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長風的後背撞在了洗手間的隔板上。
一抬頭便與井玏的視線撞上。
井玏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擔憂、心疼、慌亂還有如狼似虎。
衛生間的隔間並不寬敞,擠進來井玏後,就更小了。
井玏遮擋了衛生間頂上的光,陸長風被他的陰影籠罩,像被逼在牆角無處可逃。
“你要乾什麼。”陸長風推著他。
井玏就勢拉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繞後將陸長風按壓進自己的懷裡。
陸長風能夠感覺到井玏瘋狂跳動的心和紊亂的呼吸節奏。
他被井玏抱在了懷裡。
陸長風並不想和井玏之間有太多的身體接觸,用手肘去頂他,試圖將他推開。
可這衛生間實在是太小了,他推開井玏也沒有多餘的空間,井玏後退半步靠在了門板上,他將陸長風死死抱住,不再給他能夠掙脫的機會。
“你到底要乾什麼!”陸長風怒視著井玏。
他正想再發作,說話的聲音傳來。
有人來了。
這裡的一切陸長風都不熟悉,他今天也是第一天來,人都不認識,聽不出外麵來的人是誰,這是衛生間,所有人都能來。
陸長風一點聲音都不敢再發出,他怕有人注意到隔間裡的情況,此刻的他跟井玏在同一個隔間裡,無論被誰發現,都解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還會讓他在新的工作單位顏麵掃地。
井玏隻是收緊了手臂,細不可聞地在陸長風的耳邊“噓”了一聲。
洗手間裡除了那兩人的說話聲,就是陸長風和井玏的雜亂心跳和呼吸。
陸長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井玏或許也緊張了,陸長風不確定。
他能這麼大膽地把自己堵在衛生間隔間裡,已經超乎了自己的預料,他不是那個自己熟悉的井玏了。
除了五官沒變,其他的全變了,與他記憶裡的井玏無法再重合。
所擁有的力量也讓他不再占有優勢。
他們就在這並不寬敞的隔間裡頭,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
陸長風聚精會神地聽著外麵的動靜,想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走,他好出去回辦公室。
井玏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想你。”
聲音很輕很輕,隻有陸長風能夠聽見,哪怕是隔間有人,也不一定能聽見。
陸長風的心猛地收縮,井玏將他抱得更緊了,直接將他整個環抱住。
他說:“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陸長風幾乎是秒懂了他在說什麼。
他就在春城,沒有搬家,鑰匙放在老地方,井玏知道他跟誰好,也認識明堂,知道他的個人信息,他隻要想找自己,絕不可能見不到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井玏消失的這三年裡,發生了彆的事情,事關他的生死。
陸長風自己就是警察,他很清楚一個人在警校杳無音訊,怎麼都查不出來意味著什麼,一定是去執行特殊的任務,相關的信息被封存,他才無法查到任何關於井玏的消息。
一瞬間的陸長風後背升起涼意。
他也在後怕,如果自己再也見不到井玏。
其實他不怕再也見不到井玏,他是怕會得到井玏的死訊,或者他連井玏的死訊都得不到,他不是井玏的任何人,自井玏滿十八歲那天他們之間的監護關係就自動解除了。
這種事情隻會通知家屬,井玏在世上已經沒有直係親屬了。
外麵的兩個人似乎走了,衛生間裡變得異常安靜。
井玏鬆開了陸長風,開門往外看了一眼,確定外麵沒人了,他又把門關上。
回頭看著陸長風,這才能讓他有機會近距離地看著無數次隻能在夢裡出現的臉。
他們已經好多年沒見了,從他離開春城起,五年了。
他偷偷地回去看過陸長風很多次,陸長風都不知道。
五年的時間可以讓他成長起來,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半點不似從前,也可以讓陸長風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稱呼陸長風,他們一開始相見時,陸長風比現在的他略大,他喊陸長風叔叔。
後來長大了一些,他喊陸長風陸警官,陸警官討厭開車、討厭早起、討厭上班、但不討厭他。
後來他對陸長風有了彆的心思,彆人都喊他“長風”,他也想喊,但他不敢,他怕陸長風討厭他,覺得他惡心。
那時候他還太年輕了,被陸長風在gay吧裡遇見,覺得天都塌了。
少年的心思被窺探,做出一係列蠢事,把自己的感情赤裸裸地展露在了陸長風的麵前,拒絕是情理之中,可他無法承受,想切斷跟陸長風之間所有的羈絆。
可往往這種羈絆越是想切斷,越肆意生長。
他選擇了陸長風的職業,陸長風讀的大學,倔強地把每一筆生活費還給他。
他怕陸長風討厭他,也怕陸長風徹底地放棄他,退回去的生活費成了他和陸長風每個月的固定交點,陸長風打過來就證明他沒有忘記自己,心裡還有自己的位置。
可當下,在這狹小的衛生間裡,麵對著朝思暮想的人,他卻被稱呼難倒了。
陸長風是他的上司,可他若是在此時喊陸隊,那他就不該把陸長風堵在衛生間裡。
他們之間沒有一個合適於當下的稱呼。
“你到底想做什麼?”陸長風不想自己轉崗報到的第一天,就跟自己的下屬在新崗位出任何醜聞,他壓低了聲音帶著些怒氣,“你如果隻是想抱我,你已經抱到了,可以讓我出去了嗎?”
陸長風的憤怒源自很多方麵,但無論哪個方麵,都跟井玏有關。
井玏一雙眼睛裡蓄滿淚水。
陸長風看了一眼,有些煩躁,“你到底要乾什麼!”
堵在這裡,又不說要什麼,毫無意義地浪費著時間,他動手去推井玏,想出去。
井玏突然將陸長風壓在了隔間的隔斷牆上,在陸長風詫異的目光裡,井玏吻了上去。
唇上一熱,陸長風震驚得大腦發懵都失去了反應。
井玏在吻他!
反應過來的陸長風用力地推著井玏,卻又害怕弄傷了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掙脫,可他不想傷了井玏。
對井玏他始終都狠不下心。
井玏接收到了他反抗的信號,也知道陸長風沒有想過傷害他,並未停止而是加深了這個吻。
井玏的眼淚奪眶而出,眼淚融合進了他對陸長風的吻裡。
陸長風是真的氣急了,對著他肚子來了一拳,井玏毫無防備地後退懟在了門把手上。
“你瘋了!”陸長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又不得不壓低聲音,萬一吸引了彆人怎麼辦。
可看到井玏捂著肚子,眼淚嘩嘩流,他的心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反複攪爛一樣的疼。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井玏不說話,隻是流著淚看著陸長風。
陸長風知道自己剛才的一拳有多重,他沒辦法不在意井玏,他在意,他太在意了,才會讓他有機會對自己又親又抱。
“井玏,你想做什麼?”
井玏抬手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不斷地有新的眼淚湧出,他想說的太多了,分彆的這幾年,想說的話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他就是想抱一抱陸長風,告訴他——我想你了。
“不管你想做什麼,現在是上班時間,我現在要出去,離開這個隔間,我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下屬,如果你再做出任何讓人誤會的行為,彆怪我讓你難堪。”
公是公,私是私。
陸長風希望能夠在這件事情上和井玏約定好。
井玏重重地點下頭回應著陸長風。
他讓至一旁,讓陸長風可以離開。
陸長風拉開門看了一下,外麵沒有人,快步離開,去洗手池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迅速離開了衛生間。
井玏會吻他是他沒有想到的,陸長風沒有辦法理智地麵對井玏,隻能暫時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轉過牆角後,他看到迎麵而來的嶽方霖。
嶽方霖瞧見了他,眉頭才舒展開,“我還以為你在衛生間出什麼事了。”
陸長風微微搖頭。
嶽方霖瞧著他臉上還有水,問道:“怎麼了,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就是順帶洗了把臉。”
嶽方霖哦了一聲,問他:“你看到新來的那個隊員了嗎?”
陸長風說:“看到了,他應該很快就好。”
嶽方霖跟陸長風一起回了辦公室,“等他回來,我們九組四個人開個會,互相認真認識一下,然後也聊一聊我們接下來的工作。”
“好。”陸長風對這個安排沒有意見。
周瑜主要負責信息收集整理,這次的內部會議資料都是他整理的。
三個人坐在會議桌旁,等著井玏回來,就開始他們的第一次會議。
井玏沒在衛生間待太久,陸長風離開後,他擦乾了眼淚,大概過了半分鐘才出去外麵洗臉洗手,收拾好情緒,往辦公室走。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幾個人坐在會議桌邊上,就等著他了。
“抱歉,耽誤時間了。”
“沒事,你進來把門關上,我們開個會。”
井玏進屋關了門,坐到陸長風身邊的空位上。
每個人麵前擺著一份文件。
“人到齊了,那就會議正式開始。”嶽方霖敲了敲桌子,雙腿隨意交疊,“我先做自我介紹,我叫嶽方霖,四十三歲,燕城本地人,乾了十五年的刑偵,是一名老刑警。”
“九組今天正式成立,由我擔任重案九組的組長,陸長風擔任九組的副組長,周瑜是技術骨乾,擅長信息搜查,是一名網絡高手,是我們組裡最珍貴的人才。”
周瑜和陸長風井玏微微頷首示意。
嶽方霖的視線轉向井玏,“井玏同誌,鑒於你還沒有正式的刑偵工作的經曆,上方領導的意思是你在我們九組實習觀察一年,由我和長風作為你的師父共同培養你,如果你能夠勝任這份工作,一年後你將會轉正正式成為我們重案九組的乾警。”
“是。”
嶽方霖看向陸長風:“長風有什麼想說的?”
陸長風微微搖頭。
他們這裡一共就四個人,名字已經知道了,剩下的相處幾天自然也就了解了。
嶽方霖輕咳一聲,繼續說:“這兩年整體大環境不好,新型犯罪頻發,而審判者在我們的視線裡出現的也是越來越頻繁,很多社會型的案件背後都有他們的身影,多方同事都在致力於調查檢測這個組織,截至目前我們警方處於劣勢,刑偵總局成立九組的目的是針對審判者這個組織,未來我們會不斷地與他們交鋒,直至我們徹底將這個組織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