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急轉直下,兩人的表情一個蒼白冷淡,一個水麵浮冰,互不多讓,莫總愣是一口氣都不敢喘。
他不清楚兩人發生了什麼,逞強含笑著打圓場:“是我話太多了,總覺得江助與您一見如故啊。”
江潯知用眼峰掃了他一下,莫總頓時也不敢說什麼,他覺得自己跟夾心似的,左右為難。
但又不能不說話啊,莫總就納了悶了,這到底是認識,還是他們有仇,要是後者就慘了。
會議基本結束了,周圍不少人上前跟溫灼裴攀談,互相遞名片,加工作微信,莫總見狀,問:“你有溫總的聯係方式嗎。”
江潯知:“沒有。”
莫總慫恿:“你加一個吧。”
說是這麼說,但前來討要聯係方式的溫灼裴基本沒給,全是雲嘉平繁忙的交換名片。
江潯知指尖都在發麻,掌心還有些滾燙,剛才溫灼裴微微用力的握住,到現在都沒回神。
他意識混亂,想起楚明衍其實有他的聯係方式,莫總卻不斷催促,惹人厭煩,為平息鬨劇,他還是上前詢問:“溫總,可否加個聯係方式。”
剛才不少人被拒絕,心有戚戚,裝著看戲的心情等著看江潯知的笑話。
結果下一秒,溫總同意了,掃碼通過,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土豆過敏的話題上。
“……”
莫總眼尖似乎瞧見什麼,但江潯知很快將手機屏幕熄滅。
人群散了,莫總遺憾的看向手表:“這快到中午了吧,溫總約飯了嗎。”
這話其實白問,目前想跟溫灼裴吃飯的人還輪不上明晟,溫灼裴目不斜視,麵不改色撒謊:“還沒。”
莫總意外,但這話到了嘴邊,他忽然看向江潯知。
生意歸生意,江潯知無視嫌隙,主動邀請:“既然這樣,溫總不如一起來用餐。”
那天晚上溫灼裴留下聯係方式,給他準備好藥膏與早餐,一套全新的西裝,等了一天一夜的回電,後麵幾天無論在哪都開著手機鈴聲,但對方滿不在乎,顯得自己這份心思自作多情。
之後陰差陽錯互相加了私人號,相親被請求拒絕,溫灼裴明白對方不在意,但他就是不甘心。
借著工作由頭引起他的注意,溫灼裴輕聲諷刺:“我們不太熟吧。”
“……”
江潯知了然,不過過嘴癮,不懟一下自己,溫總怕是憋得難受。
大場合,莫總也還在這,罷了,他大度些,不跟小人計較。
江潯知從空白的情緒抽身,恢複到原本的狀態,甚至還笑了笑:“如果溫總賞臉的話,我們能好好相識一場。”
溫灼裴沒什麼表情看他:“走吧。”
莫總的車停在A區,江潯知跟溫灼裴的在B區停車場,所以兩人的方向是相反的。
溫灼裴下意識放緩腳步,跟江潯知並肩而行,兩人相隔開一些距離,目光沒有任何交錯。
江潯知心中藏著秘密,心虛的落後幾步,想著跟溫灼裴錯開步伐節奏,沒成想,溫灼裴似乎在配合他,以至於他們離莫總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周圍沒人靠近。
江潯知直覺自己被他帶著走,不滿的皺眉:“溫總,有彆的事要說?需要避開莫總嗎。”
溫灼裴反問:“你真的不記得了?”
江潯知嘴硬,不肯透露半分:“記得什麼?”
溫灼裴眉心一沉,嗓音壓低:“這段時間為了遮掩牙印,我被迫穿著高領,彆的衣服都不在考慮之中,甚至還翻找出從前我不愛穿的款式。”
江潯知神情緊繃:“溫總又怎麼會缺衣服穿。”
“不巧,那天正好缺了你這件。”溫灼裴不夠含蓄,滿臉寫著我就是要跟你扯上關係。
江潯知預感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猛地停下腳步瞪他。
溫灼裴沒有停止:“我不用你賠償,隻希望你能記得,彆裝著裝著還真以為我們沒有一夜春宵的情分。”
從進場就裝作不認識,與自己談笑時風度翩翩,像陌生人。
現在,溫灼裴終於撕下他偽裝的麵具,讓他惱羞成怒。
江潯知心虛,怕被人聽見:“……夠了。”
溫灼裴反問:“不認識我的話,為什麼要管我說什麼。”
江潯知承認不敵他,妥協投降:“認識。”
“為什麼不回我電話。”溫灼裴直白的問出口。
江潯知一愣,咬牙說:“我是喝醉斷片,真不記得,至於電話,我們有必要嗎,都是成年人,一夜情罷了。”
說這話其實很虛,溫灼裴側頸的牙印未消,他身上的痕跡從青紫變成粉紅,身體都有對方留下的痕跡。
溫灼裴若有所思,未等開口,前方的莫總打招呼說,我在飯店門口等你們。
原來剛才聊得太深,沒注意到方向走反,於是兩人折返回到B區停車場,溫灼裴忽然說:“我送你一起過去。”
江潯知婉拒:“我有開車。”
“那你送我,我沒車。”
他來是司機送的,司機開的是公司的車,確實不是溫灼裴私有,也可以詭辯為他自己沒車。
時間很晚了,江潯知不跟他計較,“坐副駕駛。”
“我知道。”溫灼裴打量著車內環境,沒什麼特彆,屬於江潯知的私人物件並不多,隻有一股屬於江潯知清淡的花香。
剛扣好安全帶,江潯知才想起他不是一人來的:“你助理呢,需要捎一程嗎。”
“公司有車,他跟得上。”
江潯知暗自腹誹,那你坐我的車乾什麼。
飯店是會場附近當地的一家特色農莊,雲嘉平安排點菜,莫總推薦了一道,江潯知沒吭聲,隻是多看了雲嘉平兩眼,覺得這人有著自己剛出來工作的生澀與認真。
最後,溫灼裴補充了幾道菜,經典開胃的酸辣土豆絲,薑汁紅燒土豆塊等。
莫總偏過頭,忽然說:“看來溫總很喜歡吃土豆。”
“……”
江潯知心累,不知道這人要內涵他多少次才肯罷休。
但就事論事,他確實喜歡吃土豆,沒胃口不愛吃晚飯時,一碗土豆泥跟咖啡就能讓他滿足飽腹。
吃飯間,江潯知斯文小口,他原本想著穿插工作的話題,但莫總無論如何挑起,溫灼裴始終興致懨懨,後來從公事轉為閒聊,江潯知就不愛參與了,安靜的吃著自己的土豆絲。
莫總覺得溫灼裴的態度很模糊,對於明晟表現得並不抗拒,應該有戲。
“我們楚董跟溫老先生也有點交情,溫總應該見過小楚總。”
溫灼裴點頭:“聊得還可以,選人的眼光很好,身邊的助理很優秀。”
江潯知停頓了一下:“……”
莫總火眼金睛,頓時就捕捉到了:“江助確實很優秀,不過跟在小楚總身邊很久了。”
他懷疑溫灼裴想挖牆腳。
溫灼裴在飯桌打聽,看著江潯知:“多久了。”
江潯知不得已對上他的目光:“三年多。”
“大學剛畢業就過去了,還是……”
“在國外工作三年才回國的。”江潯知原以為他在試探自己的資曆,不過對比其他人來說,他確實淺了些。
江潯知微微蹙眉,吃飯的動作變得慢吞吞的,誰知下一秒,溫灼裴耐著性子試探:“像江助這樣的人才,一定有不少人追求。”
雲嘉平疑惑的皺眉:“……”
莫總更是雙雙挑眉:“……”
餐桌人不多,但問這些私事,江潯知快消化不良了:“很少,溫總抬舉我了。”
“談過幾段?”
江潯知覺得荒謬,不想回答。
幸好溫灼裴點到即止,並沒有繼續詢問下去。
一頓飯也算是儘興,江潯知起身去洗手間,離開時跟莫總交換眼神。
莫總頓時明了。
在江潯知走後沒幾分鐘,溫灼裴也起身說去洗手間。
離開包廂在走廊大步追了上去,正巧服務員去前台拿賬單,隻剩下江潯知一人。
江潯知扭過頭去,沒看懂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溫總?”
溫灼裴直接問:“你來結賬,公司報銷?”
報銷是可以的,不過這頓江潯知打算自掏腰包,他委婉的解釋:“圍巾材質很好,衣服質量不錯,於情於理,這頓也該是我請客。”
溫灼裴不悅道:“用這種方式,你是在羞辱自己還是羞辱我。”
一夜風流債難還,除了金錢,江潯知想不到彆的:“你想怎樣?”
溫灼裴斤斤計較:“襯衫西褲跟圍巾你穿走了,隻剩一條內褲,前台致電讓我拿回去,這是一套的,給你早餐你吃了嗎,聯係方式是扔了還是留著,讓你睡好,多開了一晚上的房費,睡前睡後伺候得滿意嗎,這些賬你要怎麼算?”
江潯知羞恥情緒達到巔峰,心裡臊,耳尖紅了一片:“你非要算得這麼清楚?”
溫灼裴眼尖瞧見,手背繃著青筋,從善如流的搭腔:“奸商無往而不利。”
江潯知隻想劃清界限,“……你想怎樣。”
經理這次拿著賬單走來,看著他們諂媚一笑,但又不知道該給誰結賬。
溫灼裴主動接過賬單,儘顯紳士風度:“你想請客,就挑個隻有我們在的時候。”
拋開那些不體麵的,溫灼裴還是優質的甲方,江潯知無話可說,悶不吭聲的等他結賬。
兩人沉默著走回包廂,溫灼裴不自覺的看向他的側臉,可能是錯覺,江潯知臉頰的線條看著清瘦不少。
溫灼裴當時留下聯係方式,耐心的等待回電,也是擔心他哪裡不舒服。
那晚,他承認,自己過了火。
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溫灼裴忽然問:“那天之後,生病了嗎。”
江潯知雙頰微燙,悶了一股氣發泄,那天高燒多少也有這個人的原因,毫不掩飾的將責任轉移:“你還知道?”
他當然知道,壞事做儘了,眼下江潯知譴責,溫灼裴不由得心軟解釋。
“最後一次的時候,套破了,你還是我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