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黛詫異。

沈卓然掙紮著想要站起,卻身子無力又重重坐下。

霍唯忍不住了,太重了,他又撐著陳術大部分重量,再在門口停下去他就要背不起了,他還要長個子,可不能被壓矮了!

“來,讓一讓了讓一讓,讓我進去!”

霍唯撞開門,連帶著陳術腦袋也狠狠一撞,橫衝直撞進門隨意往地上一丟,癱坐著喘氣。

魏玉年側眸,對蘇黛道:“今日休沐,聽阿姐來了此處,我來找她,正巧遇到陳術鬼鬼祟祟……”

話未說完,“咚”一聲,沈卓然重重倒下。

蘇黛忙越過魏玉年,走近扶起探了探脈搏。

她去的快,未注意魏玉年暗沉的眸子。

好在迷藥劑量不大,對身體沒什麼損耗。這會兒隻是藥效還沒過去,無礙。

她將披風提起裹住沈卓然,手中微微一頓,有些詫異,披風不是魏玉年的……

魏玉年眼睜睜看著蘇黛從他眼前越過去,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卻也不清楚這股不悅從何而來,倒是看著癱在地上歇息的霍唯,心下莫名更不舒服了。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霍唯道:“完了沒啊,咱們走吧?”

沈卓然強撐著透了兩杯清茶,神誌恢複幾許。

她抓住蘇黛道:“也帶上我!”

她自小在西北長大,民風淳樸,哪裡見過華京這些彎彎繞繞,她隻想入朝為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身為女子,或可幫一幫彆的女子罷了。

誰料今日赴個宴都會被人在茶水裡下了迷藥,甚至連罪魁禍首都不知曉。

不對,她瞥了一眼陳術,要不是沒了力氣,她高低得給他兩拳教他做人!

蘇黛扶起沈卓然,點頭:“我們走。”

還是快些離開的好,遲則生變。

霍唯爬起來拍拍衣衫正準備走,便聽魏玉年沉聲道:“晚了。”

霍唯不知道什麼意思:“什麼?”

蘇黛聞言移至窗前探身,便見陳婉清引了些人來,邊走邊道:“方才我的狸花便是在這裡不見的。”

她指了指客房的方向,又道:“勞煩各位姐妹們幫我找一找。”

說罷還裝作焦心的模樣:“這點小事,我不好驚動長公主,隻能勞煩各位姐妹們了,日後有需要的,喚我一聲即可。”

隨她來的都是平時裡關係要好的高門貴女,便是看在情分走這一遭,哪裡還需要這般客套。

“婉清姐姐這麼客氣做什麼,左右一隻狸花而已,我們幫著找一找就是了,跑不到哪裡去的。”

“是啊,放心罷!”

陳婉清見狀便放了心,趁著大家都在找狸花的時候,她暗暗湊近客房……

陳術還未轉醒,若是他們一行人被發現會很麻煩。

蘇黛道:“霍唯,你從後窗將阿然帶出去,我觀察過了,後窗臨近水岸,與前院不互通。”

霍唯道:“那你呢?”

蘇黛:“我隨後就來!”

霍唯看一眼魏玉年,見後者不僅無動於衷,反而置身事外像看好戲般,忍不住問:

“那他呢?”

方才他便想說了,一進門他就察覺蘇黛對這人就有些不一樣,偏偏此人還一副置身事外雲淡風輕,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模樣,一點也不知道著急,隻他們幾個急得團團轉。

霍唯有些看不慣他。

魏玉年閒閒瞥他一眼,並未說話。

霍唯見狀更氣了。

蘇黛道:“好了,快帶她走,我自有辦法脫身。”

有什麼辦法?

她也從窗子翻出去。

眼看陳婉清離客房門口越來越近,霍唯隻得作罷,扶起沈卓然道了句 “得罪了”。

霍唯帶著沈卓然從後窗逃出後,蘇黛道:“我們也走罷。”

她比劃了一下窗的高度,卻發現魏玉年根本沒跟上來,她奇怪回頭。

隻見魏玉年立於原地,不見表情。

她低聲道:“過來啊!”

魏玉年沉默片刻,才一步一步靠近她,待走近,卻聽他道:“你如何認識的霍唯?”

都什麼時候了,蘇黛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有什麼事出去後再說,霍唯打暈了陳術,我們不能留在這兒。”

說罷,她拉起魏玉年,卻拉不動。

後者眸光沉沉,令人捉摸不透。

幾乎同時陳婉清推開客房門,魏玉年摟著蘇黛翻身上了房梁。

蘇黛差點驚呼出聲,捂住了嘴,失重感使她緊緊攀住魏玉年,不敢鬆手。

偏生魏玉年好整以暇地看著蘇黛,溫潤如玉的君子此時眼中帶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迷離。

他暗暗收緊摟著蘇黛的手,指尖驚人的發燙,小腹之下一股無名之火。

“啊——”陳婉清驚叫一聲。

她看見自己表弟陳術衣衫淩亂,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其餘貴女聽到驚呼,立馬過來,也看見了眼前一幕。

陳婉清顫抖上前,探了探陳術的鼻息——

還有氣,她鬆了口氣,放下了心。

隨即她看向四周,感到怪異,沈卓然呢?

她暗暗攥緊手心,四下搜尋了一翻,確空無一人,桌上隻餘一隻用過的茶杯,她氣紅了眼!

可惡!該死的沈卓然!

有貴女驚呼,拉著陳婉清:“婉清,這不是你表弟嗎?”

“是啊,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貴女有些難以說出口,“這般衣衫不整……”

“得趕緊叫大夫!”

陳婉清聞言回身,變了一副臉色,不能叫大夫,不能傳揚出去!

她楚楚可憐道:“我這表弟怕是吃醉了酒,不妨事,我回去給叔父好好說一說,定要將他扒層皮!”

“還望各位姐妹不要說出去,不然我今日回去也要遭爹爹罵了,畢竟是我帶他來宴會的……”

眾貴女沉默,這是長公主府,又是宴會,人也多,不是她們想瞞便瞞得住的。

果然,陳婉清話落不久,便聽一道略帶威嚴聲音傳過來:“什麼不要說出去?”

竟是長公主親自來了!

眾貴女啞然,連陳婉清一時之間也沒了話。

長公主見地上躺著個人,神色突然肅穆,快步走近,隨她一道的還有魏斕曦。

“荒唐!”長公主大怒,“人命關天的事還要瞞著?”

長公主急急喚來大夫,請大夫替陳術看了診,又遣人將他移至塌上,得了無礙的消息才放下心。

畢竟人要是在她府上出了事情便不好收場了!

她看向一側的陳婉清,終於忍不住發怒:“往常覺得你是個細心的,今日竟如此糊塗,若真出了事是怪你陳家不該來還是怪本宮處事不周?”

陳婉清不敢說話,此事她一手謀劃,要是被陳術供出來,她日子也彆想好過了,說多錯多!

長公主冷冷哼了一聲:“你走罷!”

房梁上,蘇黛腳麻,忍不住暗暗挪動抱住房梁,房梁落下幾縷微塵,魏玉年按住蘇黛,魏斕曦似有所感,抬頭——

隻見她那弟弟妹妹在房梁上一左一右,她那弟弟姿勢還好說,看得出是會些功夫,穩紮穩打的,倒是她那妹妹,像個八爪魚般抱著房梁不鬆手,生怕掉下去!

魏斕曦忍不住輕笑,撤開眼神對長公主道:“我們也出去罷,讓陳公子好好休息會兒。”

長公主點頭,揉了揉額心,事出在她府上,她還要給府中眾人一個交代。

眾人走後,魏玉年才帶著蘇黛從房梁下來,蘇黛腿都嚇軟了,魏玉年一手提住她,揶揄道:“現在知道怕了?”

蘇黛記不得是怎麼被魏玉年提出來的了,房梁那一遭,她現下心裡還在突突直跳,等她回神的時候已經出了客房,魏斕曦在不遠處等他們。

見蘇黛心神未定,魏斕曦道:“嚇著了?”

蘇黛看了眼含笑的魏玉年,有些嘴硬:“沒有。”

魏斕曦眸光在二人間流轉,片刻後道:“我觀陳婉清不是善茬,她父親一慣趨利附勢,她隻有為自己早早做打算,怕是已經把注意打到了阿恒頭上。”

她看著魏玉年:“你可要小心些,莫著了道。”

魏玉年溫潤一笑:“阿姐擔心我,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

魏斕曦道:“什麼?”

魏玉年道:“我有侄兒了罷?”

蘇黛這才注意到魏斕曦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綻放出奇異光彩。

魏斕曦微微一笑,手中不自覺撫上小腹,臉上皆是幸福的神采,卻突然想起什麼,道:“黛兒妹妹,前廳宴會已經結束,母親托我找你,她現下已經在府外了。”

此言一出,蘇黛便知他們姐弟二人有事要聊,告了辭。

蘇黛走後,魏斕曦道:“此番回來我們不能待太久,隻能借這次探春宴和你見一麵,怎麼樣,山河錄有消息了嗎?”

回來時她和江陰侯都被盯上了,對方跟得緊,幾次都沒能甩掉,幸好碰上長公主的探春宴,對方進不來,隻能在外麵等著。

魏玉年沉默片刻。

魏斕曦欣喜道:“有消息了?”

魏玉年握緊拳,複又鬆開,道:“還沒有。”

魏斕曦急道:“黛兒表妹呢?此書是她父親所著,她應當知曉?”

魏玉年道:“她當年年幼,怕是根本不清楚,也許山河錄真的已經毀了也未可知。”

魏斕曦搖頭道:“不可能,當年夫君的親信去找過,被毀的殘卷是複刻的。”

傳聞那山河錄中有四處藏寶地,得之可得天下!

世人誰不想要,怎麼會輕易毀掉?

“莫非,你不敢問黛兒表妹?”

魏玉年負手而立,沉沉看著春日花草,眼中卻無一絲花色:“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