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他的陛下 米湯十三 4466 字 2個月前

燕赫將他緊緊抱在懷中,把他的臉頰捧在掌心裡,低聲去聽他說的一字一句,直到分辨出他所言,連忙回應道:“是我,彆害怕。”

他儘力控製語速,擔心蘭沉聽不清楚,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手裡人,無人察覺他輕撫蘭沉的指尖微微發顫。

可蘭沉聽見聲音時權當作幻覺,畢竟燕赫從不自稱我,何況宴席未散,又豈會拋下伶人們獨自前來,他覺得這個想法太癡心妄想了,不禁自嘲一聲,疼痛伴隨著心口陣陣發酸,隻能用力抓著胸前的衣袍,死死咬著牙關緩解一二,亦如當年那般生生熬著,憋著委屈和眼眶打轉的淚,在幻覺中尋著溫暖的位置靠去,蜷縮起身子慢慢陷入昏睡。

燕赫見他眉頭緊鎖,雙手還拽著衣袍,明白他疼痛並未緩解,隻是靠著意誌力忍著。

他裹著蘭沉的緊握成拳的手,從那隱忍的力氣中感受其中的不易,俯身在蘭沉冷汗涔涔的額間落下輕吻,直到聽見腳步聲,才斂起眸光看去。

秦伯暄手中端著兩碗藥進來,抬首時他不慎看見燕赫充滿殺氣的眼神,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瞬,險些挪不動腳。

他謹慎上前道:“陛下雖未飲酒受香氣催發,但吸了香氣會有輕微中毒,龍體要緊,不如先把藥喝了再喂公子吧,如今公子昏睡恐怕不好喂藥進去。”

燕赫掃了眼他手中的藥,沉默端起其中一碗,“轉身。”

秦伯暄不敢多想,立刻轉身背對著他們。

在他身後,燕赫仰頭含下一口藥湯,將藥碗擱置案上,輕輕捏起蘭沉的臉,指腹稍一用力捏開他的牙關,低頭吻上他的雙唇。

苦澀的藥味灌滿舌腔,連昏迷的蘭沉都不自覺皺起眉頭。

直到一碗藥用完,燕赫才把人抱起安頓在榻上,命人為殿內添足了炭火,最後走到秦伯暄麵前,端起剩下的藥麵無表情喝完。

剛放下藥碗,就瞧見蘇公公從殿外進來,輕手輕腳行至跟前說道:“陛下,那伶人招了。”

燕赫回首看了眼床榻上的人,隨後抬腳朝殿外而去,看到院中奄奄一息的伶人。

伶人不僅被封住經脈無法動彈,更被朝歌嚴刑逼供,此刻整個人麵目全非,連那雙生盼的雙眸都隻能緊閉,淌下的眼淚都是血水。

他辨彆出燕赫出現的位置,狼狽地朝那個方向扭頭,欲張口發聲卻隻能吐出幾聲嘶啞,顯然喉嚨也被毀了。

燕赫見狀,無奈看了眼朝歌,“怎麼還活著?”

朝歌愣了下,“主子不審嗎?”

結果聽見蘇公公嘖嘖兩聲,“朝歌啊,這人連話都說不清,你這是要陛下往哪兒審呢。”

朝歌被提醒後頓時拍腦袋,嘟囔道:“都怪屬下忘了這茬!”

燕赫瞥了眼他,似乎並不著急知曉招供了什麼,隻是隨意端詳一番無力呻吟的伶人,目光落在他那雙下毒的雙手上,冷淡打發道:“把手剁了,找個錦盒裝著,孤要送禮。”

反正留著也沒用,即使供出了幕後指使,也不會是他想要的人,與其這般,不如留著另有所用。

說罷揮手示意院子眾人離開,示意朝歌拖出去處理。

朝歌聽聞後打了個冷顫,要說他為主子處理過不少人,但主子每次善後的做法都讓他心驚,不是剝皮曬乾做成傘,就是拆骨磨粉做珍珠,實在是花樣百出,比閻王還狠。

不出片刻,長樂殿前隻剩燕赫和身旁的蘇公公,深夜的寒風穿堂而過,將簷下的燈籠吹得搖搖欲醉,燈花灑落一地。

蘇公公把殿門緊閉,再回到燕赫身邊時嚇了一跳,發現他的手裡正拿著一把精致的匕首,此刻正低頭端詳著,看那匕首的磨損,想必是用了多年。

見狀,蘇公公暗自咽了口氣,也不知這帝王從何處掏出這般利器,他在燕赫身邊多年雖不見怪,但還是擔心陛下傷了自己。

沉吟一會兒,他走近些壓著聲音稟道:“陛下,此事看似有關內宮爭寵,可奴才細想,恐怕和蘭公子調查之事有關。”

伶人招供自己受人指使,理由是不滿蘭沉受寵,所以下毒謀害,雖然這些事在內宮屢見不鮮,但這樣的理由並不充分,何況內宮麵首和崇王府有牽連,即使嫉妒成性,沒有默許又豈敢隨意得罪朝臣家眷。

燕赫記起暗衛自宮外傳回李錦司死亡的消息,手指摩擦著匕首,慢悠悠說道:“你說,一個人死在金陵城,連孤都查不到,會是什麼問題呢。”

他搭著眼簾,語氣毫無波瀾,並不像一句詢問,很顯然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若非能在金陵城隻手遮天的崇王府,豈會這般輕易把伶人送進宮,專門衝著帝王和內宮而來。

蘇公公雖心知肚明,卻不敢言明,隻能先把錯歸咎在自己身上,“是老奴之過,讓賊人趁機陷害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你當然有罪。”帝王輕飄飄道,“還不是你讓孤去看這麼無聊的舞。”

他的語氣裡能聽出罪不該死,但蘇公公還是跪落地上,急忙解釋說:“陛下,老奴無不臣之心,並不知這批新人中竟有賊人,還求陛下開恩!”

燕赫打斷說:“小點聲,彆把人吵醒了。”

他抬眼眺望著宮牆頂端,漆黑的眸色如一潭死水,像在自言自語似的,聲音帶著不屑道:“來來去去都是這些手段,給孤都看膩了。”

蘇公公一聽,下意識擔心他氣急攻心發病,瘋起來隻怕見人就殺,“求陛下莫要糊塗,先帝和先皇後在天之靈,絕對會保佑陛下和江山的!”

燕赫掃了眼肩下被自己剪短的青絲,不禁嘲諷輕笑了聲,如此不孝豈敢叫父母庇佑,他看向腳邊跪著的蘇公公,“這麼多年都是這句,你若再不換,孤下次便殺了你。”

蘇公公抬頭瞅了眼,知曉他不會衝動,得了命令後,扶著老骨頭起身笑道:“陛下每回都嚇唬老奴,指不定哪裡便嚇死了,也不勞陛下動手了。”

燕赫問道:“此次事關司禮監和內宮,把眼線找出來。”

蘇公公心裡有些意外,以往陛下隻是將人交給詔獄,從不會深究,“陛下想如何處置?”

燕赫將匕首舉在他麵前,意味深長笑了聲道:“司禮監的全部製成香灰,送到崇王府燃三天三夜,內宮之人......”他頓了頓,“把腿都折了,就說是孤玩膩了,賞給崇王做通房。”

蘇公公渾身一僵,這些足夠羞辱人了,不僅如此,甚至會會引起言官勸諫,但蘇公公彆無他法,剛要應下去辦,又聽見帝王補充道:“派人盯著,好好執行,不必回報此事。”

話音剛落,兩人聽見殿內傳來咳嗽聲,燕赫回頭看了眼,蘇公公連忙說道:“陛下,這夜色已深,不如今夜便留在長樂殿。”

內宮眼線殺不儘,他侍奉兩朝君主,怎會看不透帝王心在何處,自蘭沉入宮後,這兩年帝王看似流連各宮,卻唯獨長樂殿需燒水至半夜。

從前非崇王府之人獨寵內宮,總不會有好下場,所以陛下從不留宿長樂殿,變相護著蘭沉,如今雖無需為此遮掩行事,但瞧著這兩人的感情,還是有待加深啊。

燕赫心係殿內,揮了揮匕首示意他退下,不過蘇公公前腳剛走,後腳朝歌跟著出現,雙手和佩劍一塵不染,顯然事情都處理乾淨了。

燕赫掃了眼一望無際的深宮,懶得去想裡麵有多少陰謀詭計,隻對著朝歌說:“盤查一遍長樂殿,有問題的都交給蘇公公去辦。”

朝歌道:“主子,前朝那些言官問起來如何是好?”

燕赫轉身準備去看蘭沉,頭也不回道:“就說我有病。”

進到殿中,暖氣撲麵而來,燕赫率先注意到在收拾東西的秦伯暄,看樣子對方是準備離開了。

見到燕赫出現,秦伯暄忙把手裡的東西擱置,上前行禮道:“陛下,微臣方才為公子施針排毒,公子此次所中毒藥雖不多,但會在數個時辰內逐漸毒發身亡,所幸及時發現,眼下公子已無大礙,隻需靜養幾日便能痊愈,隻是......”

燕赫捕捉到他欲言又止,將觀察內殿的目光收回,“隻是什麼?”

秦伯暄神色略顯凝重,“不知公子從前可曾生過大病,喉疾近有複發之狀,恐非風寒所染,倒是像......餘毒未清。”

燕赫聞言眉梢一蹙,當即想起李錦司下毒一事,人既已死,他不想過問再多惹蘭沉傷心,隻冷聲道:“你能解嗎?”

秦伯暄一聽,立刻應道:“微臣願儘力一試。”

燕赫盯著他良久,“秦家醫術如何,孤從未懷疑,你且大膽一試,務必保他無虞。”

話落,秦伯暄沉默少頃方才應了是,最後提著診具離開了。

殿門闔上之際,四周鴉雀無聲,燕赫為了讓榻上之人睡得安穩些,親自將殿內數盞燭火熄滅,正打算回到內殿陪著蘭沉時,忽然聽見幾聲難受的呢喃。

他快速辨彆聲音自內殿而來,擔心蘭沉的病勢,忙不迭丟下手中的剪子。

內殿燭光昏暗,冷月自窗外灑進,恰好落在蘭沉探出帷幔的臉頰上,眼角掛著清淚,毫無血色,雙眸微眯,看著像處在一個混沌的狀態下,尤其是喃喃的雙唇,因脫水而乾裂,連話都說不清楚,拖著身子往外爬,眼看快要掉下床榻了。

燕赫加快腳步,從口型中察覺他想喝水,在路過桌案時順手取走一杯水,直至榻邊後,立刻接住他將要跌下床榻的身子。

被接住的瞬間,蘭沉隻覺得一陣眩暈卷席,整個人像被置身在沙漠中,被烈陽煎熬著卻找不到一滴水,他向前一直爬著,在將要因虛脫險些死在沙漠時,竟被他嘗到了甘甜的水。

他饑渴不已,貪婪地吞咽這來之不易的水,可欲壑難填,這點水根本不夠他索取,他喉嚨好乾,他想要更多。

殊不知,方才因喝得太快,他不慎把杯子的水灑了出來,不僅沾濕了床榻,還沾濕了燕赫的指尖和掌心。

“水......”蘭沉的聲音裡帶著嗚咽,緊皺著眉頭呻吟著,可憐極了,“給我......”

他好渴。

燕赫見狀隻能起身重新接水,誰料他濕透的手猛地被拽緊,他剛想回頭哄人,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因為他的手心傳來一股莫名的濕熱,柔軟得就像是唇。

他轉眼一看,瞳孔驟縮,緊接著內心深處猛地一緊,發現蘭沉正昂首吻著他的手。

不,準確地說,是在舔祇他手上的水。

如此誇張的一幕,讓燕赫的手臂瞬間緊繃,連手背的青筋都跟著崩起,一股燥熱自手臂卷席全身,將他的內心攪得波濤洶湧。

燕赫克製著這段畫麵給自己帶來的衝擊,打算抽手離開繼續倒水,誰知頃刻間,指尖竟被蘭沉含進了溫暖的舌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