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一夜風疾雨驟,滿院嘈嚷傾夢,舟行晚憩在玉穢房間,竟然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那場仿佛要毀天滅地般的大雨早已歇停,丹楓正盛的秋庭裡鋪滿一地碎光,斜斜跨進房間的青石地上,帶著幾分未儘夏暑的燥熱,讓本該乾爽的涼意悉數散儘。

一雙漂亮又迷惘的眸子緩緩睜開,舟行晚盯著陌生的床帷看了一會兒,被好夢牽絆的理智緩緩回歸,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玉穢的房間。

昨天莫名其妙下了場雨又打了好大的雷,他就在玉穢房間裡多賴了會兒躲雨,本來是打算等雨小了就回去的,誰知道喝了杯茶就慢慢睜不開眼了——舟行晚記得他那時候正坐在榻上,睡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玉穢房間也燒炕了嗎,怎麼不蓋被子也這麼暖和。

……等等,榻上?

完全清醒過來的舟行晚捏了捏自己手心裡的被角,心情快速在震撼驚詫不可思議中遊了一輪後變得複雜,男人大略掃了一圈房間,心道玉穢他人還怪好的,昨天被自己這麼陰陽怪氣了還好心把他弄到床上來睡,不然他非得感冒不可。

舟行晚沒細想玉穢是怎麼把自己弄到床上的,在床頭的架子上一件一件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後彎下身來穿鞋,卻忽然聽到緊閉的房門傳來一陣聲響。

玉穢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他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好師弟正坐在床上彎著身踩進那雙暗金鎏雲紋的銀靴裡,大概是很少自己親自穿衣服了,舟行晚身上的外衫套得鬆鬆垮垮,因為低身而往下垂的衣襟蓋不住鎖骨下那一方白淨細膩的皮膚,他彎著腰,脊背的線條緊緊繃著,連月負傷而又沒來得及修養好的單薄曲線就這麼不加掩飾地暴露出來,讓他看上去竟有幾分脆弱,輕易就挑起藏於人內心最深處的暴虐摧殘欲望。

孟浪。玉穢一眼望斷理智,腦子裡不合時宜地飄出這個詞語。

喉結不輕不重地上下滾動了一圈,玉穢站在門口盯著舟行晚的形狀,一時竟忘了進門。

向來從容不迫的溫和的笑僵在嘴邊,他就這麼目不轉睛赤裸裸地看著著床上的人,直到舟行晚穿好了鞋抬頭看來,才如夢初醒一般理智回神:“你醒了。”

玉穢假意咳了一聲,試圖以此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

“你站在那裡乾什麼,回你自己的房間不用這麼講究吧?”

舟行晚絲毫沒察覺到任何不對,他穿好鞋後拍了拍手上不知有沒有的灰塵,雖然總覺得玉穢這人神神道道的,這時候還是真心實意地對他說了句“多謝”。

玉穢斂眉,溫和地踏步走了進來:“謝我什麼?”

“多謝師兄昨夜收留之恩。”在收到一次係統【請不要ooc】的警告以後,舟行晚立馬收住了差點放飛的心,朝玉穢頷了一首,“我昨天沒給師兄添什麼麻煩吧?”

玉穢抬眼,眼神意味深長:“沒有,你的睡相很好。”

舟行晚:……

怎麼感覺這話奇奇怪怪的?

好在他向來心大,雖然察覺不對,卻還是沒有多想。舟行晚聞言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問:“昨夜占用了師兄的房間,不知道師兄是在哪裡休息的?”

玉穢看了眼他身後的床,諱莫如深地笑了一下。

他沒有回答舟行晚的問題,而是伸出手幫對方理了理衣服,指節修長的手自然而然地把散開的衣領攏好,又在後者感覺到冒犯想要拒絕之前恰到好處地將手收回,叫人想要挑理都挑不出。

舟行晚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罵人就見玉穢把手拿了回去,隻好把喉嚨裡的話默默咽了回去:“師兄?”

“有點亂了。”玉穢擺擺手,“要我幫你束發嗎?”

“……不必,多謝。”

舟行晚隻覺得莫名其妙,他原本還想具體問問昨天的事,見玉穢這個態度也問不出來了,在原地站了會兒發現對方沒有說話的打算,於是說:“如若師兄沒有彆的事,我先回去了。”

他說著,抬頭看了看玉穢的神情,本來是打算對方沒有阻攔就要走的,卻被玉穢抬手擋住:“走這麼急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舟行晚:……

想到玉穢剛才那些意義不明的親昵舉動,他實在很難走得不急。

但畢竟玉穢昨晚才收留了他,對方剛才的行為也不算逾矩,舟行晚在原身的記憶裡看到過,玉穢這人向來喜歡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他們師兄弟連更親密的舉止都有過,現在不過是幫他理理衣服弄弄頭發什麼的的,確實算不上有多過分。

以為是自己想多了,舟行晚不願讓玉穢看出破綻,點頭隻問:“還有什麼事嗎?”

“我叫人做了你的早飯,吃了再回去吧。”玉穢說著走到洗臉架旁,拿起架子上的帕子浸了道水,然後呼喚舟行晚,“先來洗漱。”

舟行晚:……

雖然知道他們師兄弟的日常有時候跟神經病開會似的,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惡寒。

再這麼搞下去,他都要懷疑當初揭發原身的不是玉穢了。

舟行晚站在原地,盯著玉穢看了一會兒,在對方堅持的注視之下,最終還是認命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