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辭的選修課隔天就錄入了係統。當天他提前兩分鐘收拾好書包,下課鈴一響就興衝衝要去射箭館,還催著謝易書快點。
謝易書的笑裡多了幾分寵溺。
一旁的辛越卻打不起精神。
射箭館隻有選了這門課的人才可以刷學生卡進入,一節課兩個小時,有時候學生沒儘興,老師還會延長時間。
說不定雪辭一個下午都會待在那裡。
剛學射箭的人都需要指導,雪辭本就怕生,再加上謝易書很擅長提供幫助,肯定會一直跟個小尾巴似的黏著。
辛越沒由來得煩悶。
謝易書確實溫和禮貌,但時間久了他看得出來,這隻是表象,對方跟所有人都保持著疏離。
甚至他有更壞的判斷——連禮貌這點都是偽裝,實際平等看不起每個人。
但對雪辭很明顯不同。
這是同為Alpha的第六感。辛越很反感謝易書看雪辭的眼神,仿佛在壓抑克製著某種黏膩的、瘋狂的情緒,下一秒就能立刻撕破偽裝,將麵前的美味拆吞入腹。
能吞到骨頭都不剩那種。
儘管如此,辛越也隻是叮囑:“早去早回,彆把自己手指弄傷。”
果然,對射箭很期待的雪辭敷衍“嗯”了聲,就離開了座位。
辛越的視線一直跟到教室後門,直至再也看不到那抹清瘦的身影才收回。
殊不知在彆人眼中,他儼然成了一塊望妻石。
低頭,辛越深吸著雪辭殘留在他身上的氣味。淺,甜,好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撐一個下午。
他似乎是察覺出自己的不對勁,明明平時對什麼事都果斷利落,從不斤斤計較。可在對待雪辭這件事上都小心翼翼的,連對方沾染帶過的一點氣味都要收集好。
跟個有信息素依賴症的變態似的。
這樣的異常……辛越也不傻,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想。
他應該是喜歡雪辭,喜歡他兄弟的未婚妻。
*
很多高級射箭場都設置在戶外,貴族學院的射箭館頂層的天花板可以雙開,就跟某些自動門的原理差不多。天氣溫度適宜時頂層打開,視野寬闊明亮,像是完全身處室外,冬夏時關上,自動換風,連草坪都用人造燈和噴泉進行昂貴的維護。
通往靶牆的路是條長廊,地板是專用材料製成的。雪辭踩在上麵,鞋底與地麵摩擦的響聲在整個場館中回蕩。
他怕吵到彆人,放輕腳步。
“沒關係,這裡到射箭區域有段距離,而且牆壁都是隔音的。”謝易書拍了拍雪辭的肩膀,“先帶你去老師那裡領設備。”
一般新手隻配弓,箭在靶場裡發。
謝易書領了一把弓,還額外拿了一套護具和扳弦器,這是他提前跟老師申請的,扳弦器可以助拉弓,幫雪辭省力氣。
他本來還想申請瞄準器,可最後又劃掉了。
如果有瞄準器,雪辭就不會來求助他。
走廊儘頭有個更衣室,謝易書給了雪辭一張磁卡,對應著衣櫃的號碼,以後弓就直接放在這裡,不需要領取。
雪辭順著紋理摸了摸長弓。
心想你有點重啊。
護具是戴在手臂手指和臉上的,他輕鬆套上去,隻剩下用來纏手指的白色膠布不好操作。
謝易書讓雪辭坐在沙發上,自己蹲在對方膝蓋麵前,用白色膠帶動作細致地纏住指節。
雪辭手指細白,指腹柔軟瑩潤,指甲泛著健康的淡紅。
謝易書很熟悉。
他昨晚才剛用舌頭細細描繪過。
手好酸……還沒好嗎?雪辭手掌揚在半空,有點支撐不住了。
Beta一舉一動都儘收謝易書眼中。
明明個子高出許多,他卻因為此時的姿勢,變成了去仰視雪辭。
“舉著酸的話可以放我腿上。”
“謝謝。”雪辭放下後,“一會兒要我幫忙纏嗎?”
“不用,我手上有繭。”謝易書恰好纏完,鬆開手後順便給雪辭展示掌心裡的繭,厚繭在指節和虎口處都很明顯。
雪辭驚訝,好奇地伸手碰了碰。
比他想象中要粗糙,磨得皮膚很難受。
準備好一切,兩人帶著設備去了靶場。他們是提前去的,在老師來上課之前可以自行練習。
雪辭以為隻有弓是重的,沒像到箭也重。他的手臂像是灌了鉛,終於鉚足勁兒射出去一箭後,脖子耳根都漲紅了。
可惜效果並不理想。
雪辭本來還有點失望,但想到原本劇情就是這樣,便趁機做任務。他朝謝易書求助:“班長,能不能教教我?”
他的聲音特意放軟了些,清甜明澈。
很快,謝易書就過來了。
“肩膀展開,腰部發力。”
雪辭乾脆耍賴,幾乎整個人都靠過去,力氣全都壓到對方身上。
Alpha伸手過去扶住手腕,他手掌寬厚,按住雪辭細伶潔白的手腕,拇指不偏不倚壓在了脈搏上。
一跳一跳,跟他的心臟節奏來回起伏。
謝易書的身上是件白襯衫,紐扣一直扣在最上麵一顆。沒人看到這位規矩克製的好班長,眼底壓抑薄湧的情緒。
*
雪辭終於在謝易書的指導下順利將箭射在了靶上。
對方幫他取下護具,隨後把毛巾鋪到椅子上,讓他坐著休息。
雪辭的呼吸已經徹底亂掉,巴掌大的小臉粉白稠麗,點點盈透的小汗珠附在皮膚上。他舔了舔乾燥的唇,拿起手邊早已準備好的礦泉水,喝完後給唇瓣變得嫣紅軟潤。
他邊休息邊看到謝易書成功射進靶心。
11的聲音突然響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雪辭抬頭,果然有不少人朝這邊看。甚至剛好有人特意跑過來嘲笑他:“哎,你是哪個專業的?叫什麼名字?剛學嗎?”
男生高高瘦瘦,穿一身黑,從一進靶場起他就注意到這個漂亮Omega了。
他還想繼續說什麼,卻感覺到一股格外強大濃烈的信息素,直接朝鼻心攻擊,同為Alpha的他竟毫無反擊之力,直接頭暈目眩,腿半軟著跪到地上。
雪辭被他嚇到,想問他有沒有事,結果下一秒,對方艱難從地上滾爬離開。
這是怎麼了……他起身,想要叫住對方。
【宿主小心!!!】11嚇得毛都炸開了!
雪辭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被人從身後抱住,溫度隔著衣料傳遞。很快,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到身後人的背。
悶重的一聲。
一個網球滾到了角落裡。
那幾個在靶場上玩網球的男生見砸到了人,立刻跑過去,連聲道歉。他們本來隻是想引起雪辭的注意,結果沒想到手臂偏移,網球就飛出去了。
幸好擋球的這位看起來體型還可以。
“有事嗎?對不起啊。”道歉的人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被砸中那人朝他看過來的眼神。
可怕到像是要把他臉上的肉剜下來一塊。
“這裡不給帶其他運動設備,你是不知道嗎?”一字一頓,聲音也冰冷。
“班、班長……你疼不疼?”雪辭臉色發白,他聽到剛才砸中謝易書的聲音,肯定很疼。
謝易書收起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轉過身再次看向Beta時,宛若換了個人。
臉上是帶著安慰的隱忍:“……有點疼。”
雪辭本就內疚,聽到謝易書這麼說,眼底更是泛起一層水色:“打在背上了嗎?我、我帶你去醫務室!”
周圍一片都是運動場館,醫務室離得不遠,謝易書任由雪辭攙著他的胳膊。
被砸到的地方開始發燙,火辣辣的一層。
謝易書卻覺得發燙的不止那裡。
由心臟蔓延到四肢的詭異爽感和逐漸沸騰的血液,指引他將這種感情歸類於——
興奮。
他為雪辭受傷時是興奮的。
隻是。
在聽到雪辭不停振動的手機時,謝易書眼底很快浮現嫌惡。
又是哪條死狗找來了。
*
幸好Alpha的體質天生強壯,除了過兩天會淤青外,謝易書沒什麼事。
雪辭拿了一盒化瘀藥:“還要去上課嗎?”
“嗯。”謝易書見人唇色都白了,“醫生說我沒事的。”
雪辭垂眼,小聲道:“那也會疼的,這兩天肯定不能射箭了。”
“那回宿舍吧。”謝易書發現,在看到雪辭不高興的表情時,他的心臟也會微微縮緊。
雪辭滿意了。兩人回到靶場跟老師說了情況,老師認識謝易書,直接批了假,讓雪辭帶著他回去休息,順便還嚴肅批評了在靶場亂扔網球的幾人。
*
這幾天雪辭是徹底跟謝易書黏在一起了。
幸好宿舍分配的活都由辛越和段星延來做。
顧栩一整天下來都找不到聊天機會。
這個謝易書也是裝得要死,明明傷在背上,搞得跟殘廢了一樣,連去廁所也要雪辭陪著。
終於,在謝易書被老師叫走後,顧栩去跟雪辭說了正事。
這月末家裡要給他和段星延過19歲生日,他問雪辭要不要一起回去。
雪辭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顧栩生日這天是個關鍵劇情點,那天之後,他就得了皮膚饑渴症。
當天顧栩喝了酒,他想要照顧,結果被對方冷漠拒絕,他傷心過度,打算放棄顧栩。然而劇情卻又按照火葬場方向發展起來,顧栩主動跟他道歉。
一個暗戀彆人的土包子,肯定很輕易就原諒了對方。
可就在他以為要和顧栩變親近時,卻很倒黴地得了皮膚饑渴症,被誤會是個輕浮的人。
聽到雪辭說要一起回去,顧栩克製住愉悅的心情:“對了,你衣服尺碼是什麼?我得跟我哥說一聲,把禮服做好。”
他想要給顧嶺打個電話,發現手機沒電,於是用雪辭手機撥了過去。
嘟嘟聲才響兩秒顧嶺就接了電話。
這麼快?沒在開會?
那頭,還在開網絡會議的顧總裁,在看到雪辭電話後開始一心二用,可惜電話裡傳來的是顧栩的聲音:“哥,這月末不是要辦生日宴嗎?我讓雪辭把衣服尺碼發你。”
“已經在做了。”
顧栩頓住。
做禮服需要很詳細的身體尺寸,他哥是怎麼知道雪辭衣服尺碼的?
怪異的念頭湧起,電話兩頭都安靜下來,隻剩下輕微的電流聲。
顧嶺並沒有去解釋這件事,反而問:“雪辭呢?”
“哦……在旁邊。”顧栩將電話遞給雪辭。雪辭接過後,乖乖對著那頭喊了聲“大哥”。
顧嶺很久沒聽到雪辭的聲音,眸色微動,淩厲的線條柔和下來。他知道派人送去的衣服雪辭都在穿,可轉眼小半個月過去了,他給的卡是一分沒動。
男人有種養弟弟沒成功的挫敗感。
“怎麼沒用我給的卡?”
學院裡餐廳和超市都是直接刷卡,學生卡裡麵胡盛蘭充了很多錢,他才動了一點點,根本沒想起來還有顧嶺給的卡。
“學生卡裡還有錢。”雪辭說完,餘光不小心瞥到了站在一旁的顧栩。
最近事情多,主角的進度條都沒漲。
雪辭決定趁機誇誇對方:“而且,顧栩經常給我轉錢的。”
顧栩在旁邊,裝模做樣咳了聲。
在他看來,雪辭先花誰的錢,就跟誰關係更親近。
那頭的顧嶺沒說話。
儘管不知道原因,雪辭還是察覺出什麼——好像不高興了……
經常在小貓小狗麵前一碗水端平的他又立刻加了句:“大哥的錢我要存著,花在最重要的地方。”
他最偏向我。
顧總裁的唇角微微往上揚了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