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等傅言深將荷包打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

眾人湊過去一看,眼睛眨巴著,一直不知道該說啥。

裡麵都是些銅板,然後隻有一枚碎銀子。

許久傅大嬸才出聲:“沒關係,好歹有些餘錢。”

傅言深索性將裡麵的錢都倒了出來,都交給傅大嬸:“到時候麻煩大嬸幫忙多抓幾隻雞,大家都辛苦了,好好吃一頓。”

傅大嬸有些難為情,說:“不用這麼客氣,大家都是應該的,以前你娘親在世,也幫了我們不少。”

傅言深溫和笑道:“我的新婚宴席上也想有點肉。”

“對對對對!”大嬸一拍腦門,都忘記了,這是人家的新婚,這是娶新夫郎,可不是請他們乾活。

大嬸立刻轉喜為笑:“好咧!”

大家張羅著燒熱水,用香草洗了被套,漢子們則挑水去衝洗臟汙的牆壁。

有些則去收拾被砸壞的瓦頂。

等眾人散去,留了一盞油燈在這。

傅言深坐在自己的床上,心情沉重。

現在那後娘就敢當著如此多的人麵往他家潑糞,砸他屋頂,那來日他將夫郎娶進門來,兩人不在家,那該如何是好?

又或者他出門在外打工,他夫郎一個人在家,又如何是好?

想起他那羞怯的夫郎,傅言深咬緊後槽牙,不行,那個惡毒後娘必須儘快將他搞掉!

輾轉反側,他有一些睡不好。

次日清晨,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忙起來,傅言深忙了一個早晨,喝了點粥,大家就拉著他趕緊梳妝打扮起來。

將原先家裡的衣服搬過來,傅言深衣服也多了,他自己選了其中最為得體的一套紅色衣裳,紅色很正,他也眉目俊朗,穿上這一身,這天來的人多了些,那些末出嫁的哥兒跟姑娘們眼睛都在冒光。

“這個太俊了,得怎麼樣的新夫郎才能配得起哦?”

“我也想看看!”

阿肖哥道:“你們就不要想了,新嫂子是真的俊!”

“這麼早就叫上嫂子了?”

傅言深後知後覺地有一些緊張:“就這麼出發了麼?”

他們什麼聘禮都沒有準備,也沒去閔府看過。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要不牽頭牛?”

若得哄堂哈哈大笑,傅言深也靦腆地笑了一下。

傅大嬸道:“就這樣吧,沒事,那是大戶人家,我們平民百姓沒辦法比,牽頭牛他若是願意坐也可以,但我想他一個大戶人家的哥兒,肯定坐不慣,還是彆了。”

傅言深想想也是,讓他坐牛,他也是不肯的。

大嬸唯一憂慮的是:“我們就這麼打光棍過去,確定不送點聘禮?”

傅言深擰了眉頭,神情堅定道:“不送!”

大嬸歎息一聲:“行吧,依你,畢竟這是你的夫郎。”

話雖如此,她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聲:“那你三朝回門該如何是好?”

“到時再說。”傅言深拂袖離開了。

越近縣城,他心情越是難以安定下來,其他人都熱熱鬨鬨說說笑笑。

傅言深一開始也笑,快要到那閔府前,就笑不起來了,他真的就這麼兩手空空去娶他媳婦嗎?他媳婦會不會覺得他不看重他?

不是!

他隻是不想給那家人分毫東西,將來三朝回門,若是媳婦想給,他也是可以給的。

到時都依他。

如此想著,傅言深心裡稍安。

閔希一大早就起了,按照大戶人家的規定,沐浴更衣,早早就準備好了,帶上紅蓋頭,大家都忙來忙去,熱鬨非凡,唯一就是他連朝食都未吃。

一早上他那親生父親都沒過來看他一眼,倒是許夫郎攜著吉哥兒過來挖苦了幾句。

閔希低聲說:“傅公子說辰時會來接我。”

他說了兩次,許夫郎跟吉哥兒自然都聽到了,麵色各異。

吉哥兒哼了一聲。

許夫郎冷笑道:“他說辰時接就辰時接呀,怎麼啥都是他說了算?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都要娶新夫郎了,本人沒上過嶽家就算了,居然還沒請媒婆上門!”

許夫郎叉著腰說:“他不會想就這樣自己過來空手接你走吧,呸,沒門!”

“想得美呀,我們現在還要出嫁妝,他屁都不帶一個就過來!”

許夫郎目光掃過那幾箱給閔希準備好的嫁妝,恨得直咬牙,雖然他知道這木箱裡麵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但也不想給他帶出去!

要不是那個權貴會來,他絕對不許給他帶出門!

閔希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沉默不語。

銅鏡中的人兒抹了胭脂水粉,他扯動嘴角的時候,鏡中的人兒也跟著他扯動嘴角,明眸皓齒,清豔動人,好看得有些不真實。閔希自己都有一些恍惚,臉頰發燙,今日他就要嫁出去了。

他目光掃過自己的臥室,這裡他住了五年,他一點都不留戀。

心底一片冰冷,隻希望快點離開。

他捏緊了拳頭,一定要好好賺錢,儘快將小香兒跟香姨也救離苦海!

有仆從匆匆趕來,焦急道:“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爺問幾時是吉時!”

許夫郎嗔了一句:“急著投胎呀!”眼珠子轉了轉,詭笑道:“酉時是吉時!”

“不行,那個貴公子來了,他說他看辰時便是吉時!”

“而且那邊新郎官快到門口了!”

許夫郎臉色立刻垮下來:“他都已經定了時辰了,還問我!”

想到方才閔希說那窮小子辰時便會來迎接他,不由得狠狠瞪了閔希一眼,轉身出門的時候不滿道:“還真如了這賤貨所願!”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趕出門去:“哪有這種臭小子,他娘的,一大早空手上門迎娶新夫郎!”

吉哥兒跟著哼了一句:“彆得意,到時回門有你好看!”

閔希嘴角翹起來,心滿意足地戴上紅蓋頭。

吉哥兒狠狠地跺了一下腳,也跟著出去了。

閔希靜靜地坐在床邊,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響起嗩呐吹打聲,不知是誰放了幾聲鞭炮,有人高聲喊道:“新郎官到。”

這些聲音遠遠的像蒙在鼓裡,閔希豎著耳朵靜聽。

緊接著就聽到了腳步聲,多久房門打開了。

一道婦人響亮的聲音越走越近,笑道:“新夫郎,你的新郎官來接你啦,快快跟我出門去拜堂成親吧。”

說著就過來攙扶著閔希。

閔希稍微愣了愣,蓋著紅蓋頭,他看不清是誰,但這聲音聽著陌生,還喜氣洋洋的。

一聽就不是他父親這邊的人。

這婦人將他攙扶出門,九曲十八彎,繞過他們後院的假山來到正屋廳堂,很有一段距離。

閔希心臟砰砰直跳,聽著婦人說話。

說的無非是些你夫君可真俊,新夫郎你可有福了之類的話。

閔希原還想問他,他夫君是如何來的?父親他們有沒有為難他?不過最終還是將話憋了回去,總之今日過門便能看到了。

快到正堂的時候,婦人高唱了一聲:“新夫郎到!”

本來人聲稀疏的正堂,一下子熱鬨起來。

閔希聽到好幾個人說:“來了來了。”

他在這些嘈雜的聲音裡尋找屬於他夫君那不算熟悉的聲音。

然而都沒有聽到,他稍微有一些失落。

婦人扶著他又走了一段路,招手道:“新郎官還不快過來?”

透過紅蓋頭底下晃蕩的縫隙,一雙黑色長靴走進他視線範圍。這人停在一人開外的距離,長靴上麵是紅色的衣袍,看著利落高貴,他隻能看到邊緣,其餘看不到。

這人走過來,沒有說話,一段紅綢落入閔希的掌心。

閔希拉著紅綢,那質感柔軟,不像平民能買到的東西,閔希心裡麵有些咯噔,父親不會臨時換人了吧,將他的夫君換成另外的陌生男子?

如此想著他有些害怕起來。

婦人喊:“快去拜一下你嶽父嶽母。”

閔希手中的綢緞被新郎官扯動,他本人卻僵在那裡,沒有動。

婦人過來推他,笑著調侃道:“怎麼啦?害羞了麼?”

他都有些想哭了。

這時,頭頂上方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你不想拜麼?”

這聲音,閔希一愣,是他的夫君!

他就愣了這麼一下,他夫君口出狂言:“你若是不想拜,我們這便離開!”

言罷,紅綢緞拉著他就往外走。

婦人趕緊喊道:“哎,新郎官,你乾嘛去?拜堂啊,拜堂啊!”

閔希趕緊將紅綢緞拉住。

他臉頰發燙,低聲說:“拜、拜吧。”

他輕輕的一聲,比媒婆好幾聲都管用。男人一下子止住了步伐,回過頭來,又拉著他過去,緩緩走了兩步站定。

閔希腦袋被蒙在紅蓋頭裡,看不清外麵,心跳如鼓,麵紅耳赤。

隻聽到外邊有人嬉笑,那婦人也笑道:“哎,這便對了!還是得新夫郎開口,我媒婆說的都不管用了!”

閔希這才知道,這是媒婆,好在紅蓋頭遮了臉看不到,不然他羞得沒臉見人。

他聽到亂哄哄的聲音,紅綢帶輕輕扯動,他跟著向正堂中間鞠了三次躬,聽到他父親的聲音,具體說什麼他沒聽清楚,心跳聲音蓋過了外麵的聲音,他想:“娘親,孩兒我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