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一直在一家裁縫鋪子賣獸皮,已經跟那家店的老板混熟了。
他帶著於眠先奔那家裁縫鋪,一張狼皮賣了四兩銀子。
周旺挺高興,拉著於眠往集市上去。
“眠哥,我現在有錢了,你想買啥就買啥,彆拘著。”
這傻小子,有錢也不能瞎花啊。
於眠看他大方的樣子,輕笑了聲,還是沒駁他的麵子:“成。”
他確實有不少需要買的東西。
他倆也快成親了,很多東西都要置辦,王香芹那邊不靠譜,於眠不敢全都指望她。
集市上熱鬨非凡,兩人先隨便逛了逛,於眠摸清了這裡物價,這才開始打算起來。
最後他買了四匹布,兩套新的被褥枕頭,還有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麵,以及一斤喜糖,兩斤花生瓜子。
這點東西就用掉了快二兩銀子,這還是他精打細算,買的都是最實用最便宜的。
周旺手裡大包小包的拎著,卻還是覺得不夠。
他還沒給於眠買鬆子糖,買肉吃呢。
周旺想去,於眠拗不過他,隻好被拉走了。
不過他還是再三強調:“就買一點,不能賺點錢全花進去。”
“我知道。”周旺答應。
“你不是還有外債沒還麼?還差多少?”
提起這事,周旺一臉窘迫:“這個不用你操心,就快還完了。”
“快還完是差多少?”於眠追問。
周旺撓撓頭,顧左右而言他:“反正等咱們成親時,肯定就還完了,不讓你一起背債。”
“行。”見他執意不肯說,於眠也沒有再問。
想來周旺也是很要麵子的。
兩人邊聊邊逛,不多時就買好了鬆子糖和兩斤連肥帶瘦的五花。
往回走的時候,路過一家茶館,裡裡外外圍了不少的人,最裡頭擺著一張桌子,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正在繪聲繪色的說書。
於眠本沒在意,隨便聽了幾耳朵。
隻聽那老頭兒道:“一回生二回熟,王寡婦嘗了一回甜頭,往後這私底下就跟那張姓書生勾搭上了。”
“這一來二去的,王寡婦就有了身孕,想著能傍上個舉人老爺,可那張書生進京趕考,一走就是三年。”
“王寡婦等不了了,帶娃去尋那書生,幾經輾轉,人沒見到,卻被那書生的妻兒告到了官府,說她是騙子,騙了那書生進京趕考的盤纏路費……”
於眠掃了一眼裡裡外外圍坐著的人,一個個都聽的聚精會神,那手裡的瓜子都不嗑了。
果然不管什麼時候的人,都喜歡聽狗血八卦檔啊。
他眼珠一轉,不知想到了什麼。
對周旺道:“旺旺,你累不累,咱們在這歇會兒吧。”
周旺倒是不累,但於眠這麼問了,他就道:“行,那歇會兒吧。”
找了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周旺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一邊,兩人就跟著聽了起來。
待故事講完,於眠讓周旺等他一會兒,自己則穿過人群,往說書老先生那去了。
不多時,於眠就回來了。
周旺見他眉開眼笑的,十分好奇:“你乾啥去了?”
於眠朝他笑笑,一臉神秘:“旺旺,我找到賺錢的法子了。”
“啥法子?”周旺一頭霧水。
於眠卻沒多說,隻道:“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鎮上,我跟你一起。”
“那得再等個三四天了。”周旺道。
“好。”於眠點點頭,“旺旺,這鎮上賣紙筆的地方在哪?”
“我帶你去。”周旺回答。
上次於眠說要教他認字,那筆墨紙硯確實是需要的。
兩人買好東西從書鋪出來,又去包子鋪買了幾個肉包子吃了個飽,這才回到青石鎮西邊的牌樓底下等著,搭乘牛車的小河村人辦完事都會在這集合。
兩人到時,其他四個搭車的人都已經到齊了,眾人一並上了牛車,薛老頭一甩鞭子,牛車就緩緩動了起來。
到小河村時天已經黑了下來,眾人下了牛車各回各家,於眠也跟周旺告彆。
突然,一道黑影閃電般自遠處奔了過來。
呆頭吐著舌頭,搖著尾巴,興奮的圍著兩人打轉。
於眠摸了摸呆頭的頭,帶著它一起回了於家。
鎮上買來的東西,除了鬆子糖,其他的都叫周旺帶回去了,於眠可不敢往家裡拿。
一進門,院裡靜悄悄的。
這個點於家果然早就吃完了晚飯,三間正房的油燈都亮著,於眠回來也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看。
對此,於眠見怪不怪。
雖然他吃飽了,還是去灶屋轉了一圈。
鍋灶還溫著,一掀鍋蓋,裡麵是一碗稀粥,一個窩頭,灶台上還剩了一碗底鹹菜絲。
“嘖。”於眠笑了。
看來,那一小袋米就把王香芹給吃怕了,總算是知道給他留飯了。
肚子飽了,這糧食也不能浪費,他吃飽了,呆頭還沒吃呢。
想了想,於眠去院裡揪了點菜葉子,把稀飯倒鍋裡,窩頭切成丁,和菜葉子一起炒了一鍋。
熱氣騰騰的盛出來,呆頭吃的很香。
等到呆頭也吃飽喝足,兩人就回小廂房睡覺去了,絲毫不知道大房屋裡,朱玉扒著窗戶偷偷的往外看。
見他炒了一鍋飯,最後喂了狗,氣得渾身哆嗦。
第二日,於眠早早就起了床,沒有錯過早飯。
他收拾洗漱完,就跟於立、於行一起,在院裡的長桌邊圍坐下來。
於立那眉頭皺的能夾死老鼠,瞥了於眠一眼,不悅道:“不去拿碗筷,盛飯,你跟這坐著乾什麼?”
於眠看看於立,又看看於行:“那你跟二哥又在這坐著乾什麼?”
於立一噎,火氣竄上來就要發,被旁邊的於行一把按住。
蹲在於眠身邊的呆頭已經渾身緊繃起來,尾巴豎直,嘴裡嗚嗚的低吼著。
於行離的近,嘴角抽了抽:“大早上的,彆吵架。”
“就是。”於眠托著腮,看了於立一眼,“早上要是心氣不順,這一天都過不好。”
於立:……
幾人正說著,張采蘭已經把飯端了上來。
見於眠也在桌邊坐著,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麼,被於行一眼給瞪了回去。
一頓飯吃的還算消停。
吃完飯,本該朱玉刷碗的,但她見於眠把筷子一撂就要起身,臉就拉下來了。
“你這病也好了,該乾活了吧。”
一聽這話,原本要起身的於眠又坐了回去。
呆頭挺有眼力見,一看於眠坐下來,它也蹲坐下來,把毛茸茸的大腦袋枕在於眠膝蓋上。
坐的離他最近的於行,默默起身,一把抄起旁邊的於金寶,進屋去了。
於眠瞥了一眼他二哥懷裡的小胖子。
於金寶冷不防跟他對上視線,嚇了一跳,小身子一縮,把頭埋進了他爹懷裡。
於眠笑了一聲,收回視線,對朱玉道:“大嫂,說起乾活,今天咱們就把話說清楚。”
“從今天起,一直到我和周旺成親那天為止,家裡的什麼活兒,我都不會乾的。”
“你什麼意思?!”朱玉頓時火了,“咱們家不養閒人!你不乾活就彆吃家裡的飯!”
“不養閒人。”於眠重複了一遍,“那你們舔著臉讓我伺候這麼多年,算什麼?
“如果我記得不錯,打從我四五歲的時候起,就開始幫家裡煮飯,洗衣服,後來大點了劈柴挑水的活兒也是我的,這一乾就乾了十幾年。”
“那不是應該的嗎?”朱玉脖子一橫,“哪家的孩子不乾活!”
“對,”於眠點點頭,“但沒道理讓我一個人伺候你們一大家子吧?”
“我給我娘、我大哥、二哥,洗衣做飯也就算了,後來你和我二嫂嫁進來,這些活兒還是我的。”
“怎麼我沒傷沒病之前,當牛做馬的伺候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我一病倒了,你跟二嫂也開始一人一天的輪班做飯了呢?”
“我……”朱玉臉上一紅。
一旁的王香芹趕緊打圓場:“玉啊,三小子說的也是,那往後你跟采蘭、三小子,你們三個輪著做飯、洗碗、收拾家裡,這樣總行了吧。”
呦,她想的倒挺美。
於眠笑了:“娘,我說了,從今往後,家裡的所有活兒,我都不會再乾。”
說完,他沒看王香芹難看的臉色,也沒理她們說什麼,直接帶著呆頭回屋了。
這話,多少還是管用的,反正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沒人再提讓他乾活的事了。
吃了午飯,於眠舒舒服服睡了一覺,太陽都要下山了才起。
呆頭憋了一天,這會兒鬨著要去耍。
於眠披上外衫,簡單拾掇了一下,帶呆頭出去。
卻見於金寶跟村裡一個小孩兒在家門口玩石頭子。
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於眠嘴角一揚,從兜裡摸出兩塊鬆子糖,朝兩個小孩走了過去。
兩個孩子正玩的高興,見於眠過來,後麵還跟著那大黑狗,於金寶頓時嚇白了小臉。
他這個三叔以前可好欺負了,自己哪怕對他說難聽的話,甚至搶他的東西吃,他都不敢說什麼的。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病了一場之後,整個人都變了。
他現在一想起那一串死老鼠,就嚇得哆嗦。
“玩著呢?”於眠在兩個孩子麵前蹲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呆頭的緣故,兩個孩子對視一眼,誰都不敢說話。
“糖,吃不吃?”
於眠將手裡的兩塊鬆子糖,在兩個小孩麵前晃了晃。
果然,兩個小孩雖然還是有點怕他,但眼神明顯亮了。
這才對嘛,這個年紀的小孩哪有不喜歡吃糖的。
“那,我把這兩塊糖給你們吃,但你們得給我講個故事。”
他的話一出口,於金寶和那村裡的小孩兒都愣了。
“講……啥故事?”
於金寶吞了吞口水,雖然還是怕於眠,但是他饞呐。
“叫三叔。”於眠抬手,重重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嘶,三……叔。”於金寶小聲道。
“乖,”於眠笑笑,“故事也簡單,就講講咱家裡的事。”
“比如你爹娘,你大伯、大伯娘,或者你奶奶,有沒有什麼有趣兒的事?”
於金寶唆著手指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於眠手上的糖,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饞蟲的力量,他眼珠一轉,喜道:“三叔,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