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橋邊小賣部 Seelight 3761 字 1個月前

寧橋沒想到向馳安竟然怕黑,他輕輕拍了拍向馳安的肩膀:“彆怕,就是停電了。”

停電在他們這兒也不是稀奇的事情,這會兒電力負荷都不太行,可能是哪裡的電線又燒了,停電之後寧橋小賣部的生意還會好些,因為這會兒就已經有小孩兒跑來買蠟燭了。

“橋哥,買蠟燭。”

寧橋拽著向馳安的手腕把他從熱烘烘的廚房帶出去,雖然屋裡因為停電黑了,但是外麵因為有月光倒是不會伸手不見五指,他把向馳安安置在外麵,讓他在躺椅上休息。

他從櫃台下麵摸出蠟燭,遞給來買蠟燭的小孩兒,收了錢,想起停電了他的冰櫃裡的冰糕,要是停一夜,那可能都化了,天又這麼熱,所以在收完錢之後,他趕緊去屋子裡找出一床棉被,仔仔細細地蓋在冰櫃上,用來保溫。

向馳安坐在躺椅上,看他一通忙活,又著急忙慌地去了廚房裡煮麵。

來買蠟燭的人多了起來,看到坐在一邊的向馳安,都有些好奇,要不是看到向馳安那高個子,光看向馳安那張在月光下朦朧的臉,都要以為寧橋帶對象回來了。

寧橋一邊賣東西,一邊守著鍋裡的火,麵好了之後就端了一碗給向馳安,麵條是掛麵,湯底是中午的豬蹄湯,豬蹄湯的剩下的收拾些雪豆渣,這會兒澆在麵上麵,一層沙沙的豆子增加了掛麵的口感。

寧橋坐在向馳安的旁邊吃得唏哩呼嚕,向馳安安靜得似乎不像在吃東西,黑燈瞎火的寧橋也沒注意到碗裡的情況,等夾到一塊豬蹄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把豬蹄夾進了向馳安的碗裡。

“我不吃彆人碗裡的東西。”向馳安重新把豬蹄夾給回他的碗裡,有些生硬地拒絕。

寧橋也不介意,一口就把豬蹄咬了:“那好,我吃了。”

等他們吃完,已經差不多沒有人再來買東西了,寧橋關了店門,又拿出一根蠟燭和一盒火柴,準備送向馳安回家。

除了剛剛停電的時候向馳安衝過來抓他的手,目前寧橋沒發現他有多怕黑,但想起他對這裡不熟悉,所以還是決定送他回去。

等到了樓上,寧橋幫他點好蠟燭,就準備要離開,向馳安再一次無聲拉住他的手腕。

“你怕黑?”寧橋睜大了眼睛:“也許後半夜就來電了。”

屋裡一片安靜。

寧橋習慣了向馳安不愛說話的性格,退讓了一些:“好吧,我在你家陪你待到來電。”

他們坐在向馳安家裡的新沙發上,寧橋坐的時候還拍了拍褲子,他看到自己的褲子才想起他今天都沒注意向馳安穿的什麼。

這會兒借著蠟燭那點微弱的光,看到向馳安身上穿的是他自己的衣服,自己的那套衣裳他已經換下來了。

“我的衣服呢?那套是新的,你不穿了我拿回去洗了。”經過兩天的了解,他也算是知道了向馳安大致是個怎麼樣的人,從小家裡就有錢的大少爺,初來乍到到村裡應該是不習慣的,自然也不指望他能洗衣裳,“明天再去買點新衣服?你那些長袖長褲的穿著熱。”

說完他才想起,這兩天幫著收拾向馳安的屋子,並沒有見到他的行李,他似乎是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的。

接收到他的眼神,向馳安麵上有些熱,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度:“我洗過的。”

寧橋哦了一聲:“那你沒用洗衣粉吧,也還好,這幾天的衣裳就隻是有些汗,不用洗衣粉也行。明天我給你拿兩包洗衣粉過來,你喜歡什麼牌子?白貓還是鷹牌?”

向馳安哼了一聲:“我要買洗衣機。”

寧橋嘖了一聲,現在的洗衣機好像不太便宜吧,那兩個小兄弟牌兒的好像要一千塊吧,但看向馳安的樣子確實是個不會洗衣服的,難道還讓他給向馳安洗衣服不成?所以還是讓他買:“洗衣機也是要用洗衣粉的。”

向馳安哪裡知道什麼洗衣粉的牌子,他真的連洗衣服要洗衣粉這件事情都不知道,於是選了個順耳的:“白貓。”

“哦哦,好的。”

於是又這麼安靜了下來,其實細數起來,寧橋跟向馳安也沒什麼可說的,除去剛才開解他說的那番話,剩下的幾乎就都是寧橋在說。

看起來向馳安比他小一些,應該是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因為他麵對二叔的喋喋不休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那應該是對陌生長輩的禮貌,但他對寧橋不太一樣,似乎覺得是同輩,又覺得寧橋會包容,所以要任性一些,就比如寧橋說話他總是不回答,但又希望寧橋能懂他的意思。

夏天的晚上還是熱,客廳裡坐著還是不通風,寧橋的頭上一直在冒汗:“你要不要再買個風扇?”

向馳安早就挽起了袖口,他不是容易出汗的體質,但也覺得屋子裡很悶,於是說:“我要安空調。”

“該省的錢還是要省的。”寧橋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主要是他們這裡有沒有賣空調的都不知道呢,“也,也不是很熱嘛。”

向馳安隻是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他哪句話說得不對,眼瞧著向馳安又有些不高興了。

寧橋趕緊說:“屋裡不通風,肯定熱,外麵有風,很涼快。”

他搬了把椅子去露台上,自己坐一個,給向馳安留了一個。

天空上高懸著一輪明月,還有無數的星星在閃,寧橋恍惚間記起,再過兩天就要七月半了,有空得去進些香蠟紙錢,七月半是祭祀的日子。

向馳安也坐到了寧橋搬出來的椅子上,他同樣望著月亮出神,在他的印象裡,看到的月亮好像從來沒有這麼亮過,在以前的日子裡,月光總是會被燈光,霓虹奪去色彩,隻是有些無力地掛在天際。

他側頭去看寧橋,寧橋坐椅子也不好好坐,他雙腿岔開,胳膊搭在椅背上,抬手的動作露出一截腰,順著看下去,能看到他短褲下的腿,很是有生機。

向馳安想起他的同學朋友,這時候都喜歡像電視裡的演員一樣,夏天穿著花襯衫,下麵搭一條喇叭褲,眼睛上是要戴一副墨鏡,而頭上是要用一瓶摩絲梳個背頭,這才是他們的時尚潮流。

他不願意那樣,所以一直偏好白襯衣和黑褲子,更不喜歡頭發上有太多東西,所以在好友群裡格格不入。好友笑他可以效仿某個詩人,留一頭長發,看起來是乾淨憂鬱,也很時尚。

所以他的頭發一直沒剪,本來母親已經為他找好了發型師,卻在做發型之前出了事,後來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無暇顧及頭發了。

可是眼前的寧橋整個人乾淨清爽,甚至沒有留多長的頭發,隻是一個寸頭,但這麼看起來他也不比其他人差。

這會兒大地的餘溫漸漸消了一點下去,吹來的風卻還是帶著燥熱,但也比沒有強,兩個人之間還是無聲的沉默,寧橋倒是想找話說,但向馳安基本不理他。

他有些累了,從早上起來似乎就一直在連軸轉,這會兒閒了下來,眼皮就開始打架。

向馳安也注意到了,但是電還沒來,雖然有月光,但月光也是陰森森的,彆墅背靠著山,前兩晚他渾渾噩噩,今天人清醒過來,從前聽過的那些鬼故事這會兒都跑到他的腦子裡,向馳安現在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在來電之前不能讓寧橋離開。

但寧橋實在困了,頭枕在胳膊上打盹,向馳安見狀站起身,拍了拍寧橋的胳膊。

寧橋有片刻清醒,努力睜開眼睛看他:“來電了?”

向馳安搖頭。

寧橋頭從手臂上挪開,又活動了一下手臂,先前還無所不能什麼都能解決的他這會兒也沒了主意:“還沒來電,那你怎麼辦?”

他還是不說話,但寧橋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脆弱,向馳安的眼尾很長,似乎是帶著鉤子,強硬地把本來打算走的寧橋鉤了回來。

“那我今晚在你這睡?”寧橋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

向馳安點頭說好。

天氣很熱,井水沁涼,寧橋的瞌睡都沒這涼水洗乾淨了大半,洗完還穿著之前的衣裳出來,說是留在這裡睡,但也知道向馳安本質還是很有距離感,所以他在那長沙發上躺了下來,等向馳安洗完澡出來,寧橋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想著沙發離房間也不算太遠,向馳安躺在床上,耳邊是夜風吹過房後竹林的聲音,夾雜著不知名的蟲鳴聲,想到這屋子裡還有一個人,便也不是很怕了。

隻是在向馳安快要睡著的時候,後山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淒厲的“呀呀”叫聲,他的課程裡學過,這是烏鴉叫。

烏鴉一般預示著不詳,又尤其是這樣淒厲的聲音,向馳安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沙發上的寧橋還是好眠,他的呼吸聲重,但是不打呼嚕,向馳安覺得還能忍受,於是他走到沙發邊,麵無表情地叫醒了寧橋。

寧橋腦子睡懵了,似乎還是沒醒,但人已經跟著向馳安回到了房間裡,不需要向馳安說,他就很自覺地爬上了床,又重新睡著了。

向馳安感受到身邊有人的體溫,耳邊有人的呼吸聲,緊繃了一夜的情緒終於舒緩,最後翻了個身麵向寧橋,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