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1 / 1)

柏寅清神色不顯,一如既往平靜,甚至冷酷到了極點。

鏡頭之內,他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鏡頭之外,寬大手掌緊攥一件外套,手背因過分用力而繃出青筋,仿佛要借這個力道,將外套主人的氣息全部融進骨血裡。

虞微年又對屏幕眨了眨眼睛:“柏寅清?”

柏寅清冷淡地看了過來。

“你的耳朵好紅啊。”虞微年哼笑著說。

視頻被瞬間掛斷。

其實虞微年什麼都沒看到,柏寅清那邊光線昏暗,他根本看不清柏寅清的耳朵顏色。

他隨口一句逗/弄,柏寅清反應居然這麼大?

虞微年肩膀顫動,半晌還是沒能憋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柏寅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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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放著一個袋子,裡麵是打包好的小方巾與保溫杯。

虞微年洗完澡出來,便能直接拎走。

回到醫院,柏寅清正躺在病床上,平靜地看向遙遠的窗外。英俊冷漠之中,帶著點恰到好處的憂鬱。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類型,虞微年也是頭一回遇到像柏寅清這種,完美符合他理想型的人。

“我簡單炒了幾個菜。”虞微年將保溫盒取出時,不經意露出他手背、腕骨的“燙傷”。他支起小桌板,“你吃吧。我吃過了。”

柏寅清自然注意到了那紅痕,舊傷添新傷,當下的燙傷比先前更加嚴重。

他沉默片刻後,道:“你不需要做這些。”

“可是我想啊。”虞微年認真道,“我喜歡你,我在追你,我想對你好。”

柏寅清:“我不喜歡你。”

這種話,虞微年已經聽膩了:“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夠了。”

柏寅清到底年輕,麵對虞微年的死纏爛打,他頭一回產生束手無策的無奈感。

但他不相信有人會無條件百分百喜歡另一個人。

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陳列在眼前,柏寅清長期沒有進食,隻之前喝了些雞湯。緊繃的情緒穩定後,饑餓湧上。

目光在虞微年的手上停留片刻,最終收回。

柏寅清沒有拒絕虞微年的好意。

“櫃子裡有簡單的折疊床,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可以嗎?”虞微年得寸進尺道,“我提前洗漱洗澡過,你知道的。”

柏寅清:“我不需要你陪。”

“可我擔心你。”虞微年道,“柏寅清,我今天剛看到你的時候,你臉色特彆難看,生怕你下一秒就暈倒,我放心不下你,特彆想離你近一些。就像我平時在學校裡看到你,你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柏寅清抬眼:“你覺得我很可憐?”

“不啊。”虞微年不假思索,“我隻是心疼你。”

“……”

虞微年說這話時十分自然,仿佛這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柏寅清再次啞聲,他垂下視線,將飯盒裡的食物吃得一乾二淨。

虞微年:“好吃嗎?我第一次給人做飯。”

柏寅清:“還可以。”

虞微年:“那就是好吃的意思。”

現在虞微年已能夠大致掌握柏寅清言行下的潛在之意,他也注意到了,柏寅清不止一次看向他的手。

他已確定,柏寅清吃示弱、裝可憐這一套。

收拾垃圾的保潔進入房間,將房間內垃圾收走。

房間又隻剩下他們二人。

虞微年假模假樣地拉開櫃子,看了眼折疊床,目露嫌棄:“寅清,折疊床看起來都是灰,好臟。要不我們今晚擠一擠吧?”

柏寅清:“彆這麼喊我。”

“你答應了?”

虞微年速度極快,他往床上翻身一滾。

對上柏寅清錯愕的眼睛時,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也不打呼嚕。”

柏寅清隻是一時不慎,便被虞微年占了半個床位。

近距離下,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氣息尤其明顯,擱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僵硬,連神色都開始凝固。

柏寅清儘可能忽視身邊溫熱的存在,竭力維持聲線:“不想睡折疊床,還有多餘的房間。”

“不要嘛,我想跟你待在一塊。”

虞微年自若地將被子扯過來一點,他悶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多情水潤的眼,“萬一你半夜又做噩夢呢?我擔心你,也怕你找不到我。”

“我們將就擠一晚吧。”

“雖然我是gay,但我是一個有原則的gay。”虞微年頂著一張渣男臉保證,不太有說服力地給出保證,“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就算柏寅清半夜做噩夢,也不會找虞微年。而且,他是一個成年男性,不可能能被虞微年強迫做什麼。

他正要說話,先看見虞微年手上的一方帕子。

這是一款嬰兒毛巾,儘管被保護得很好,但仍能看出歲月的痕跡。

虞微年解釋:“這是我小時候用過的洗臉毛巾,這樣的小毛巾還有很多。我晚上必須要握著它們睡覺,不然睡不著覺。”

柏寅清眼色微妙。

花心輕浮、遊戲人生的浪子,居然有著小寶寶一樣的習慣。

柏寅清沉默的間隙,虞微年似乎已進入睡眠狀態。他困得不行,還調整了下姿勢,尋到他覺得舒適的睡姿後,又以麵頰蹭了蹭鬆軟的枕頭。

虞微年用那隻被燙紅的手,緊緊攥住小方巾時,雪白側顏乖順又秀美,睫毛卷翹濃密,隨著呼吸緩慢翕動,在眼下投出柔軟的陰影。

這樣的他,倒真像脆弱的、需要保護的小嬰兒。

但柏寅清比誰都要清醒,這一切都是假象。

他不會上當受騙。

“虞微年,你起來。”柏寅清寒聲道。

虞微年眉心微擰,他抬手握住柏寅清的手腕,“燙紅”的手背毫無掩飾暴露在柏寅清的視野下。

“不要吵了,我好困。”呢喃輕語,帶著許些氣音。

虞微年看起來已經睡著了,但手勁卻不小。柏寅清試著將手抽出,虞微年抱得更緊,如若強行抽走手,可能會把虞微年弄醒。

他陷入兩難境地。

他尤其注意與人交往的尺度,建立起堅固且嚴密的社交堡壘,像虞微年這樣屢次挑釁邊界,並肆無忌憚闖入他領地的人,隻有虞微年一個。

以至於柏寅清並沒有豐富的應對經驗,他隻能被迫僵硬地躺在原地。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與氣息,與他間隔不過一臂。

沸騰的情緒在身軀內翻湧,他渾身燙得厲害,燙得燒心。在逐漸變重的呼吸聲中,他調低空調溫度。

卻根本無法起到降溫效果。

柏寅清沒有辦法,試圖以藥力壓下骨血內的渴望。也許是心理作用,兩顆藥下肚,他的情緒稍有平緩。

規規矩矩睡在一角的虞微年,可能覺得冷,他突然貼身挨了過來,蜷縮進柏寅清的懷裡。

又粘人地將一條腿抬起,搭在柏寅清的腰側。

時間像在此刻靜止,皮膚與衣料的細微摩擦聲淹沒所有感知。

柏寅清驟然緊繃,剛吞服的兩顆藥丸喪失作用,不合時宜的性衝動像烘焙過後的麵包膨脹,撐開每一根血管。

虞微年洗過澡,柏寅清聞到的味道,全部是他身上本來的味道,混合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與熱度不容忽視地侵占柏寅清的領地,親密接觸帶來電擊神經般的激烈快/感,又讓他詭異地渴望更多……

“好冷……”

虞微年往柏寅清懷裡擠了擠。

他幾乎掛在柏寅清身上,身體又熱又軟,唇瓣挨蹭過柏寅清的耳根,用氣音含糊不清道,“柏寅清,你抱抱我……”

“……”

撲麵而來的淡香像烤箱內的蛋糕,蓬鬆充盈而又柔軟。柏寅清閉上眼,儘管什麼都看不見,卻能感受到虞微年的體溫,以及隨著呼吸而產生的身軀顫動。

空調溫度已調至最低,柏寅清卻起了一身熱汗。

這次病症爆發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推開虞微年,否則他無法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意外。

柏寅清警惕任何可能讓他沉迷的事物,也厭惡失控的感覺。他雙目緊闔,習慣性屏住呼吸,可聞不到虞微年身上的味道,虞微年的存在感依然清晰。

虞微年不僅很香,體溫也很熱。當虞微年挨在他懷裡時,那些變態的、澎湃的、克製的欲望瘋了似的滋長膨脹,貪婪地渴求更多。

“放開我。”柏寅清悶喘了口氣,竭力維持理智。

熟睡的虞微年卻聽不見這聲警告,反而似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小動物,不斷往柏寅清懷裡擠。

柏寅清一睜開眼,便能看到修長雪白的脖頸,與線條流暢的鎖骨。虞微年的皮膚太白了,好像能輕易留下獨屬於他的痕跡。

虞微年微微蜷著身體,薄毯無法阻擋寒意,因此他隻能更加用力地抱緊柏寅清,獲得熾熱的火源。

像一隻主動送上門的獵物。

一滴熱汗順著柏寅清的下頜流淌,蓄在下巴,最終搖搖欲墜,滴落在虞微年的脖頸間。他仍靜止地躺在那兒,手中乖巧地捏著嬰兒方巾,肩頸線卻形成一道濡濕反光。

那是柏寅清留下的黏膩痕跡。

這讓他內心產生一種病態詭異的滿足感,他仿若成了在配偶身上留下氣味標記的雄性,又有另外一股原始衝動,令他迫不及待留下更多標記,好讓配偶裡裡外外都是他的氣息。

光是想象這種可能性,呼吸就變得難以自控。柏寅清突然明白醫生說的那句話,濫用藥物的後果必然是反噬。

難以壓製的□□,是因為藥物反噬嗎?

由於睡得很熟,虞微年麵頰泛著一層粉,皮膚細膩而富有彈性,看起來十分柔軟。柏寅清凝視片刻,想伸手觸摸,卻還是收回手。

滾燙大掌按在肩頭,柏寅清正要將虞微年一把推開,虞微年卻忽然仰起麵龐,溫熱觸感輕蹭過下頜。

那是虞微年的唇。

柏寅清的耐心已到極點,他再也無法遏製內心深處的欲望,大掌製住虞微年的雙手腕,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勢,將其摁壓在頭頂。

深邃目光宛若黑影籠罩下來。虞微年被如此對待,竟還沒有蘇醒,鴉羽般的長睫顫顫,寬大睡衣向上卷起,露出一截細窄的腰線,白得像一捧雪。

桎梏手腕的大掌逐漸收緊,指骨與青筋浮現。柏寅清麵容冷淡,眼底卻燃燒濃烈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