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諾當然會愛尤萊亞,隻是他更愛小蛋糕。
畢竟一個是工作內容,一個是個人愛好。工作什麼的,敷衍一下就好了。
冒充成尤萊亞的羅埃爾帶著“禮物”高高興興地離開了,真正的尤萊亞則渾身狼狽敲響了門。
瘦弱的男孩站在阿諾麵前,臉上帶著輕微擦傷,看起來像是在外受到壞狗欺負的可憐小狗。
“媽媽……”
尤萊亞仰頭望著他的母親,眼中流露出依賴之色。
“我好痛啊。”他委委屈屈地說著,腳下一步步向著阿諾靠近。
似乎在經曆了昨日向阿諾祈求安慰之後,尤萊亞的膽子變大了不少。
他上前拉著阿諾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粗糲石子劃破的細長傷口還隱約有些刺痛,被皮埃爾壓在地麵的臉貼在阿諾的手上,溫涼的肌膚讓他臉上滾燙的溫度得以釋放。
尤萊亞輕輕發出一聲喟歎,不由輕輕蹭了蹭地阿諾的手。
“好舒服啊,媽媽。”
他的動作弧度很微小,同時睜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阿諾,這番舉動讓阿諾不禁產生了些許憐愛。
尤萊亞似乎變得不一樣了,他比之前那副膽怯謹慎的作態要更討人喜愛。
這令對工作感到無趣的阿諾升起了一絲興趣。
阿諾順著尤萊亞的動作,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指尖在他臉上的傷口處停留。
“怎麼受傷了?”灰綠色的眼眸微微睜大,話語間流露出心疼之意。
阿諾捧著尤萊亞的臉頰,絲毫沒有克製自己的力道,伸手戳了戳他的傷口:“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還疼嗎?”
尤萊亞揪著阿諾的衣服,任由阿諾擺弄。
“疼。”
他仰頭望著阿諾,可憐巴巴地說著:“媽媽,我的臉好疼啊。”
阿諾憐愛地拍了拍尤萊亞的腦袋:“真是的……是哪個家夥這麼壞啊?”
“本來就不怎麼好看,這下臉還受傷了。”
他隨口抱怨著,話中的意味卻令尤萊亞麵色一變。
尤萊亞甚至顧不上自己笨拙的撒嬌,動作慌亂地拉住阿諾將要離去的手。
“媽媽,我長得很醜嗎?”醜醜的男孩望著他,眼裡不知不覺中充盈著些許淚水 。
2.
尤萊亞長得確實不好看,整個人瘦巴巴的,身形像條纖細的竹竿,個頭矮小麵色瘦黃。好在他很愛乾淨,這才能讓阿諾毫無顧忌地擼上他的腦袋。
不過,尤萊亞身上還是有一處地方讓阿諾滿意的——他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瞳色漆黑,宛若濃鬱夜色,沒有一絲光亮。
這樣的眼睛很乾淨,黑白分明,不過有些時候看起來也挺嚇人的。
但含著淚花的時候就顯得異常可憐。
尤萊亞的睫毛很長,輕顫時沾上淚珠,眼巴巴地望著阿諾的樣子,在阿諾眼裡看起來還算有些醜萌。
“媽媽,要是我變得更醜了,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他淚聲泣下地拉著阿諾的手,邊說邊掉眼淚的模樣看得阿諾很是苦惱。
本來就不好看,現在臉還被劃傷,哭起來就更醜了。
阿諾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看在尤萊亞最終被吊在火架上燒死的份上,他摸了摸尤萊亞的腦袋。
放心吧,以後你被燒死的模樣更醜。
3.
阿諾伸出手指,輕輕拭去他臉頰上滑落的眼淚。
“彆哭了尤萊亞,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而時刻恐懼著被阿諾拋棄的尤萊亞依舊在落著眼淚,緊緊地抓著阿諾的衣服,絲毫不敢放手。
尤其是聽到阿諾的這句話——“你是我的孩子。”
媽媽的孩子……
他是媽媽的孩子嗎?可為什麼不小心遺失項鏈的他會被關在門外淋一夜的雨?而搶走項鏈的羅埃爾卻能夠進入木屋?
尤萊亞感到迷茫與不安。
今天的羅埃爾又一次搶走了項鏈,他又進入了木屋,被他的媽媽當作了自己。
假若他的項鏈被羅埃爾一直奪走,那他還是媽媽的孩子嗎?
對此,尤萊亞的心裡升出了巨大的惶恐。
假若媽媽認不出真正的尤萊亞,將羅埃爾當作他的孩子,那他該怎麼辦?!
恐怖的假設令尤萊亞無法再進一步猜想,他幾乎是怯懦地抱緊阿諾拒絕那個可能性極大的未來。
“媽媽……”
尤萊亞埋進了阿諾的懷裡,發出沉悶的聲音。
“我愛您。”
阿諾看不見尤萊亞扭曲的臉,以為他隻是單純地在依賴撒嬌。
但尤萊亞這句話讓他不由想到了那個冒充尤萊亞的家夥,有點小小的心虛。
於是他伸手回抱尤萊亞,含糊地說道:
“我也愛你,尤萊亞。”
4.
事態發展似乎有些過於突然了,阿諾感覺尤萊亞好像有點黑化了。
這是個恐怖遊戲,大家都知道。
恐怖遊戲嘛,總得有個大boss。
大家也看出來了,這個大boss是尤萊亞。
而阿諾這個角色的作用便是在尤萊亞成為大boss的道路上推一把。
根據阿諾一開始的安排,尤萊亞黑化的趨勢,應該是在鎮長兒子的欺負下失去唯一的工作,餓著肚子瑟瑟發抖,寒冬裡又被發病的母親趕出木屋,從而開始黑化。
但現在冬天還沒有到來,尤萊亞也還沒失去他的工作,隻是臉上受了點傷。
阿諾看著一旁油燈下的尤萊亞,此時的他正在縫補自己今天劃破的衣服,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阿諾糾結的表情。
這孩子怎麼回事?承受壓力這麼小的嗎?
這麼快就黑化的話之後該怎麼辦啊……
阿諾憂心忡忡地躺進溫暖的被窩裡,兩眼一閉,立馬睡著了。
5.
第二天的阿諾神清氣爽,絲毫不記得昨日的煩惱。
他站在桌前,食用著尤萊亞留下的早餐,完全忘記了昨日答應過奧狄賽的事情。
車輪與粗糙的地麵摩擦發出軲轆的聲響,木屋外,駕駛著馬車的老仆在後座男人的示意下停在門口。
輕緩的腳步聲緩緩靠近,有人敲響了木門,愉快地發出聲響。
扣扣扣——
“夫人,我來接您了。”
奧狄賽站在門前,高挑蒼白的身體束縛在做工精致的服裝裡,硬質的衣領襯得他的脖頸細長性感。
他伸出手,輕叩門響,耐心地等待著屋裡夫人的回應。
而聽到門外聲音的阿諾抬頭看去,有些疑惑。
來接他?
他昨天有答應什麼事情嗎?
阿諾想了想,實在沒想起來。
可門外又響起了奧狄賽的聲音。
“夫人,您準備好了嗎?”
奧狄賽聽著屋裡安靜的聲音,眉宇間透露著些許疑惑。
難道夫人還在睡嗎?
今日的他比往日到來的時間要早很多,因為他實在等不及了。
隻要一想到第二日能夠邀請夫人來到他的花園,奧狄賽便滿心歡喜,早早地便駕著馬車來到了屋前。
但他沒能想到這個時候夫人還未起床,這不禁讓奧狄賽有些自責。
他該考慮清楚的。
就在奧狄賽感到失落的時候,門內傳來了一聲輕微的聲響。
“吧嗒。”是物品掉落在地麵的聲音。
奧狄賽的眼中不由流露出笑意。
看來屋裡的夫人已經醒了。
屋內,阿諾看著掉落在地的叉子,神色有些懵。
本來想裝作沒聽到,但他沒能想到自己一個手抖把叉子落在地上了。
“夫人……”
聽著門外奧狄賽的聲音,阿諾掩麵裝死,很想繼續當作什麼也沒聽到。
但屋外的奧狄賽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
“夫人,你沒事吧?!需要我進來幫您嗎?”
他的話裡包含著擔憂與焦慮,但阿諾卻聽出了他語氣中暗藏的笑意。
“……這扇門看起來比窗戶要好拆點,應該費不了多長時間。”
屋外傳來了奧狄賽喃喃的自語,聲音卻大到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