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隨自由所向，奏響獨家音浪！”

一片黑暗中，隨著清甜的嗓音喊出經典台詞，驟然亮起的一排頂光搖晃掃射，彙聚成絢爛的光柱，打在舞台中央緩緩升起的升降台上。

先是紅色音波形狀的鹿角頭飾冒出尖尖，逐漸露出黑色劉海下一張藝術品般漂亮的臉；粉白相間的音浪波紋小吊帶，彆出心裁地配有金屬感蓬鬆假袖，戴著深紅手套的手指握著一支粉色的話筒；下身是流光溢彩的金色短褲，腳踩紅色長筒靴，沒等升降台與舞台地麵平齊就一躍而上。

“啊啊啊啊瑤妹！”

“芙寶真的cos瑤妹了啊啊啊啊啊！”

“寶寶！你是最可愛的小鹿！”

聽到台下激動的尖叫聲，溫芙眨眨眼，豎起食指抵在微微嘟起的嘴唇上：“噓——”

現場迅速安靜下來。

“讓我聽聽你的心！”

話筒遞向觀眾席的下一秒，爆發的呐喊聲一浪高過一浪，來自五湖四海的粉絲們逐漸對齊顆粒度，最後形成簡潔統一的響亮口號，連熒光棒揮舞的節奏都整齊劃一：

“芙寶！芙寶！芙寶！芙寶...”

溫芙開心地笑起來，大大的藍色小鹿眼因為倒映著舞台燈光、滿場熒光棒的藍光而越發熠熠生輝。

“收到小芙星的愛啦！So, now, it’s showtime!”

喊麥將現場的氛圍推向新的高潮，今年溫芙巡回演唱會的收官場正式開始。

隨著動感的鼓點響起，舞台上的燈光驟然變幻，粉白色斑斕的光束交織成一張夢幻的網，將整個場館籠罩在小偶像的絕對領域。清澈富有穿透力的聲音，靈動的舞步，黑色的長發飄揚，這一刻連風也偏愛她。

她充滿力量的動作精確到每一個大框架小框架，唱出的每一個音符都在正確的節點出現在五線譜的固定位置，敬業的愛豆在台下經過千萬次雕琢打磨將自己澆鑄成完美無瑕的藝術品。

愛豆的臉蛋和實力，粉絲的榮耀。

林艾座位前三腳架固定著一台相機用來錄直拍，手裡舉著另一台不斷按快門用來出圖。

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為了保證直拍質量，她隻能在心裡無聲尖叫。

好偉大的臉！好絕的唱腔！啊啊啊啊寶寶看我了awsl！

我會永遠記住這個晚上！林艾想。

“...後來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

我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由自主地跟著左右一起站起來，陷入人群互相推搡著向外湧。遠處有人尖叫著火了，熱浪、黑煙，燒結成恐慌，扼住我的喉嚨，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劃破黑夜的是芙寶的聲音。堅定的、不容置喙的，於是我也鎮定下來。大家不再擁擠，所有人安靜地聽從芙寶的指揮，迅速又井然有序地撤離。

我們從來沒有這麼聽話過。以前都是芙寶聽我們的話。每一次演唱會結束，芙寶總是舍不得，讓我們喊安可，她還想開開心心給我們唱跳。後來粉絲們私下約定好隻讓芙寶再唱兩首，就要哄還在長身體的小女孩去休息。芙寶知道我們關心她，總是特彆乖，回到酒店還會發微博報備。”

怎麼會這麼可愛。

林艾忍不住笑出聲，下一秒被更濃重的悲傷覆蓋。

她擦了擦濕潤的眼眶，繼續寫道：

“我的座位在內場第一排，抵達出口要跨越整個場館。這樣長長的一段路在那個晚上顯得格外短。大腦一片空白，火焰離我而去。世界像一個沉默的立方體，空間被扭曲、折疊，將我吞噬在內。

我隻來得及回頭看了芙寶一眼，她還站在舞台上，作為矗立的控製塔。除此之外我沒能留下更多記憶。倘若早知那是與她訣彆的最後一瞥，我定會竭儘全力，銘記每一處細節於心，不讓絲毫光景隨風而逝。

我是倒數第二批撤出場館的，工作人員是最後一批。芙寶在最後麵。但意外降臨，她沒能跑出來。

突發大火，整座體育場十萬人無一傷亡。隻有我的小月亮、這場奇跡的締造者，墜落在那個黑夜。”

淚水劃過臉頰，林艾泣不成聲。

禁燃煙花爆竹後的城市少了許多年味，林艾所處的彆墅區更是靜謐無聲，隻有書房外客廳裡阿姨按時打開的電視傳來不熟悉的小品演員兢兢業業但一點也不好笑的俏皮話。

“我認識芙寶的時候，她才四歲。

綜藝裡特彆可愛的小寶寶，穿著蓬蓬裙蹦蹦跳跳，說以後要當大明星。

剛開始我希望她大紅大紫，後來我想要她健康快樂。

如今我隻能祈求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平行宇宙，我的小月亮沒有消逝，她高懸於另一個時空仍在發光。”

文字散發出點點不可見的星光，從林艾的眼淚裡，從萬千懷念小偶像的粉絲心口，融合成一隻振翅而飛的蝴蝶，顫動著飄過銀河，穿過小行星帶，在廣袤無垠的宇宙裡拉出一根沒有起點的銀白色絲線，衝破層層阻礙，終於抵達另一個世界。

“轟——”

打出一發掌心炮炸開麵前堡壘的大門，托尼·斯塔克在內線裡發出邀請：

“嘿，我們早點結束或許還能趕得上我在中餐館訂的年夜飯——你們知道這有多難訂嗎？”

托尼洋洋得意：“不過那家中餐館的老板是鋼鐵俠的粉絲，願意為偶像單開一桌！”

“年夜飯？”史蒂夫·羅傑斯一拳打倒一個衝上來的敵人。

“今天是中國的除夕，隊長，中國曆法裡一年的最後一天。”娜塔莎已經潛進了堡壘，“他們會家人團聚一起吃豐盛的晚餐來慶祝。”

“是個好日子。”鷹眼蹲在樹上射出一支又一支箭。堡壘外圍用於隱匿的一片森林現在成了他的快樂老家。

美國隊長想起上次的慶功宴，如果一群人坐在廢墟般的阿拉伯烤肉店裡吃了一頓乾嚼五分鐘也沒敢咽下去的烤肉算慶功宴的話：“希望這家店的味道不錯。”

“當然！老板特意拿出了隱藏菜單，不是騙騙美國人、實際中國人根本不吃的左宗棠雞之類的東西，而是真正的中國人過年會吃的！”

今天的戰鬥格外順利。外圍的士兵已經全數殲滅，娜塔莎在內部接管了控製室，托尼和史蒂夫也進入堡壘，鷹眼從樹上跳了下來，為他們斷後。

“這是一個人體實驗基地。”娜塔莎語氣沉重。

幾天前，紐約警方截獲了一艘運送了數百名兒童的貨船，追查上遊時發現了疑似九頭蛇的蹤影，於是這樁案子被神盾局接手，又交給了複仇者聯盟，他們順著線索找到了這座位於偏遠山林裡的堡壘。

基地裡的電腦用的全是網線，鋼鐵俠的AI無法遠程入侵，娜塔莎一邊將輕量級AI邊緣終端插入電腦讀取資料，一邊快速查找重要信息。

“所以，這就是他們為什麼一次性需要大批孩子的原因。”

一份份蓋著大寫【失敗】紅色電子章的檔案閃回著一個個孩子短暫又痛苦的一生。

“之前的實驗體都失敗了。”

隻有一份沒蓋章的檔案，在打開的瞬間立刻自我銷毀，AI隻來得及搶救下部分數據。

“隻有一個孩子還留著。”

內線頻道一陣沉痛的寂靜。

“彆這樣，夥計們！紐約的警察們剛救了一船的孩子。還有這個孩子，我們也會救她出來。”托尼打破沉默。

“說得沒錯，男孩們，現在可不是消沉的時候。”娜塔莎解決掉衝進控製室的安保人員，“來吧，讓我們去找到她。”

四人加快速度，闖過重重關卡，中途遇到的武裝隊伍和研究人員似乎接收到了死令，眼見打不過立刻高喊嗨爪自殺，以至於他們抓不住哪怕一個活口問話。

最終整座基地再也派不出一個工作人員來阻攔他們了。

“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這座基地的許多區域都沒有聯網，大大限製了AI管家先生的發揮，托尼隻好打開紅外熱成像生命探測儀，“讓我看看，他們可會真會藏寶，儀器顯示樂佩公主*在地下十層，管家先生？”

“已為您規劃路線，sir。”

複仇者聯盟向目標全速前進。

林艾輸入句號，又檢查了一遍，將文字上傳到奔赴月亮·溫芙個站賬號，點擊發送。

她扭頭看向落地窗外。

萬家燈火春風陌，十裡綺羅明月天。

春晚主持人開始倒計時：“讓我們一起迎接新年的鐘聲！十，九，八，七，六......”

複仇者聯盟抵達關著樂佩公主的高牆外。

儀器檢測到了牆內公主穩定的生命體征。

看著平穩的心跳信號，幾人忍不住綻放出笑容。

托尼掃了一眼時間：“馬上就要零點了，騎士們，準備好迎接公主了嗎——五，四，三，二，一！”

他們成功打開了門。

林艾透過落地窗，仿佛看到金色星河在流動。

芙寶。小月亮。

她在心裡默念。

心聲跨越宇宙，和複仇者聯盟帶著笑意的聲音重合：

“新年快樂！”

實驗室內，看不見的時間蝴蝶停在七號實驗體的睫毛上。

她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