲難以被捕捉的驚喜，頗為好奇的問：“真巧，我也喜歡他，那你最近在看哪一本？”

陳梔子心想這小子品味還不錯，高中生裡開始看東野圭吾的男生還真不算多，她當年也是上了大學在圖書館看到後才沉迷上的。

她也忽然來了點興致，於是認真和對方交流起來。

“我最近倒是沒看，之前比較喜歡《白夜行》吧，還有什麼《流星之絆》，不過他的作品確實太多了，我覺得我已經得看了二三十本，但是依然很多作品還沒看過。”

沈哲對陳梔子也刮目相看，沒想到對方都看了那麼多了，他笑了笑稱讚道：“那你挺厲害的，我也就看過四五本吧，除了《白夜行》以外還有《嫌疑犯x的獻身》我也挺喜歡的。沒想到你們女生也有愛看推理的，真是難得。”

陳梔子切了一聲：“誰說女孩不愛看推理啊？你們男的怎麼對女生有這麼多偏見啊？難道我們隻能看瓊瑤和郭敬明？”

沈哲被女孩的話噎了一下。

蘇浩然早見識了姑娘這刻在DNA裡的女權平等主義，還沒等沈哲解釋，連忙拿起一杯果汁主動替兄弟圓場說：“好了好了，什麼男的女的，誰說女子不如男，女性能頂半天天，讓我們致敬女性！”

張小水聽聞哈哈大笑。

陳梔子也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

沈哲就這麼慵懶的靠在椅杯上，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看著坐在對麵的女孩，女孩的眼神有種說不上來的傲嬌和堅定，好像他再多說一句，對方又得跳起來和他理論半小時的架勢。

其實自己沒那意思，但話說出來確實有種偏見的味道，這點他承認是自己的問題，但他這人不愛解釋，被誤會就是表達者的宿命，這也是他為什麼話少的原因。

再說人和人相處看做什麼事兒而不看說什麼話，他向來尊重女性，也沒什麼可解釋的必要。

沉默片刻，他伸出手拿起眼前的酒杯，配合著蘇浩然的提議，衝女孩的方向晃了晃酒杯算是賠罪，然後仰頭喝了一口。

陳梔子也拿起酒杯，象征性喝了一口。

兩人的眼神就這麼穿過說大的餐桌在空氣中交彙碰撞，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拉扯感彌漫開來。

又約莫過了十多分鐘，一箱啤酒終於被喝完，戰績為蘇浩然喝了5瓶，陳梔子喝了4瓶，剩下2瓶被張小水和沈哲象征性的打開喝了幾口就放在了那裡。

蘇浩然好麵子，還想再來一箱的時候被沈哲攔了下來：“差不多得了，再喝多了晚上不回家了啊？願賭服輸吧你。”

被沈哲這麼一說，蘇浩然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他看向陳梔子，雙手抱拳：“你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這次你贏了，我認輸。”

陳梔子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聽到對方甘拜下風後反而開始示弱，她一改剛剛強勢的風格，開玩笑的說：“得了吧，我知道你在讓我，要真是再喝一箱，我可比不過你。”

到底男生都好麵子，被女孩這麼一說，蘇浩然整個人的情緒又高漲了起來。

沈哲看著姑娘變臉如同翻書的操作，嘴角裡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陳梔子最討厭他這種仿佛把自己看穿的眼神，對視兩秒後，她用儘全力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沈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