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鷙竹馬(1 / 1)

酒吧裡燈紅酒綠,亂花漸欲迷人眼,紙醉金迷的氣息撲麵而來,溫鈺坐在吧台前輕輕晃著手中一杯甜酒。

他微微眯起眼睛,嘀咕了一句,“好甜啊......”

“什麼味道,這麼香......”溫鈺抬起眸子,對上麵前一雙幽暗的紅瞳。

“嗯?”孟星鶴應他。

“你有沒有聞到一陣香氣?”溫鈺問。

“沒有。”孟星鶴說,“我說鈺鈺,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嗯,你接著說。”溫鈺小聲嘀咕著,“什麼味道,好香......”

他聞了聞手中的甜酒,不是。

起身循著吧台一路走,聞了聞上麵擺放的酒杯,甚至連一旁裝飾用的插花也聞了,都不是,但就是有一股香氣在他鼻間縈繞不散。

“鈺鈺!”孟星鶴喊他,“我們彆在這呆著了好不好......”

“他們過會兒來堵我們怎麼辦......你說句話啊,彆聞了,我們一起逃走吧......”

溫鈺終於抽出空來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跟你走。”

“為什麼啊?”孟星鶴一把握住溫鈺的手。

廢話!他早就在未來的劇情中看到了,把他綁走的人是孟星鶴!綁架他的人就是麵前這個裝成小白兔的大灰狼!

“你以為你有雙紅眼睛就真是小白兔了啊?”溫鈺說。

孟星鶴愣住:“......哈?”

“孟星鶴,我有點累了,先回家了,不想陪你玩了。”溫鈺起身。

麵前那杯被下了藥的甜酒,他一口也沒有喝,同樣他也沒有去藏著埋伏的洗手間,而是徑直走向了門口。

“那鈺鈺......我們周一見啊!”孟星鶴在他身後說。

溫鈺衝他擺了擺手。

溫鈺走出酒吧,一個人漫步在街邊的小道上,腦袋渾渾噩噩的,這段時間總是這樣,有時候會突然不清醒,還會聞到一陣奇怪的香,找不到源頭,沒過多久就消散了。

難道這是看到書中劇情而產生的後遺症?這後遺症也太奇怪了!

而且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忘掉了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啊?”

“......對了,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你一個管家,為什麼知道我是溫鈺?”

“你知道我是主角?外麵的人是什麼意思?”

“你是來救我還是來害我的?”

“你究竟是誰?”

“......是來嘲笑我的,笑屁啊,混蛋!”

“你撅著屁股才好玩!”

【請作者配合檢查......】

【審核人: xxx】

他身處一個純黑的環境,正前方有一排大字,右下方有一排小字,上麵寫著審核人xxx......是誰呢?記不起來了。

無數片段在眼前一一閃過去,等他細細回想,已經抓不住細枝末節,很快就忘乾淨了,和那股香氣一起。

仿佛做夢一般。

有時候早上半夢半醒間,可以記得完整的夢,再清醒一會兒,就什麼都忘乾淨了,溫鈺現在就有這種感受。

溫鈺從酒吧漫步著回到家,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抬頭深吸了一口空氣,深秋的夜晚,冷風中有些蕭瑟意味,氣味很淡,一點也不香。

他已經忘掉了,那陣香氣。

已經很晚了,溫鈺夜裡回家必須輕手輕腳的,驚擾了那個喜歡家暴的養父,勢必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他沒有開燈,換好鞋子就摸黑往屋裡走。

走到客廳正中時,被橫在沙發上的拖把絆了一下,周圍實在太黑,他走得又快,這一下猝不及防摔了個結實。

為什麼拖把會在這個位置,答案顯而易見。

有人不睡覺在這等著他呢。

溫鈺絲毫不敢耽擱,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屋裡跑,卻被身後一隻大手猛地薅住了頭發,軟發纏繞在粗糲的手心,那人薅得他脖頸仰起來。

看不見路,腳下踢踏了兩下,一腳踢翻了沙發旁邊的水桶,汙水濺了一小腿,溫鈺依然仰著腦袋,痛苦地大口呼吸著,唇邊溢出難耐的哼聲。

“放......手......嗯......”

“小東西,回家時間越來越晚了!”身後的中年壯漢開口說話了。

“這個月工資發了沒?你該還債了。”那人說。

“還......還沒。”溫鈺聲音顫抖。

“老子他媽養你十八年了,這點債到現在還不上?!”那人聲音粗厚,聽起來有點生氣。

“過兩天,發了工資就給你,你先放我下來......”溫鈺幾乎被拽得雙腳離地了,抱著他的胳膊和他說話,即使這樣,他也不想求他。

“行啊,我等著你給我養老呢,好兒子......”那人“哈哈”笑了幾聲,“可是很不巧,你把我剛拖好的地弄臟了。”

“我幫你重拖!”溫鈺連忙說。

“重拖?”那人哼笑了一聲,“重拖就能算了?”

“那你想怎麼樣?!”溫鈺說。

“當然是給你一點懲罰了!”那人說。

涮拖把的木桶裡還剩下一些臟汙的水,凶悍的養父一把薅起溫鈺的後腦勺,將他白淨的臉蛋兒按進汙水裡,溫鈺躲閃不及,連嗆了好幾口進氣管裡,接著大口大口地咳嗽起來。

養父咯咯地笑了,笑得惡劣又惡心。

溫鈺爬起來衝進廁所就是一陣嘔,直到把酒吧裡的甜酒吐了出來,午飯也一起吐出來,還在痛苦地乾嘔。

昏暗的廁所裡,他抬眸看了眼自己微紅的臉蛋,眼角是被逼出來的眼淚,晶瑩透亮,眼眶染紅,嘴唇也格外鮮豔,怎麼看都是一幅任人蹂.躪的模樣。

這就是bl文總受的命運。

溫鈺衝著鏡子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臉蛋,他恨不得自己不要長得這麼乾淨好看!為什麼不能粗壯一點糙漢一點,看起來就很容易被欺負!

最終他躲進了屋裡,將門反鎖好。

屋裡沒有開燈,溫鈺整個人蜷縮在床頭,用一個小薄毯蓋住自己。

從前他以為這是常態,欠債的爹,家暴的爸,破碎的家,打工的他,後來他知道了,不光有這些,還有周圍隨時隨地覬覦他屁股的竹馬,老師,路人,小媽......

他逃不過文章設定,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卻被條條框框圈住,約束住。

他不想這樣,他必須要逃離!

還有不到一年就要上大學了,他必須離開這個家,負債,他媽的誰愛還誰還!

那些覬覦他屁股的人,一個都彆想得到!

溫鈺用被褥緊實地裹緊自己,渾身發著抖,卻咬牙握拳暗暗發誓。

這世界讓他意識覺醒,他便不再是花市bl文裡的總受溫鈺。

他就是溫鈺,除了他沒有人能定義他。

狗作者,想都彆想我按你的劇情走!

【溫鈺哆嗦著身體維持一個姿勢蜷縮在被褥裡,過了一個深夜。】

天氣漸冷了,桌邊的幾簇白瓣風信子開得正盛,花香馥鬱,濃烈而張揚,深吸一口入肺腑,好似靈魂都沾染了味道。

屏幕正中,一行行,一列列,都是溫鈺進家後如何被養父家暴的描寫,逼他喝涮拖把的汙水,後來他把自己鎖進屋裡,藏在被褥裡。

風信子的花瓣瘦長,被兩根修長的指節壓在指腹揉搓了兩下,花瓣被那人揪下來,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半晌那人“嘖”了一聲。

“呦!怎麼了?”同事何清凱過來拍了下祁則言的肩膀,“舍不得了?”

祁則言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神情很是危險,他沒理何清凱,反倒問了一句,“這章能鎖麼?”

“呃......可以但沒必要。”何清凱說,“溫鈺的養父不是這文裡的攻幾,對他沒有侵犯,適當的暴力是為了主角個人意誌的塑造,劇情需要,不用我們插手。”

祁則言沒再說話,專注地盯著屏幕上的字裡行間。

“怎麼了,言審?”何清凱湊近,攬著祁則言的肩膀,“我怎麼覺得你最近幾次穿書,格外偏心溫鈺?上一次還和孟星鶴起正麵衝突。”

“你該不會......”

祁則言瞥了他一眼,拍掉了那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該你大爺!”

“幫助主角,本來就是我該乾的事。”祁則言說。

“可是......你注意點,彆過界了。”何清凱把這一章往上翻,翻到溫鈺在酒吧裡喝酒,那是鎖文後放出來的情節,溫鈺聞著手中的甜酒問孟星鶴什麼東西這麼香。

“......好香啊,言審,你的風信子又開花了,成天抱著聞呢,聞得身上都香香的,去見誰啊?”

“你是不是想讓他記住你啊,言審?”

祁則言:“......”

祁則言猛地後撤一步從椅子上起身,逃脫何清凱貼過來的身體。

“滾遠點,彆惡心我!”

祁則言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何清凱在他身後意味深長地笑了。

穿書總局窗明幾淨的工作室裡,乾淨的牆麵正中焊著一行大字。

【穿書總局審核法則第一條:切勿對書中人物產生感情。】

【第二條:切勿讓書中人物對審核員產生迷戀,請審核員嚴以律己,與重要主角接觸後務必清除其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