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具是一愣,看向了那個昏迷的青年。
隻見青年身下的米黃色的地毯已經被染紅了,隻不過在屋內昏暗的燈光下沒有那麼明顯罷了。再加上眾人的爭執,更是沒人注意到這片血漬。
王慕青像是想到了什麼,把自己的手拿到眼前一看——手上已經有了淺淺的紅色印記,還有一股血腥味。
一時間,王慕青的大腦空白了。
站在門口的白煦覺得氛圍有些怪異,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神誌不清的青年,問:“這位是?”
扶著遊驚霧的蕭泓之看自己老板在發愣,就主動解答:“是我們總裁的司機。”
“哦……”白煦拉長了聲音,轉而臉上露出一個假笑,對著王慕青說:“王總,可不要苛待員工啊。”
王慕青愣怔著,沒有回複她,倒是蕭泓之看著遊驚霧,罕見地露出了一個稍顯歉疚的表情。
她身邊的白昭還在掙紮,拚命地想靠到遊驚霧旁邊,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白煦踢了一腳白昭:“安靜點。”
自己弟弟今天還真是反常。往常雖然有時候也發倔,但是自己一般嗬斥幾句就老實了;現在跟吃錯了藥一樣,三個保鏢都快壓不住他了。
“姐!”白昭被踢得一痛,扭頭看向白煦,央求她,“你就放開我吧,我不會惹事的!”
白煦撇了他一眼,語氣隨意:“你今天最好乖一點。不然讓彆人看見保鏢把你綁回去,我白家的臉就丟儘了。”
白昭不聽,還是嘗試掙脫保鏢的束縛。
“王總,”白煦沒理掙紮的白昭,把目光轉向那個穿著極為昂貴的手定西裝的男人,語氣不僅沒有太多的尊敬,反倒有些陰陽怪氣,“您還有什麼吩咐?”
王慕青回過神來,壓下了自己躁動的情緒,也沒在意白煦的一點挑釁,古井無波的雙眼看向白煦:“白總請自便。”
白煦冷哼了一聲,就叫保鏢把白昭挾持著帶走了。
白家姐弟離去後,蕭泓之攬著流血不止的遊驚霧,不敢碰他的左胳膊,抬頭看向自己老板:“老板,怎麼處理?”
“把他給我。”王慕青突然說。
蕭泓之看著自己的老板,眼皮輕輕抽動了一下,但是並不明顯,然後很自然地就把遊驚霧送到了王慕青的懷裡。
王慕青把遊驚霧打橫抱起,並沒有碰到遊驚霧傷到的那隻手臂,坐在沙發上,吩咐道:“聯係附近的那家私立醫院。”
“老板,”蕭泓之提醒道,“這裡有私人醫生。”
王慕青掂了一下懷裡瘦削的青年,對特助說:“叫過來。”
“還有,”王慕青繼續說,“叫裴氏的人來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蕭泓之應聲,他轉身開始打電話聯係各方人馬。
王慕青看著懷裡昏迷不醒的青年,眼神暗了下來。
青年冷白的臉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眉頭緊鎖,看起來有些痛苦,應該是被那隻傷了的胳膊疼到了。血液還在順著他的手往下滴。但是王慕青沒法去碰,因為不知道傷口的情況是什麼樣子,萬一牽扯到了就更麻煩。
王慕青的心情現在非常複雜。他本來是很生氣的,但是發現遊驚霧受傷後,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被攥了一下,非常難受。生氣的情緒也跟著消散了不少。那種奇怪的感覺沿著心臟密密麻麻地蔓延到全身,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時間他以為自己得了心臟病。
他不想往下去想。他認識遊驚霧也沒有幾天,但是卻因為短暫的接觸而對他生出特殊的感情。28年來王慕青在人生賽場上順風順水,任何讓他覺得失控的事情他都應該儘早收束住。
更甚至他連生氣都不該有。
因為遇到一個爬到彆的老板床上的員工後,他應該第一時間就把他開除了,而不是在這裡咄咄逼人地逼問他,想讓他給個說法。
我這是怎麼了?王慕青對自己發出疑問。
在他懷疑自己的時候,莊園裡配備的私人醫生趕來了。
醫生看著這個一跺腳整個A市都要抖三抖的大老板,小心翼翼地開口:“王總,麻煩您稍微放開他一點,這樣的姿勢會讓他的血液流速加快。”
王慕青這才發現他把遊驚霧越摟越緊,幾乎是完全貼著自己的胸口了。
剛給裴總蓋完被子的蕭泓之走過來說:“老板,把他放床上吧。”
王慕青立刻起身,抱著遊驚霧到了隔壁的房間裡,把遊驚霧輕緩地放在了床上。
蕭泓之和醫生緊跟著走了過來。
在遊驚霧被放到床上的前一刻,蕭泓之突然看到遊驚霧的黑色皮鞋上好像沾上了一些白色的粘稠的東西。他立刻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待他看清楚是什麼後,他的喉嚨突然哽住了一瞬。
他趁著王慕青注意力還放在遊驚霧的上半身的時候,單膝跪地把遊驚霧的鞋脫了下來,放到了手背後,靜靜地走出了房間。
醫生輕輕地把遊驚霧的西裝外套脫下,露出了裡麵已經被血浸透的半截襯衣袖子。在場的人的眼睛都被這鮮紅的顏色刺激到了。
醫生又拿著消過毒的醫用剪刀慢慢地剪開包裹住小臂的布料,很快,一個傷痕斑駁的小臂就展示在眾人麵前。
一道、兩道、三道……幾十道大大小小的劃痕在青年原本白皙的小臂上分布著,畫麵相當可怖。
王慕青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開始揪著疼,他強行壓下這種不適感,勉強開口:“為什麼會成這樣?”
醫生沒有回答,而是全神貫注地幫遊驚霧的胳膊消毒,仔細地為他包紮。王慕青在旁邊站著,看著一些已經有肉翻卷著出來的傷口,下意識地摒住了呼吸。
消毒的過程好像刺激到了青年,讓他的臉又皺了起來,嘴巴裡又開始喊疼。
“稍微忍耐一下,”醫生的職業素養很好,也很有耐心,輕輕安慰著青年,“很快就好了。”
過了好一會兒,青年手臂上的血才被完全止住,敷上了一些藥,然後又被白色的醫用繃帶包裹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醫生的頭上也出了一些汗。消毒和包紮傷口倒不是什麼難事,隻是青年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他一時處理不了。
醫生站了起來,麵向王慕青:“王總,他是不是服用過什麼藥物?”
王慕青自是不知道。
醫生又看了一眼躺著的滿臉不適的青年,開口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服用了黑市上最近比較流通的一種阿片類藥物。這種藥的藥性強烈,會反複刺激他的神經,讓他的身體不斷產生特殊的欲.望。他胳膊上的傷口大約是他為了抵抗藥性劃出來的。”
王慕青的臉色沉了下來。
是誰給青年喂的藥?好端端的怎麼就被下藥了?
王總的眼神在青年的身上流連,一時間那種難受的難以控製的情緒又湧了上來,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憤怒。
正在這時,剛才出去的蕭泓之兩手空空地走了進來,給自己老板彙報情況:“在裴總的房間的角落裡發現了兩個人。一個是裴氏旗下的藝人,一個是這個藝人的經紀人。”
王慕青隱約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對醫生說:“你再去看一下裴玉宣的情況。”
醫生很快過去又回來:“裴總應當是中了同一種藥。但是他大約已經處理過了,情況會好一些。”
處理?怎麼處理?誰給他處理的?
王慕青想到了當時趴伏在床邊的青年,還有裴玉宣那一看就很饜足的表情,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醫生看著頭頂陰雲密布的王慕青,咽了口唾沫,指了下遊驚霧,輕聲開口:“但是這位先生的藥力並沒有完全消散。放血刺激雖然有用但是過於粗暴,且時效性太低了,建議還是到醫院裡化驗一下,進行全麵的處理。”
王慕青陰著臉不搭話。蕭泓之立刻走到跟前,接住醫生的話:“謝謝您的幫助。”
“沒什麼,”醫生擺擺手,“所幸這種藥裡麵特殊成分的含量低,成癮性不是很高,基本上代謝幾天就可以完全恢複。不過要注意好好休息。”
蕭泓之點頭記下。
“還有,我包紮的傷口隻是暫時止住了血,他現在傷口發炎,已經有點發燒了。記得在醫院裡給他掛點消炎藥。”醫生補充道。
蕭泓之把醫生送了出去,回來問自己老板:“我去安排一下醫院?”
王慕青點頭:“嗯。”
“還有一件事,”蕭泓之推了推眼鏡,“裴總房間裡的那兩個人怎麼辦?”
王慕青走到房間裡的皮質躺椅上坐了下來,抬頭看向助理:“裴氏的人還沒來?”
“他們說快了。需要我直接把他們兩個處理了嗎?”
王慕青未置可否,而是摩挲起了下巴,好像在思考什麼。
蕭泓之靜靜地等著他指令。
一分鐘後,王慕青抬頭看向蕭泓之,露出了一個莫名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懷好意:“你去……把那個藝人放到裴玉宣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