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吃完，醫生便出來了。

“手術還算成功，老人年事已高，需要先進ICU觀察幾天，留一兩個能打通的電話，探視時間是下午3-4點，時間20分鐘，你們都彆守著了，回去好好休息。”

心中石頭落地，聲聲顫著聲音不住的感謝，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秦頌瞥了一眼，淚似珍珠，聲音溫軟，她這樣子的確稱得上是我見猶憐，不知是老頭子從哪裡撿的，感情倒是挺深。

“祁哥，手術成功，需要先進ICU住幾天，然後轉普通病房......”

“好。孫總和趙總我還沒通知，我覺得緩緩吧，等教授醒了再說......”

聲聲打完電話，轉身朝秦頌走來。

“秦先生，我覺得，教授可能需要在這裡住一小段時間，冒昧問下，您這邊是怎麼打算的呢？”

“還未向你解釋，老爺子是我親爺爺，今年就是回來陪陪他的。”

女孩身影憔悴，臉色蒼白，被淚水打濕後的睫毛更顯濃密。

“聞聲聲，彆難過。相信我，老爺子會沒事的。”

秦頌說完，自己也頓了頓，他是真的很少安慰人的。

女孩愣了下，這是出事以來，第一次有人安慰她。

“謝謝，秦先生，我沒事的”。

“秦先生，您打算住酒店還是公寓？酒店的話，五星級酒店略微有點遠，最近的開車也要20分鐘了，如果可以將就的話，街對麵有個亞朵酒店也可以考慮。此外在醫院後麵的一個商住兩用寫字樓，裡麵有LOFT公寓出租，我打算住在那邊。”

看著麵前的小姑娘有條不紊的安排事情，秦頌覺得她還是挺有意思的，兩小時前麵對著他還有些緊張，現在倒是收放自如，不卑不亢，做事縝密。

“住公寓吧，謝謝。”

“好的，秦先生，公寓登記的話，一般沒有那麼嚴格，您看需不需要我直接為兩位登記好。”

秦頌眼神微暗，這女孩在試探，試探他們是不是“好人”，但這話說的卻偏偏讓人挑不出錯。

三人出了醫院，一路無言。

“聞聲聲？”

聲聲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阿凱，兩人並排走著，卻都不自覺的都落後秦頌二三步遠。

“大過年的，你怎麼不回家？你家人不催你嗎？”

聲聲隱約感覺到，這阿凱雖說長得一副生人免近的樣子，其實性格挺好的。

“我沒有家了，何況教授出事，我總要陪著的。”

“不好意思啊”阿凱有些尷尬的道了歉。

“沒事的，早就過去了。”

沒想到過年期間，旅遊人數增多，加上要來的祁朝，需要四間房，但公寓竟湊不到同一層，15層有三間，16層一間。就在兩人一致決定，準備將16層的給秦頌住時，秦頌卻安排阿凱住16層，自己住在聲聲隔壁。

聲聲撇到阿凱翻了翻白眼，立馬低頭笑了笑。

秦頌問了下她之前的住的酒店名，吩咐阿凱將他們及聲聲的行李從之前的酒店拿過來。

她選了一個廚房最大的房間，畢竟選公寓也就是為了後續照顧教授方便。

簡單洗漱後，雖然睡不著，但是她還是強製自己躺下休息。半夢半醒間，聽到了手機振動的聲音，原來是祁朝打過來了電話。

聲聲收拾了下自己，用冰塊和溫水交替敷了一下紅腫的眼睛，這時門被敲響。

祁朝站在門口，灰色羽絨服內搭著白色衛衣，背著黑色雙肩包，手扶著行李箱。

雖略有疲態，但君子如竹，清瘦高挑。

兩人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就見隔壁房門打開。

男子雙手抱臂，倚在門框，衝著他倆笑了笑。

老頭子是真有意思，這都是怎麼養的，一個賽一個的純，還偏偏驕傲到不行，時不時的都要和他絮叨一下這兩人又多貼心。

想起一部動畫片，留守老人帶著留守兒童，相依為命的既視感。

“祁博士”

聲聲趕緊解釋了下秦頌身份，祁朝禮貌的衝他打招呼。

看著祁朝欲言又止的模樣，聲聲將人請進門，秦頌也默默跟了進來。

二人坐在沙發上，她給兩人倒了溫水，示意祁朝不必顧忌直接說。

“聲聲，昨夜我遠程鎖住實驗室的所有電腦，後台數據也都斷了所有人權限，我們的數據昨天有被入侵的痕跡，不過沒成功。”

“你知道的，我們是有不少競品公司的，因著教授這些年的經驗，進展是比彆家快不少的。按道理來說，即使教授年級大這點讓投資人們有所顧忌，但是我們也不應是融資進展最慢的一家。”

祁朝頓了頓，有些艱難的說到：“現下教授又突然重病，我總覺得，這裡麵似乎是有聯係，但是，或許是我多想了”。

聲聲垂眸，一言未發，隻是靜靜地坐著。她心思煩亂，按理說這些事情，其實都不能證明什麼，隻是一些巧合罷了。但是世間真有那麼多巧合嗎？

秦頌突然開口。

“聞聲聲，昨天老爺子的行程是什麼，晚上在哪家飯店，哪個包廂，吃的什麼菜，見的什麼人，誰給他送到醫院的？”

對於秦頌的突然提問，聲聲的答複沒有絲毫停頓。

“我和教授於昨日中午12點到的蘇市，大概下午2點辦完入住，期間教授接了一個電話，問的是學術問題，所以教授下午就在查資料回複。下午4點半從酒店出發去的九悅庭飯店，包廂應該是錦繡華庭，菜式我得去找酒店問問。”

“晚上見的就是教授的老同學們，我接到警方電話的時候，是說一個路人給送到醫院的。”

聲聲斟酌的回複，也在內心思慮這裡麵有沒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似乎是除了比較累之外，好像也沒什麼。可是教授在前幾天也一直很忙，昨日長途跋涉，一直到深夜都不曾休息。

這樣看來，似乎是真的由於累引起的？

不行，她想見這些環節裡麵的所有人，可是不知道教授具體見了誰，那就先找找其它人吧。

“我想去看看昨夜的飯店，也想去見見那位路人”

“讓阿凱去吧，你留在這裡，我對老爺子這幾年的生活不了解，麻煩聞助理給我細細講講”。

這是合理的要求，隻是聲聲總覺得這個稱呼從他嘴裡說出來，怪怪的…

秦頌拿起手機，將正在睡覺的阿凱喊了下來。

“阿凱，要拜托你做兩件事。”

寧凱看了眼秦頌，見對方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朝著聲聲點點頭。

“一件是去九悅庭，找昨日晚間負責預定錦繡華庭包廂的經理，就說你是昨日客人的下屬，客人很滿意昨日的菜，今晚恰好要請客，打算用這個包廂，且菜色酒水都要一模一樣，今晚我們去包間看看。”

“另一件事就是去找個印刷店，印個錦旗送到派出所，請他們聯係昨晚的路人，說家屬想送五千感謝費給好心人。”

“觀察這些人的反應。”

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凱，聲聲謹慎的請求道：“阿凱，就是，你能不能換下衣服，看起來隨和可親一些啊～～我不是說你這樣不好看的意思，就是你挺威武的，很帥的～～”

“沒問題，這隻是穿著方便，做事我知道分寸的”。

阿凱好脾氣的承諾道。

秦頌意味深長的看著對麵椅子上的小姑娘，這小腦袋瓜還行，做事合情合理合法合規。

看來老爺子治理公司的水平一般，可撿人的運氣倒是不錯的。

秦頌看了眼斯文俊秀的祈朝，不客氣的安排著事情。

“祈朝，你把競品公司名單列出來，除了進度，他們的技術骨乾，能寫多少寫多少。再整理你所知道的老爺子的同學及同行業常往來的人員信息。”

“秦先生，競品公司信息我們之前總結過，這倒不難。隻是教授的人脈關係，我需要時間整理。”

“可以。”

祈朝走後，公寓內隻有他們兩人。

秦頌身體後仰，放鬆的靠在沙發上，被襯衫包裹住的肌肉曲線隱約可見，修長的雙腿交疊架在矮幾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坐在小椅子上的女孩，眼神溫柔。

聲聲不是沒見過帥哥，畢竟公司中優秀男生不少。可當她接觸到男子的眼神，還是不自在的挪開了眼，借用找電腦打開文件的機會，冷靜片刻。這男的，太蠱了。

就把他當做資方爸爸吧，就是彙報一下公司情況而已，聲聲已經做過很多次了。隻是麵對秦頌，需要將人員及利益關係說的更細節一些。

秦頌邊聽邊分神想著，她這名字挺貼切的，溫婉柔和，不疾不徐，真的很好聽。

大體介紹完後，秦頌還在仔細的看著電腦中的文件，此時已過了午飯時間。冰箱中空空如也，聲聲習慣性的拿起手機準備點外賣。

“秦先生，您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有沒有忌口的呢？”

“都行，不要太甜太膩。”

霸總倒是不挑食，挺好。

聲聲點了些清淡的家常菜又下單了一些廚具，臨近過年，外賣送過來的時候有些涼了，幸好廚具到的早點，她圍上公寓配置的小花圍裙，準備將飯菜重新熱一熱。

盛好，裝盤，擺上桌後，聲聲聯係了祁朝。

他還在電腦邊忙碌，除了秦頌說的事情，公司的數據需要再次加密，他手下的小組工作還需要調整，的確很忙，聲聲就分了些飯菜給他端了過去。

再次回來，某人已經離開沙發，坐在餐桌前，靜靜地等著她。

聲聲靜默一瞬，這人真的好自覺啊，算了，都是看在教授的麵子上，就當照顧個“弟弟”了。

這兩年，她調解心態的能力練的越來越好，心理上自娛自樂的占了點便宜，心情好了一點。

脫了圍裙，她也施施然的開始吃飯。

雪後初霽，陽光透過落地窗撒進屋中，光明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