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織燈打在沈況野的臉上，本應該是冷冰冰的，但陸向陽卻覺得他似乎格外的溫柔。

沈況野的話也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什麼叫以後隻能叫他一個人哥哥？

沈況野看著他有點呆呆的樣子，有點想笑，他開玩笑道：“不願意？”

“願意！”

陸向陽立馬回答道，生怕自己回答晚了沈況野就要撤回剛剛說過的話了。

他怕自己的態度不夠誠懇還又重複了一遍：“...願意的。”

這也太容易被人占便宜了點。

沈況野平靜地想。

不僅如此，他的心裡還微妙的產生了一絲絲不爽，還控製不住地猜想，如果以後有了其他人這麼說，陸向陽是不是也會這麼乖的就答應了？

“真的嗎？”

沈況野低聲說：“那現在就叫一聲來聽聽。”

他垂眸靜靜看著陸向陽，殊不知自己的唇角早就忍不住微微揚起了。

陸向陽微微抬頭看著他，臉頰慢慢變紅，手緊緊攥住，鼓足了勇氣才小聲地喊了一句：“哥哥。”

少年的聲音很乾淨好聽，還特彆的乖。

沈況野不知為何，明明隻是想逗逗人，卻在聽到他的那句哥哥時心臟不可抑製的不規律跳動了一下。

他隻覺得喉頭有點乾澀。

陸向陽說完就感覺特彆臉都要燒起來了，為了不讓人看出異樣，他立馬低下了頭，含糊的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排位時間到了，我先去打排位了。”

沈況野下意識回了個嗯，等陸向陽走後他才緩緩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心臟。

那裡還在劇烈的跳動。

他這是怎麼了？

沈況野皺眉，看來得找個時間去看看心臟了，總不至於這具身體也有什麼問題吧。

沈況野下樓的時候，大廳裡幾乎沒有人，畢竟現在是休賽期，大家都比較喜歡在臥室裡呆著玩其他電腦遊戲。

IVL流傳著一句話：你可以在除了第五人格以外的任何遊戲遇到第五的職業選手。

隻有陸向陽正坐他的專屬訓練椅上專注的打排位。

雖然是賽季末，但陸向陽還是幾乎全勤，一天都不懈怠。

沈況野打開遊戲監管者排行榜看了看他的排名，又拉了第二名一兩顆星。

他也順勢坐在了陸向陽一旁的訓練椅上——他們兩個的位置本來就是挨在一起。

陸向陽這時剛好在最激烈的時候——宿傘開門站三個滿血，他的神情格外專注。

沈況野也不說話，偏著頭看他怎麼解決。

對麵的求生也很會運營，沈況野很眼熟這些ID，都是曾經職業聯賽上的老熟人了。

最終陸向陽以三殺的成績拿下了這場對局的勝利。

他輕輕鬆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沈況野就在他一旁，甚至近到他一側頭鼻子就能碰到對方的臉。

沈況野不覺得這個距離有什麼問題，隻是觀察到陸向陽注意到他後眼睛微微瞪大，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往一旁側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沈況野怕他摔著，趕緊伸手攬了一下他的腰，把人扶正了。

“嚇到你了？”沈況野說，“我很抱歉。”

“沒有，沒有嚇到我，我就是...”陸向陽大腦飛速運轉，終於找到了一個借口：“我就是腳有點麻了，沒坐穩。”

這點倒是真的。

陸向陽坐姿向來不是很規範，喜歡盤腿坐在椅子上，這也導致他的腿腳容易麻。

“這樣。”

沈況野想了想，問：“我給你按按？”

說著他就要伸手，卻被陸向陽製止住了。

“不用不用，它等會兒就好啦。”陸向陽聲音有了幾分緊張。

沈況野隻能收手。

陸向陽還想再說點什麼來著，手機震動了一下，又匹配到了。

他隻能先專注ban角色。

沈況野也閒著沒事，便打開了遊戲進行匹配。

巔峰七階的人類匹配速度是挺快的，沈況野打了幾把也漸入佳境，甚至把把都是最佳演繹。

賽後傭兵還問他：“看你挺厲害的，方便加個好友嗎？”

沈況野回答：“不方便。”

傭兵：“嗚嗚嗚。[傑克鬱悶.jpg]”

拉拉隊員：“好冷酷，感覺毛豆要碎掉了。”

作曲家：“可憐的毛豆。”

喧囂：“可憐的毛豆。”

沈況野沒有多做停留，因為又一局的排位開始了。

這時他聽到一旁的人發出了嗯的一聲。

沈況野側眸一看，好巧不巧，他們匹配到一起了。

沈況野，應該說是原主的ID帶著點文藝：納西索斯的詛咒

他偶爾也會好奇這個ID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沒有好奇到要去搜索的程度。

在他眼裡這些都不值得讓他特意花時間關注。

沈況野並沒有去關注陸向陽選了什麼角色，第一是這樣不道德，第二......其實他猜也能猜到。

畢竟沒有誰會比他更了解陸向陽了。

他這時才注意到賽前又遇到了那個傭兵。

他堅持不懈道：“真的不可以加個好友嗎？你竟然還把好友申請關閉了。”

勘探員：“同求，我是上上上把的祭司，也想加，這操作太秀了。”

機械師：“？”

沈況野不能裝作沒看到，便找了個借口：“好友滿了。”

傭兵：“好（落寞離去）。”

勘探員：“好（落寞離去並搭上了毛豆的肩膀）。”

沈況野：“......”

這把是在月亮河。

開局機械師就被紅蝶找到並且速溶了。

傭兵把人救下來後網卡了一下被打了個雙倒。

勘探員去ob到最後一台機，但因為機子不夠隻能放棄，三人開門站的時候沈況野的雜技演員被攜帶挽留的紅蝶困在了二站的滑滑梯那裡。

而旁邊就是地窖。

本來就是應該平的局，可沈況野看陸向陽的走位就知道他肯定打算送自己地窖。

於是在隊友都離開後，他手速飛快點擊了投降。

其實他還有飛輪和一顆紅球可以博一下，但是陸向陽今晚的戰績好像都是勝利，如果出現了一敗塗地可能會讓他有點小挫敗。

所以沈況野沒有選擇這麼做。

比賽結束後，傭兵還在嗚嗚嗚，表示想加個好友。

沈況野依舊婉拒。

陸向陽等車的時間一直在看沈況野打排位，隻是看著看著，實現總是不由自主落在沈況野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上。

等到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響，他才把視線轉移到自己的手機上。

他看了一眼地圖，湖景村，手速飛快的ban了傭兵和祭司。

賽季末他也想放鬆放鬆，於是決定獎勵自己一把紅蝶。

等確定ban位之後，他看到求生者陣營上的人，愣了一下後目光不自覺看向一邊，偷偷瞄一旁正在低頭換角色的沈況野。

因為他又排到了沈況野以及那個想加沈況野好友的傭兵。

傭兵這次被ban了，他就換成了前鋒，這次他沒有再求加好友，而是發了一個委屈哭哭的表情。

沈況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點擊確認後，頭微微側了一下。

雖然隻是個很小的動作卻把陸向陽嚇了一跳，他連忙把目光放回手機上，臉上躁得要命。

遊戲開始。

陸向陽的紅蝶出生在大門大石頭那裡，他打算先去找沈況野的雜技演員，直接丟了一個蝴蝶飛過去。

雜技演員也直接開始溜鬼，他打算現在雙十一牽製儘量乾擾隊友。

陸向陽在那一瞬間還有點猶豫，他……有點不太想抓沈況野的雜技演員。

不過下一秒他就果斷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腦袋裡努力屏蔽掉那些想法，專注於遊戲。

陸向陽紅蝶熟練度非常高，即使是沈況野也沒撈到多少好處，還不慎在雙十一吃了一記換血刀，往小船轉。

但紅蝶的移速太可怕，她直接一個刹那飛加A閃擊倒了雜技演員。

雜技演員上椅的時候，機子滿打滿算才兩台多一點。

中場的穿著SKULL的前鋒補完密碼機就往雙十一走。

陸向陽一邊走來走去壓迫前鋒，一邊愧疚的給沈況野的雜技演員貼貼紙，這是他最喜歡的可愛貼紙。

而就在這時，椅子上的雜技演員也給他貼了貼紙，也是一個萌萌的小人。

陸向陽當時腦袋裡隻有一個想法：貼貼成功了。

前鋒過來的時候，陸向陽警覺起來防撞，他小心的看著前鋒的走位，一邊想著等下怎麼運營。

最終前鋒還是采取比較保守的方法，吃一刀，卡半救下了雜技演員。

先知和冒險家已經在摸機子了，估計還差一台半機。

前鋒隻需要保人拖時間就行，此刻他隻需要放手一搏。

最終在求生者的運營下，成功三跑。

其實陸向陽的紅蝶完全有機會飛到門口攔截，擊倒還沒點開門的雜技演員，可他隻是呆呆的在大門不遠處站著沒動，打算目送他離開。

在沈況野的視角看過去，特彆可憐。

陸向陽以為沈況野點完門就會跑出莊園，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雜技演員又跑到了他身旁，圍著他轉圈，給他貼貼紙。

陸向陽：？！

下一秒，雜技演員投降了。

賽後並沒有隊友對沈況野的這個投降有不滿，因為他們賽後觀戰的時候也看出了紅蝶是在可以放水的。

那個前鋒賽後又說話了：“偶像，我這局帥嗎？可以有一個好友位嗎？”

沈況野：“。”

他是真的沒有加好友的習慣。

就在這時，沈況野聽到陸向陽小心翼翼地問：“況野哥，你的好友都滿了嗎？”

他出主意道：“要不你把我刪掉，把他加了吧？”

畢竟那個前鋒好像真的很想加沈況野。

陸向陽雖然也很想留在沈況野的好友列表裡，但是他又格外的對那個前鋒感同身受。

再說了，沈況野天天都跟他住在一起打遊戲，沒有遊戲的好友又怎麼樣呢？

沈況野挑了挑眉，聲音沒什麼起伏：“好啊。”

陸向陽聽完心裡卻有了點失落感。

“你幫我刪。”沈況野把手機遞給了他。

“啊？我嗎？”

陸向陽心裡莫名更難過了，而且他還感覺沈況野好像有點不高興了，但當他看清屏幕上的內容時，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沈況野的好友列表裡隻有他一個人。

而且就算隻有他一個人，陸向陽也還是置頂。

除此之外，竟然沒有彆人。

“還刪嗎？”

沈況野瞥了他一眼。

陸向陽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他磕磕巴巴道：“不、不刪了。”

人太尷尬時總會說一些蠢話：“那你為什麼不想加他們啊？”

有些事放在當時的他來看沒有問題。

可沈況野現在作為旁觀者，卻看得很清楚。

那就是陸向陽的不配得感太重了，他是那種會為了讓彆人滿意委屈自己然後偷偷難過的類型。

這樣過分懂事的陸向陽不是沈況野想看到的。

他寧願他自私一點。

“因為不想加。”

沈況野平淡回複。

他把手機收了回來，看著陸向陽說：“如果我真的好友滿了，你就會把自己刪除了，讓一個陌生人進入我的好友列表，對嗎？”

陸向陽下意識點了點頭。

畢竟他從小接受過的教育就是要懂事，不能惹事，要學會奉獻。

“為什麼？”沈況野問，“這樣你會開心嗎？”

開心肯定是不開心的。

隻是陸向陽已經習慣性這樣了，從小到大為了讓彆人開心而把自己的送給對方，這樣就會得到長輩的誇讚。

莫名的，這已經成了他下意識去做的事。

下意識去把明明自己喜歡的東西讓出去。

久而久之，陸向陽已經學會不去把自己的東西留下來了。

陸向陽本想再為自己辯解一下，卻聽到沈況野低聲道：“說實話。”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把陸向陽本來要說的話如鯁在喉。

他垂下了眼，聲音有點難過道：“......不開心。”

“嗯。”沈況野說，“這就對了。”

陸向陽抬眼看他，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不加他的好友是因為我沒興趣，我不會為了加一個陌生人而選擇把你刪掉，你在我這裡的優先級永遠比任何人都要高，懂了嗎？”

沈況野目光沉沉，看著陸向陽緩緩說道：

“陸向陽，自信點。”

如果可以，也請你自私點。

他的眼神過於專注，陸向陽倉皇移開了視線：“知、知道了。”

陸向陽眼眶有點紅了，從小到大母親給他的教育是要懂事，要學會放棄，他們家境不好，有些東西本身就不屬於他，彆人想要就送給彆人好了，讓彆人開心就好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接明了又堅定的告訴他，你很重要。

“那我問你，如果跟今天類似的事再發生，你應該怎麼做？”

沈況野問。

等了好久才聽到陸向陽小聲地說：“不行。”

“這是我的，不給你。”

沈況野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這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