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冉思的這聲暴喝,不僅驚到了屋裡的人,也驚動了屋外的人。
現在正值下班高峰期,附近做工的人都陸陸續續回來了,聽見冉思家院子裡又有動靜,看到一幫凶神惡煞的黑/道流氓進進出出,街坊鄰居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住在這條花園街上的人,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當年冉思在父母雙亡後,因為經濟窘迫,不得不從城裡搬回了這個老家小屋,大家同情他成了孤兒,一直很照顧他。
後來有一天,冉思突然搬走了,聽說是攀到了高枝,成為了豪門夫婿,重新回城裡去過風光好日子了。
雖然大家很驚訝,但冉思這孩子的確長得好,模樣和電視上的明星也差不了多少,憑借那張漂亮臉蛋結了門好親事,似乎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沒想到過了幾年,本該在城裡過豪門生活的冉思,又一次搬回來了。
大家過去一打聽,才知道對方新婚不久就死了老公,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寡夫,在殘酷的豪門爭鬥中苦苦支撐了多年,到底防不住那些豺狼虎豹的下作手段,被算計得家產散儘,不得不躲回老家保平安。
花園街上的老街坊都是熱心腸,大家唏噓不已,見冉思囊中羞澀,還拿錢拿物地幫襯他。
青年嘴上說著感謝,表示會攢錢創業東山再起,以後千百倍地回報街坊鄰居,但轉頭就進了賭場,將手裡的東西揮霍一空。
大家起初還勸他回頭是岸,讓他彆再沾賭,後來發現這人屢教不改,就都無語了。
好嘛,賭狗賭狗,一無所有,這人沒救了!
至於那些接二連三找上門的債主,大家也已經看麻了——當事人自己都不在乎,他們何必自討沒趣?
隻當沒看見,多關心不了一點。
但今天冉思家的動靜,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不,是太不一樣了。
以往債主揍人,冉思這個賭狗隻會賣慘大哭,今天也不知怎的,一向唯唯諾諾的青年突然有了血性,直接和對方打起來了!
下工的鄰居們紛紛聚攏到冉思家的院門外,看到數道人影從屋裡打到屋外,冉思幾乎是滾出來的,他一直蜷縮著身體,死死護著懷裡什麼東西。
激烈的爭搶之中,青年懷裡的東西不慎滑落,眾人一看,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長方形盒子,盒蓋被磕開,掉出一樣東西,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誒?是張照片?
有人眼尖,認出那是用在追悼會上的黑白遺照,遺照上是個模樣英俊的年輕人,五官長得非常不錯,劍眉星目,儀表堂堂,就是氣質冷了點。
這人誰啊?
鄰居們麵麵相覷。
瞧著冉思一副拚死要護住照片的樣子,對方應該是他很重要的人,但以前大家關係還算融洽的時候,從沒聽冉思說起過有這樣一號人啊?
此時院子裡的打鬥已經臨近了尾聲,冉思被打手們狠狠踩在腳下,掉落的盒子和照片重新被交到了黑/道頭子手上。
盒子已經磕壞,黑/道頭子翻來覆去地檢查,確定這就是個普通盒子,沒有半點機關,至於那張照片……
嘶拉幾聲,他將那照片撕得粉碎,確認裡麵並沒有什麼夾層和暗語,不由得十分鬱悶。
如此看來,盒子就是普通盒子,照片也是普通照片,為了這麼個普通玩意,那個蔫了吧唧的癟三賭狗竟然瘋成那樣,至於嗎?
“神經!”
看到撕碎的照片被扔到地上,還被黑/道頭子狠狠踩了兩腳,冉思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嗚哇啊!老公,老公你死得好慘啊!嗚哇啊——!”
這可是真哭,情真意切,百分百發自內心——
一方麵是被揍得太疼了,冉思活了二十多年就沒遭過這種拳打腳踢的罪;
另一方麵是他真的崩潰了——那可是原主留下來的唯一和林夜星有關的東西,放在遊戲裡的話,妥妥是影響劇情走向的重要道具!
如此重要的東西,結果、結果就這麼毀了,豈不是意味著他開局即終局,直接打出了GG?
“嗚嗚嗚,怎麼辦,我可怎麼辦啊!”
依稀看到左右圍男的紅燈區已經在朝自己招手,再加上穿越過來後承受的各種情緒大爆發,冉思徹底崩潰,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撕心裂肺。
“為什麼,為什麼你竟然死了啊!你個死鬼,讓我怎麼去找你啊!還不如帶我一起走呢!哇嗚嗚嗚嗚!沒法活了,真的沒法活了,我不如也跟著死了算了嗚嗚嗚!”
圍觀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照片上的人,就是冉思那個早逝的有錢老公!
他們早該想到的,隻是冉思平時從不提及對方,家裡也沒任何關於那位亡夫的痕跡,久而久之,大家就把這茬忘了。
鄰居們不由得議論紛紛,也有人動了惻隱之心,覺得冉思沉迷賭博固然可恨,但也的確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瞧這哭得多傷心啊。
這種傷心勁兒可不是隨便能裝出來的,一看就是動了真感情,是真的痛徹心扉。
沒準對方流連賭場,醉生夢死,也是為了麻痹自己,以此緩解內心的刻骨情傷呢……
眾人深深感動,同情心又一次占領了高地,望向院中打手們的目光也開始不善。
雖然他們隻是普通人,但人多力量大,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又是在自家地盤上,和黑/道打手們硬碰硬的話,他們也不帶怕的!
覺察到周圍人眼神的變化,黑/道頭子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他倒不是怕了這些人,但雇主交代的事情,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沒必要再另起風波,在確認整個屋子都被翻了一遍,已經沒有任何遺漏的地方後,□□頭子打了個手勢,一行人迅速坐進被塞得滿當當的貨車,很快駛離了花園街。
他們一走,熱心的街坊鄰居們立刻湧進園子,紛紛去攙扶冉思。
此時青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都腫成了桃子,被人攙扶著往屋裡走了幾步,又哭哭啼啼地要返回院子,嘴裡含混不清地念叨著些什麼“老公”“丟哪兒了”“完蛋了”之類的話。
大家一開始沒聽懂,直到看冉思踉蹌著跪到地上,用手哆哆嗦嗦地去收攏被撕碎踩臟的遺照殘片,才恍然大悟。
此情此景,肝腸寸斷,哪怕是心腸最堅硬的人,也不由得動容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有些情感充沛的小姑娘,甚至濕潤了眼眶。
哎,自古癡情痛斷腸,執念換來一身傷,果然是愛得越深,傷得越重啊。
善解人意的街坊鄰居們趕緊幫著冉思將遺照碎片收斂好,哄著勸著扶他回了屋。
“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一些人留下來繼續安慰這可憐孩子,同時讓其他人彆再圍觀了,以免給當事人造成精神上的二次傷害。
“唉,真是個癡情種啊。”
有位大叔搖頭感慨著,轉身要走,冷不丁撞到一人身上。
大叔剛要道歉,卻在看清那人的模樣後,不由愣住。
單看身型的話,眼前的人身材挺拔,肩寬腿長,休閒裝的柔軟衣料下,隱約可見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極具成熟男性的陽剛魅力。
雖然對方戴了遮掩的帽子,但近距離時,還是能看得出——男人從嘴巴朝上的麵部,完全被冰冷的銀色麵甲覆蓋,那種麵甲並非普通麵具,更像是來自外星係技術的義體皮膚,但沒有經過仿生學處理,直接呈現了最原始的機械金屬形態。
隨著連通外星係的星際航線陸續開通,饒是花園街這種偏僻郊外,不時也能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大叔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發現這個麵容特殊的男人根本沒在意自己的打量,那雙嵌在冷質麵甲下的黑色眸子,一直冷冷盯著院內的情況。
如有實質的冰寒目光,與其說在打量,不如說在審視——審視映入眼簾的每一幕,每一個畫麵,每一個細節,揣度測探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在逢場作戲。
大叔忍不住順著對方的目光,又朝院子裡望了一眼,此時冉思剛被人扶進了屋裡,大門也隨之關上,半點影子都看不到了。
等大叔再回頭,那個奇怪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就像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又在人群裡站著看了多久一樣,他的離開同樣悄無聲息,宛如一縷吹過湖麵的風,還未掀起漣漪,就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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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院子外麵的事情渾然不知,進屋後的冉思,終於不再嗷嗷大哭了。
他哭不動了。
哭可是很耗費體力的,情緒爆發時可以哭得酣暢淋漓,但哭得久了……可真TM累啊。
想睡覺。
圍攏在冉思身邊的大叔大媽們見這人雖然不哭了,但一副精神恍惚表情呆滯,搖搖晃晃要昏死過去的樣子,嚇得趕緊掐他人中,硬生生把快要無縫入睡的冉思又給弄醒了。
“……”
冉思欲哭無淚,強撐起精神向大家表示自己沒事,不會自尋短見,請父老鄉親們放心,先讓他一個人靜靜。
熱情的鄰居們哪能真的放心,又安慰了他好久,還七手八腳地幫冉思粘好了林夜星的遺照,有好心人看見冉思的床板都被那幫人拆掉砸碎,立刻回家搬了張床墊過來,讓他先湊合著用幾天。
“謝謝,謝謝大家。”
冉思又想哭了——感動的,可惜他現在眼睛又腫又澀,已經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等好心人們陸陸續續離開,冉思再也支撐不住,往床墊上一倒,就開始昏睡。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半夜。
冉思醒來的時候,外麵已夜色深沉,萬籟俱寂,皎潔的月光從沒有拉窗簾的窗戶投射進屋內,照亮了整個屋內的狼藉。
冉思頂著腫眼泡環視了一圈,又頹喪地癱在床墊上。
哎,沒穿越回原本的世界,看來自己是回不去了。
他憂傷了一會兒,慢吞吞地整理好亂七八糟的愁緒,最後決定重新振作起來。
來都來了,除了努力自救,還能怎麼辦呢?
總不能真的坐以待斃,等著一個周後被抓去紅燈區吧?
好歹他還有個係統,雖然這破玩意有和沒有一樣,但也是他唯一的保命手段了,他得好好琢磨一下,看看這東西該怎麼利用起來……
如此想著,冉思開啟了腦內頁麵,但還未看到藍色圖標,幾行醒目的大字先一步占據了整個頁麵。
【昨日好感度結算開始。】
【結算完畢,數據如下。】
【昨日好感度提升“1點”,當前好感度累積值為“1點”。】
【恭喜宿主解鎖新手禮包A,到賬藍星幣一萬元,附贈新手盲盒一個。】
冉思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墊上坐起來了。
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