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1 / 1)

小島木屋。

兩個身影正在忙碌。

一個戴著手套,弓著背,迅猛的一腳下去,一捆樹枝斷成幾小截。

另一個在小院前,手起刀落,圓滾滾的木頭瞬間變兩半,滾落在地,層層疊疊摞起來,還怪整齊的。

觀眾從白澄兩人的直播間過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副淒淒慘慘戚戚,男默女淚的畫麵。

柴火還得自己劈?!

【真被寧花瓶說中了,這尼瑪就是荒野求生啊!】

【可憐我影帝了,錄完節目估計手都糙了】

【但我怎麼感覺這倆都挺熟練的?好像……跟回自己家了似的】

【對對對,尤其是寧簡,哇,那動作叫一個乾脆利落】

作為唯一一組被調劑的cp,他們的廚房很簡陋。

磚牆瓦片,大土灶。

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他們需要共同完成四菜一湯。

這邊,梁琛已經生火完畢,他拿起斧子走到寧簡旁邊,打算幫他一起劈柴。

“我來吧,你要不要先去看一下食材,導演組剛剛送過來的。”

“砰——”

重重的斧頭落在木樁上發出一聲悶響,寧簡腳邊的木頭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放下!”

梁琛搬柴火的手一愣。

寧簡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柴,迅速紮成一捆,“這是另外的價錢。”

其實不用紮成一捆的,畢竟一會兒還要用,但肌肉記憶,沒辦法。

梁琛:“……”

寧簡並不是在逞強,劈柴而已,他遊刃有餘,甚至覺得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寧簡仰天:那是他還沒成為毒夫的日子……

【……他在乾什麼,怎麼一臉憶往昔崢嶸歲月的表情】

【可能是想起從前還沒出道時,在地裡乾活的苦日子了吧】

【靠,我就說他壓根不是什麼豪門少爺吧,誰家少爺乾活那麼利索啊!】

網友說得倒也沒錯,在寧簡還未被路家找回去前,每日陪伴他的就是那些農作物。

因為無父無母,他沒有小夥伴,有段時間神經似地會在銀杏樹下和那些犁具、工具講小話。

現在想想……

寧簡恍然:怪不得沒人和他玩,確實省金!

說他不幸,出生就被自己親大伯拐了;說他幸運,他被賣給的那戶人家,男人腿有傷是個殘廢,沒多久就去世了,女人呢又因為難產送醫不及時也走了。

所以打罵、乞討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他被村裡人送走了,路途遙遠,輾轉各地。

但一個僅有五歲的小孩,自己怎麼活?

於是一個雨夜,高燒的寧簡就倒在一戶老人家門前,戶主是個年邁的老奶奶,無兒無女一輩子,平白撿了個孫子。

此後,他的童年非但沒有過得如刻板印象裡被拐孩童的那般淒慘,可以說那段鄉村時光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憶的日子了。

劈裡啪啦燃燒的柴火勾起寧簡塵封的記憶,他一邊往裡添柴,一邊想。

等錄完節目吧,很久沒回去掃墓,該生雜草了。

鍋已經熱了,寧簡進屋去看節目組提供的食材,他倆是川菜組,所以導演特意提供了很多、很多辣椒。

正在中控室的徐導邪魅一笑,自信地摸鼻梁。

遊戲坑不到寧簡,就不信這樣,還辣不到他一個南方人!

謔吼哈哈哈哈哈……

目睹一切的工作人員搖搖頭:自從開始錄這個節目,他們導演就有點精神失常。

然鵝,徐導失算的是,寧簡還真不怕辣,梁琛本身就是川渝人,更是對辣椒免疫。

以至於便有了以下令所有人聞風喪膽的畫麵——

“花椒……”

“放放放!”

“辣椒……”

“多多多!”

“雞丁……”

“爆炒!fire!”

觀眾:嘶……

這是致死量啊!

寧簡滿頭大汗,握住鍋鏟猶如握住了本命劍!倒油、翻炒、出鍋,一氣嗬成。

【真沒看出來,梁琛也會做飯】

【真沒看出來,寧簡做飯的時候這麼癲】

【梁琛:活爹。】

【真是居家生活好男人,誰嫁誰享福(比心)】

在寧簡的大鍋顛勺,與梁琛一刻不停地煽風、朝灶底吹起,臉都吹成了豬肝色的不懈努力下。

四菜一湯完美出爐。

兩人臉上都是黑黢黢的炭火印子,卻對今晚的大鍋飯甚是滿意。

看著火候差不多,梁琛挨個將熱騰騰的菜盛出,不再往灶肚裡添柴,準備將火熄滅。

“等等。”

隻聽寧簡叫住他。

梁琛轉頭,就見寧簡不知從何處掏出兩個紅薯,一手一個,似乎在思考該烘幾個。

“都你吃,我不用。”梁琛哭笑不得。

寧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也妹說要貢獻出去一個紅薯啊?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寧簡思忖兩秒,還是將兩個都扔了進去。

【紅薯哈哈哈哈,他到底是有多愛啊】

【……我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我好像從梁影帝眼裡看出了‘寵溺’兩個字】

【樓上的姐妹,你不是一個人】

【?你們怎麼看出來的,他不就是正常地瞅了寧簡一眼嗎?】

【我突然又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了,梁琛和寧簡……】

【求你彆猜】

【漏!!!(揪住四樓的嘴)】

兩人開始享用自己的勞動成果。

他們搬了兩個小板凳到小院前的空地上,賞著潮起潮落,頭頂星穹。

“雖然菜一樣,口味也一樣,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感覺倒是不太一樣了。”梁琛忽地。

他用餘光瞟了一眼對麵的寧簡,明明在一個月前,他們還是親密無間的情侶。

想到這,梁琛苦笑一瞬,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如果他沒有聽經紀人的話接受炒作……

“確實不一樣。”

寧簡當然不清楚這位影帝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畢竟重活一世,他沒第一時間跑去胖揍兩人一頓,都算是他脾氣好。

寧簡嘗了一口麵前的炸土豆:“太久沒做,鹹了,火候也過了。”

“算是一道失敗的美食吧。”

【他們明明是在說土豆,但是我怎麼好像聽不懂】

【氛圍感覺有點怪怪的是怎麼回事,有一種】

【完了,我現在看誰都像是寧簡ex……】

【樓上的姐妹,你不是一個人】

沉默半晌,梁琛沒有再夾那道炸土豆。

他擱下筷子,在鏡頭麵前,他仍然維持著一貫的溫文爾雅。

“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做菜,喜歡研究菜譜。”梁琛笑道。

【我焯???】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而且寧花瓶怎麼不反駁了】

【等等,你們是不是忘了一個最重要的事?】

【寧簡和梁琛約會,那麼路清禾和誰在燭光晚餐?】

與此同時,遊輪鳴笛,煙火同步盛放。

“這些煙花真的很漂亮啊,節目組好用心,破費了呢。”

路清禾眼中倒映著明豔的花火,正如他自己本身,燦爛瑰麗。

和另外兩組不同的是,作為今天的贏家,節目組允諾的豪華晚餐是真實的高端法餐。

路清禾穿著一件銀色滿天星絲質襯衣,衣領微敞,露出一抹暗紅色的八芒星吊墜,宛如生長於玫瑰園裡的小王子。

管弦樂隊緩緩輸出優美的旋律,浪漫悠揚,他想他或許會沉醉於此。

……如果不是對麵的應知予快要睡著了的話。

路清禾:“你看天上的星星,你相信嗎?其實每一顆星星都是泯滅的星球在億萬年前,穿過宇宙的空間與時間所發出的光線。”

應知予:“微信。”

路清禾:“節目組還挺會選廚師的,這道法式酥皮肉派和我當年留學時候吃的一個味道呢。應老師最喜歡吃的是什麼?”

應知予:“熏雞。”

【請問他們是在同一個空間裡嗎?】

【來直播間十分鐘了,聽應老師說瞎話十分鐘了】

【好好好……好美麗的精神狀態!】

無論路清禾怎麼努力製造話題,創造互動的機會,應知予都是一副遊離在外的狀態。

路清禾一張嘴張了又閉上,神色複雜:“……”

兩人坐在這十分鐘,攏共說了不到十句話。

路清禾笑容已經掛不住了,“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快速遁到洗手間再回來時,應知予正對著手機沉思。

“海邊景色還挺美的,是吧。”

路清禾坐下,情緒調整好後,他佯裝受寒,哈出一口氣然後搓搓手,“就是風大……咳咳……”

很顯然,對麵的人依舊無動於衷。

“咳咳……”路清禾又大聲咳了兩下。

話音落地,應知予抬頭看他一眼。

路清禾連忙道:“沒關係的,我就是嗓子有點不舒服……咳咳……”

見對方終於有動靜了,路清禾心裡小小地波動一下。

隻見應知予起身,似乎是對門口的服務員說了兩句什麼,過了一會兒,服務員遞過來兩份餐品。

路清禾望著眼前的打包盒,不解:“……這是?”

“不是嗓子不舒服麼?”應知予微笑,“吃點無骨雞爪撓一撓。”

“……”

【路清禾:你說的是人話嗎大襪子?】

【好一個無骨雞爪!整得我都饞了】

【不是,你們不覺得詭異嗎?】

【此話怎講?】

【哪一家法餐特麼賣無骨雞爪啊?還是泡椒味的?!】

路清禾麵無表情地將雞爪收起。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彎彎繞繞,“你應該猜到是我了吧,學長。”

應知予淡淡:“多少知道一點。”

此話一出,大風大浪,應知予坐得住,可直播間的觀眾們卻按耐不住了。

【?學長?】

【什麼?哪種學長?正經嗎?】

【啊???他倆認識???啊??】

【一直以為我是漢人,此刻我才知道,原來我是蒙鼓人,一直被你們蒙在鼓裡】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路清禾的手機一直放在桌上,頁麵停留在導演中午發送的短信上。

鏡頭一閃而過,竟然是兩條不同的信息!

——“您將成為今晚的破密者,注意,晚餐邀約對象也將會是您的破密人選。另外,請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隱藏任務to路清禾:獲得應知予的‘關心’。”

直播間再次震驚。

【我靠,第一天的破密者居然是路清禾!完全沒有猜到!】

【所以清禾一直在想法設法想和應老師搭話,是因為身上有隱藏任務!!】

【好,我懂了】

懂哥雖遲但到。

【因為清禾身上有隱藏任務,任務目標是應知予!】

【靠北啦!我就說今天路清禾和工作人員聊天不讓我們聽見很奇怪!原來是有隱藏任務!】

【那這約會是什麼鬼,我明明看見寧簡和應老師選的都是川菜啊。還是說路清禾本身的邀約對象就不是梁影帝,而是是應知予?】

【是《我秘夜話》第一彈的那晚,路清禾得到的特權吧】

【所以今天路清禾一直對應知予示好,不惜放棄和梁琛的燭光晚餐,其實都是在找機會完成任務?!】

【我咧個劉奶奶找牛奶奶買牛奶……給我繞蒙圈了,徐導真是牛逼】

接著又有人說了:

【但……好像沒用啊,應咂是一點油鹽不進呢】

路清禾自然是察覺到了,彆說讓應知予關心他,不被損就不錯了!

隱藏任務看來是無法完成了,路清禾準備放棄。

但,他是今晚的破密者。

“既然如此,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路清禾眼神一閃,“學長,你來參加戀綜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有想見的人在這裡嗎?”

時間滴答滴淌過去。

對麵,應知予像是在思索,明明隻用回答是或否,他卻仿佛陷入了沉重的回憶。

腦袋裡浮現出一個人影,應知予眼底的眸色慢慢加深。

稍滯半晌,他才重新恢複含笑的表情,恣意慵懶:“那自然是……有啊。”

“有……特彆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