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落依山睜開眼看到四周都是光禿禿的山石時愣了一下。

他坐起來茫然的看著四周,他身處山腹之中,麵前是巍峨的山體,通體是透明的綠色,山壁陡峭,石壁上一圈圈綠色的波紋,不遠處堆砌著切割成一塊塊的巨石,他躺在滿地的碎石上,怪不得醒來全身酸痛不已。身上也滿是灰褐色的汙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味道差點把自己熏吐了。

落依山臉都綠了,心慌意亂的環顧四周,除了碎石和機械什麼都沒有。

落依山看著這陌生的荒涼地,腦子裡都是殺人拋屍。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荒涼的地方,山的結構也是十分的詭異,透明的玻璃山......他又看向遠處的一望無際的森林,就那麼看著遠處幽暗的森林,落依山的心裡就好似有一根根麻線從心裡延伸爬滿了整個身軀。

他昨晚不是呆在自己房間睡覺嗎?他看著這不毛之地,心裡發慌。他家裡是從政的,叔伯兄長都是位高權重,落依山被家裡保護的極好,從未吃過苦,去哪裡都是金鳳凰的待遇。

落依山在采礦場走了一圈,腳都被硌疼了,依舊沒有看到人。他肚子餓得不行,眼冒金光。落依山走到一處樓角時,看到兩個男人朝前麵的小樓房走去。

落依山立馬躲起來暗中觀察。他看著為首那個男人,身姿挺拔如竹子一般,身高起碼有一米九多,白色的長袍垂直小腿處,下麵同色長褲,看不清楚長相。

落依山從小就見多了位高權重的人物,立馬感覺到那個男人氣場絲毫不輸給他那些叔叔伯伯,而且比他們更加的危險。他往角落裡縮了縮身體,偷偷摸摸的觀察。後麵一個長相普普通通,無甚亮點。但腳步沉穩,身體壯碩,也決不容小覷。

落依山心中打鼓。等兩個人進了小樓,落依山依舊不敢現身,準備悄悄離開。但是看了一眼周遭,礦山,深林,哪一個都不是最佳的選擇。他又找不到吃的,落依山權衡了一下,決定用金錢買點吃的。他鼓起勇氣握緊拳頭朝著小樓走去,在心裡做了很長時間的建設才鼓起勇氣推開窗戶。

落依山說完之後,屋裡兩個人沒有說話,倒是眼神裡頗為嫌棄,還有一絲戒備。落依山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邋遢。若是自己,怕是這樣邋遢的人剛出現在自己眼前,他就要保鏢把人轟走了。

岑朝來聽紅林說這個男孩奇怪,製止了紅林驅趕的行為。“讓他進來。”

“是。”

落依山跟著甲一進去,他警戒的坐在男人的對麵,男人的氣場非常的強大,眼神深遠悠長,落依山看著他的眼睛就有些坐立不安,他讓自己儘量的保持鎮定,但是小腿肚還是不住的哆嗦。

落依山往後挪了挪,後背貼在沙發靠背上才有些安全感,心裡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

落依山的行為一一落在岑朝來的眼中。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孩心情全部都寫在臉上,畏懼、後悔、彷徨,岑朝來細細的看著他,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豐富的表情。

落依山頭皮更緊了,幽怨的瞅了對麵一眼,往側麵挪了挪,不想坐在他的正對麵,對麵的男人眼神攻擊性太強了。

紅林圍繞著落依山走了一圈,“真奇怪,有魂體卻無半分魂力。”詭域中不論是臼人還是詭物都有魂體,魂體中的魂力強弱不等。

岑朝來打量著這個男孩,金棕色的長卷發,頭發辮成麻花垂在一側,臉臟兮兮的,但是眼睛極亮,看得出來很漂亮也很愛俏。他極餓但是仍保持著風度端坐著。身上平和典雅的氣質也與血腥暴戾的詭域格格不入,有一種割裂感。

岑朝來沒看到他的不安似的,一改之前的冷漠,讓甲一給對麵的人準備餐筷。

落依山不想和這種危險的人有牽扯,小聲道:“我會給你錢的。”

岑朝來微笑著,“不需要錢,吃吧。”

落依山反而更加不安了。對麵的男人笑容太淺,聲線溫和,但這都是敷衍的偽裝,男人的笑意根本不達眼底。落依山根本不敢吃,能用錢解決的最好,不用錢的誰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但是那個男人也許看出自己的猶豫掙紮,懶得偽裝了,表情越來越淺。

岑朝來對麵前的食物沒有絲毫的興趣,他看著落依山,聲音清冷,“食物我給你了,現在我要來索取報酬了。”

落依山聽聞這強買強賣,臉色微變,張皇的站起來,像隻受驚的貓喵喵的叫著:“我沒吃!”

岑朝來搖搖頭:“不重要。”他的手上拿著匕首,輕快的在落依山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一抹。落依山雪白的胳膊上出現一道血痕,接著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

落依山麵色發白,驚慌逃離時撞倒椅子跌倒在地,他手足無措的爬起來慌亂的大叫,“救命!殺人了!”他捂著傷口,神色驚恐的朝著門口跑去。

岑朝來沒有感覺到這個男孩的魂力,也沒有感覺到那本書有什麼動靜。他絲毫不在意落依山的逃跑,隻是覺得他的叫聲尖利刺耳,他觀察著書的反應,頭也不抬的吩咐甲一:“把人帶過來。”

甲一一把抓住落依山,抓小雞崽子似的拎到岑朝來麵前。

落依山無助的站在男人的麵前,張皇的後退,但又被甲一超前推搡,落依山踉蹌了一下往前撲倒,單膝跪地。他眼睛洇紅盛滿了驚恐的淚水,“彆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認識你們,也不會告訴彆人我見過你們,放過我吧,我可以給你很多錢,我還可以讓我哥哥和爸爸給你們很多很多錢。”

紅林對男孩的哭饒聽而未聞,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魂力上。他沒有感覺到落依山傷口處有魂力的泄露,他被東巫主那把匕首傷著時,傷口無法愈合,魂力也在不斷地泄露。他盯著落依山的傷口喃喃道:“真奇怪。”

岑朝來看書沒有反應,他本來也沒摸透這本書的奧妙,所以他也不著急。他盯著落依山,直至對麵的男孩嚇得不敢在哭出聲,他重新擺出溫和的麵容,“你叫什麼?”

落依山瑟瑟發抖,一邊抽噎一邊不停的往後退,但是被甲一擋住了退路。

岑朝來又耐下心問了一遍,但是笑容已經沒有了溫度。

落依山的眼淚嘩啦啦的,從小到大除了磕碰就沒受過什麼傷。他不斷的請求:“彆傷害我,我家裡有錢有權,給你錢,你想要什麼都給你!嗚嗚,彆殺我。”

岑朝來朝甲一抬了抬下巴。甲一抓住落依山的後腦,把他臉朝下摜進岑朝來洗手的水盆中。

落依山不防,他嗆了一口水後劇烈的掙紮,指甲在桌麵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水花濺灑在桌麵上。他的掙紮在甲一的力道下如同以卵擊石毫無作用。

甲一在他停止掙紮時,抓著他的頭發把人提起來跪在岑朝來麵前。

岑朝來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從哪裡來?”

落依山不斷的咳嗽,頭發濕漉漉的粘在臉頰上,狼狽極了。他緩過神來後不斷的哭泣,抱著刺痛的頭皮,驚恐之餘又惱怒萬分的恐嚇:“放開我!我家裡人不會饒過你的!”

岑朝來麵色未變,他看著落依山,落依山的腦袋又被提起來,接著繼續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按住水盆裡。

落依山不斷的掙紮著,指甲在甲一手臂上劃出一道道血痕,但是甲一手上的勁絲毫沒有鬆懈。

岑朝來從容的翻看著書。

許久甲一鬆開手,落依山立即四肢垂軟在地,身體軟綿綿的跪在地上。

甲一把人提起來,在他後背一拍,落依山嗆出一口水,麵色潮紅急促的呼吸著。他眼白布滿了血絲,躺在地上不斷的咳嗽,這次學乖了,有問必答的哭著道:“我咳咳——叫——落依山,嗚嗚,來——咳咳——自京都,嗚嗚嗚。”

岑朝來聽到京都,微微抬頭掀起眼皮看著落依山扭曲的臉,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他看著落依山異域的容貌,金發碧眼,皮膚白皙,也是詭域不曾有的長相。落依山的血流了很多,岑朝來翻著書頁,書依舊沒有反應。

岑朝來站起來,他蹲在落依山麵前俯視著他驚慌的眼睛,一隻手拿著書,一隻手落在膝蓋上,聲音溫和中夾雜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危險,“安靜,不要哭好嗎?”

落依山對眼前的男人感到萬分的驚恐,雖然這個人看著文質彬彬,但落依山覺得他拿著書的手下一秒就會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雙手緊緊捂住嘴不敢發出聲,眼淚卻不能控製的落下來,瞧著可憐萬分。

一番折騰,落依山臟兮兮的臉被水和眼淚洗得乾淨,露出潔淨的小臉。

紅林見他長得這麼出色,又哭得梨花帶雨驚惶不安,心裡對他的姿色有幾分意動。他看著房間裡地位最高的東巫主,觀察著他的反應,但東巫主很平靜,絲毫不為美色所動。紅林一邊佩服一邊又覺得他可怕。一個男人對一個長相極為出眾的美人不感興趣,意誌力強的可怕。

岑朝來白皙的手抓住落依山的手腕。

落依山如同受驚的貓咪,恐懼的尖叫一聲,企圖剝開岑朝來的手指抽出手腕,嚇得臉色發白哭著求饒:“不要砍我手!嗚嗚,救命——”

岑朝來握住他的手腕猛地用力,落依山感覺腕骨要被捏碎了,他聲音依舊平和的說道:“安靜,我不想重複第三遍。”

落依山被嚇得止住哭泣,臉憋得通紅,張大了嘴巴不敢大聲喘氣,他不斷的點頭。落依山看著抓住自己的手,虯勁結實,手背上滿是青筋。眼淚甩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又順著男人冷白的皮膚滑落。

落依山嚇死,微微縮起脖子不敢讓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岑朝來拉過他的手,將他手上的血滴在書頁上,血卻滲透不了紙張繼而滑落地麵。

岑朝來微微眯起眼睛斂起疑惑,看來落依山真的不能被這本書封印。他看著落依山沒有魂力的魂體有些奇怪,但是又沒有什麼特殊,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落依山看到他手中拿著的黑皮書,封皮上三個甲骨文時下意識的就念出來:千相冊。

岑朝來頓時轉過身來眼神犀利的看著落依山,紅林也感興趣的看過來,“巫主,他知道這本書!”

岑朝來把書遞給他,“你知道這本書?”

落依山怕他,不敢不回答的縮成一團。“我不知道,隻是認識上麵的甲骨文。”

岑朝來思考了幾秒,把書遞給他。

落依山莫名其妙的伸出雙手接住,在男人眼神的示意下翻開書。掛在睫毛上的眼淚低落在頁麵上,嚇得落依山臉色蒼白顫顫發抖的看著男人,見他並不在意,繼續往下翻看書頁,後麵都是空白的,他根本不知道男人是什麼意思。最後顫巍巍茫然的問道:“都是空白的,你要我做什麼?”

岑朝來一無所獲便收回了書,猶豫一番覺得人也不是自己想到那般無用,先留著。

甲一看出巫主欲留人,便把人帶下去。

紅林待人一走,立馬道:“巫主,你也感覺不到他的靈魂有什麼奇異之處嗎?”

岑朝來嗯了一聲。

紅林又說:“這個人好奇怪,京都又是哪裡?從未在詭域聽說過這個地方。”東巫主沒有回答,紅林也不在乎。

岑朝來也在閉目思索。落依山舉止儀態養尊處優,也沒有安危意識,蜜罐裡長大一般。京都到底是何地,和危機四伏的詭域有什麼不同?

落依山清洗完換了一身洗的發黃的舊麻衣。若是以前,他絕對一巴掌呼死給自己穿這種彆人穿過的破衣服,但現在受製於人,隻能低頭做人。

他眼睛紅腫的跟著甲一又來到男人所在的房間,走路都輕輕的落地,深怕發出了聲響。

紅林看他姿態滑稽,發出嘲笑聲。

岑朝來輕描淡寫的瞟了他一眼,紅林立馬閉緊嘴,老實的找了個角落鬱悶。

落依山見男人不搭理自己,也找了一個離男人最遠的地方坐著。他離窗戶很近,最快看到遠處森林裡的霧突然彌漫開,然後越來越濃,先是五米之外,最後一米之外都看不清楚了。落依山隻在恐怖片裡看過這麼詭異的濃霧,膽小的後退了幾步,換個地方縮成一團。

房間裡眾人神色都很淡定,習以為常一般。

岑朝來在等霧氣散去,然後出去獵殺。一來鍛煉提升修為,二來看看千相冊具體作用。

所有人都在屏息,房間的氛圍很安靜,岑朝來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等待著濃霧散去,甲一站立在一邊,隨時等待吩咐。

突然,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一陣咀嚼聲。岑朝來睜開眼睛,看到角落裡縮成一團的落依山抱著餐盤小口的吃著。

落依山對上他的眼睛,又嚇得流眼淚但是不敢哭出聲,護住餐盤小聲說:“你說給我吃的。”餓死了要骨氣也沒有用,反抗不了不如躺平。反正也挨打流血了,他已經付出了代價。落依山一邊安慰自己一邊不屈的吃著東西默默地抽噎著。

岑朝來挑挑眉,沒有骨頭但是識相。

紅林連聲嘖嘖,覺得這人真有趣,“他剛剛不是怕得要死,死活不吃嗎?現在怎麼又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