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溫灼裴陷入沉思。
門被叩響,秦秘書拿著精致的絲絨盒子走進來:“您定做的腕表已經到了,是要送人嗎。”
明天跟江潯知的談判不知是什麼結果,對方的態度表明大概率是想跟自己劃下一道楚河漢界。
這份禮物怕是用來絕交的。
溫灼裴道:“不送人,先放著。”
敲定好雙方的時間,江潯知秉著公事公辦的心理暗示在網上預定飯店。
楚明衍大概知道他在做什麼,一整個下午都沒有打擾,直到臨下班前,江潯知敲了敲門,問他溫灼裴的口味,或者有什麼忌口的食物。
楚明衍也不清楚,“你就看著來,經典的一些菜係應該錯不了,你怎麼不去問溫灼裴啊。”
問了。
秦秘書接電話的,因為溫總在開會,等了半小時後,秦秘書回複,按照江助理喜歡的口味就行。
江潯知沉默良久,半開玩笑的對楚明衍說:“因為範圍太廣,反而不好琢磨,還不如直接擺一桌鴻門宴。”
楚明衍眨了眨眼:“聽說這個季節的海鮮很肥美。”
江潯知被他的明示給弄笑了,想起楚董的話,叮囑道:“貝殼類你不能多吃。”
私底下,他們更像認識很久的老朋友,何況這都過了下班時間,就更不拘束,楚明衍這才露出點無奈的微笑:“你在公司彆訓我,被人看見了,我威嚴全無。反正還是一切以溫總為主,你能問就多問吧。”
如果可以的話,江潯知不太想跟溫灼裴除了工作外有過多的聯係,倒不是厭惡,成年人了,情緒大起大落未免太幼稚,還不如多賺些錢來得實在。
隻是懷揣著秘密,心裡總是惴惴不安。
江潯知當斷則斷,打算借此機會跟溫灼裴一筆說清,以絕後患。
豔麗濃稠的晚霞染了半邊天,江潯知從銀行大廈出來時,樓層燈火通明如同星碎,他驅車回家,心裡思忖著項目對需求,家門口人影晃過,榮清抬手遮擋照射過來的車輛燈光。
“你怎麼在這。”江潯知將車停好,拿著車鑰匙下車。
差不多有半個月沒見,榮清麵對江潯知時,竟然略顯局促,大概是從雲嘉平嘴裡看見了不一樣的江潯知,讓他產生一種莫名的自卑感。
他躊躇不定的問:“你,還好嗎。”
說著,榮清稍稍挺直腰杆,看著江潯知的臉:“好像瘦了點。”
江潯知從未想過他們還會見麵,也不曾想過榮清是這樣的挽留姿態,他們之間算不上和平分手,但至少處理得還算體麵。
江潯知冷淡的說:“找我有事嗎,我們應該沒必要再見麵了。”
榮清穿了件防風的外套,但還是冷得嘴唇打顫:“就真的不能再給一次機會,你看看我手機,以前你不喜歡的,追過我的人,都全部刪掉了,以後,我不會再犯的。”
江潯知不確定的問:“你是在死纏爛打嗎。”
“我想重新追求你。”
江潯知斂目壓下情緒,隨即搖搖頭:“我跟你不可能了。”
榮清沉默了一會兒,走到他麵前,江潯知靜靜的平視他,眼眸毫無波瀾。
榮清磕磕絆絆的說:“我不介意,你跟他,在酒吧……發生過什麼,畢竟是我先犯的錯。”
江潯知頓時有些不可思議,榮清的姿態顯然是在說我可以原諒你,大家一起犯過錯,可以不計前嫌的重新在一起。
他退後一步,動怒道:“你放尊重點,彆自以為是知道點什麼,就可以隨意審判我。”
榮清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自覺猜中了他的事,忍不住說:“那天晚上難道……”
江潯知目光一層薄怒:“那天晚上如何了,我跟你分手,就沒有任何關係。”
榮清恍若未聞,隻知道一通解釋:“我沒答應怎麼能算分手?!情侶吵架冷戰不是很正常嗎,你連我送你的戒指都不戴了,我也隻犯錯過一次就要被判死刑嗎,回國後我一直都在想你。”
“都快一個月了,你氣還沒消嗎,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你是要我跪下來跟你道歉嗎。”
“原本打算今年春節帶你回家,你這樣到底要我怎麼辦。”榮清說著眼睛都紅了,“你怎麼這麼無情,這麼多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
江潯知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他跟榮清的感情如浮光掠影,哭過後就像洗滌一遍,重獲新生,那些難過與不堪也隨之消失。
以至於他對榮清的糾纏隻有冷漠與煩躁。
就像江泓化曾失望的看著他說,潯知,你太冷漠了,沒人會一直對你好的。
過多的解釋也不想說,江潯知忽然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棟小區的保密性做得很好,沒有登記過的陌生人是不可能進來的。
榮清張了張嘴:“跟著前麵的業主一起進來的……我還想問,你之前沒登記我的信息啊。”
江潯知不鹹不淡:“沒有。”
榮清的沮喪的低下頭,“明天周六,你上班嗎,我放假,一起吃頓飯?我找到一家口味清淡,你之前說想吃的。”
在江潯知拒絕的前一秒,榮清扯了扯唇角:“當不了情侶,還能當朋友,我們好歹也是大學同學吧。”
江潯知:“加班。”
“周日呢。”
江潯知轉身就走,他發現榮清聽不懂人話:“我不想出門。”
榮清跟上去:“那我去陪你?”
江潯知用指紋解鎖,偏頭瞥了他一眼:“我不想被打擾。”
榮清訕訕一笑,“那好吧,我下次……”
門關上的前一秒,江潯知緩緩道:“榮清,大學那套不適合我了,彆煩。”
晚上九點驟然降溫,江潯知垂著睫毛,窩在棉被裡看山嵐閣的菜單,按照葷素比例點了兩三樣,最後留了兩道楚明衍愛吃的海鮮貝殼類。
其實他也喜歡吃。
江潯知偷偷多加了一道白貝海帶湯。
關於場地布置,牆壁四角,窗欞等用鳶尾花與百合裝飾,整體清雅淡麗,山嵐閣發來照片,江潯知看到挑不出錯就通過了。
他把圖片發給楚明衍,楚明衍回複了一句ok。
【楚明衍:溫灼裴雞毛事多,彆發給他,差不多就行了。】
【江潯知:小貓點頭. Jpg 】
房間的溫度太低了,溫灼裴起身開了暖氣,剛坐回桌後,手機響起。
常意致這幾天玩cosplay,老鴇演得入木三分:“其實小容也不錯,家裡開船的,跟你很合適。”
溫灼裴像個人機:“為什麼,我看起來很像大海嗎。”
“你怎麼都不跟我聊聊,你跟那位江先生,怎麼樣了?”
溫灼裴有點反應:“你很八卦,就算是相親走流程起碼要三四個月,你太急了,你想抱孫子嗎,我跟他生不了。”
常意致已經習慣他的胡說八道了:“媽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趕在你堂弟前,結婚?”
溫灼裴嗤笑:“不可能。”
周六下午,江潯知動身前往,因為包了場地,所以周遭都很安靜。
山嵐閣有一大片清秀綠植的裝飾花園,很適合散步,就是風太大迷了眼,江潯知眯著眼慢慢的走,一隻大掌擋在眼前,他一愣,停下腳步。
脆弱易折的枝椏被拂開一邊,江潯知心中泛起波瀾,睜開眼,視線微微往上抬,是溫灼裴。
江潯知目露驚訝:“你怎麼來了。”
“不是你約的我?”溫灼裴淡定反問。
是這樣沒錯,但現在才四點,離晚飯時間還很遠,江潯知無所謂的點頭,自覺開啟工作模式,跟溫灼裴聊得有來有回。
但溫灼裴口風嚴謹,多愛調侃,江潯知沒能從他嘴裡撬開對明晟的態度。
作罷,江潯知累了,轉頭去看風景,吹風醒神,午睡酣夢,好似還沒醒來。
南方的冬天,植物依舊鬱鬱蔥蔥,景致宜人,伴隨著冬日金芒彌漫,江潯知站在其中,氣質與暖陽融合。
溫灼裴定在他身側,遲疑開口:“你想跟我談什麼,工作就算了,我下班了。”
江潯知並不驚訝,他昨晚甚至還想好了開場白,隻是見到溫灼裴反而不知如何開口。
溫灼裴一眼戳破他的心思,戲謔道:“你害羞,不想提?還是提不起來,你可以求助我回憶。”
江潯知情不自禁的轉移視線:“圍巾跟衣服,我都會在這頓飯上,全數還給你。”
江潯知滿臉寫著我們一晚過去,但此之後毫無瓜葛。
“你想一筆勾銷,當無事發生?”溫灼裴逼近他,眼神深深,“你明明記得那樣清楚。”
江潯知內心否認,他記不清但身體有朦朧的痛感,肌膚的印記幾乎一個月才消除乾淨,他不悅道:“被迫承受的是我,發高燒的也是我,我們互不相欠。”
家裡安排的相親,溫灼裴也拒絕了他,隻是現在江泓化態度反轉,溫灼裴又表現得那樣明顯,遲早會露餡,這對於江潯知來說,無疑是地//雷。
溫灼裴麵露慍色:“互不相欠是你的立場,距離早就打破了,我們之間不止這一晚。”
江潯知早有準備,迅速回答:“我不會將我們的關係外傳,也希望你不要告知我家人,剩下你有彆的要求,我可以儘量配合你。”
溫灼裴被他的話鋒一轉,微微蹙眉:“要求?”
江潯知認真的問:“那天你到底跟家裡人說了什麼。”
“我堂弟結婚,我媽焦慮症犯了,拿你做借口。”莫名的,溫灼裴補了一句,“她也滿意。”
江潯知情緒沒什麼變化:“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你還是跟溫太太說清楚比較好。”
溫灼裴沒搭理這茬,反複琢磨著江潯知剛才的那番話:“你說的,什麼要求都可以配合我,我可以認為這是承諾嗎。”
江潯知點頭,在互不相欠的立場上,這樣是最好的,他爽快的答應:“是的。”
溫灼裴拋開邏輯,反複確認:“什麼都可以?”
江潯知自認為他身上沒有值得溫灼裴榨取的地方,於是沒有防備的點頭:“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