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不知道是不是被牧綏的眼神嚇了一跳,半夜林知嶼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的身體不由他控製,整個人都像是浸在了熱水裡,四肢軟成了一灘泥,胸口卻止不住地發漲、發熱,燒灼般的熱感一路蔓延到了尾椎,大腿的肌肉打著顫,無論他怎麼掙紮,都撐不出半點的氣力。

眼前是一片五光十色,昏黃的燈光眩暈出無數圓斑,房間內彌漫著一股清幽的檀香,像是一道羽毛在他的鼻尖勾著、撩著。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什麼,迫切地期待有人能救他於水火。

可是熱水淹沒過他的口鼻,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換來的卻是更深的窒息。

指尖攥著的褲腿布料柔軟,密密匝匝的線縫得細致精巧,然而卻在他的手中被揉捏得皺巴巴的一片。

滾燙的額頭貼上冰涼的西裝褲,仿佛能隔著這層薄薄的布料感受到下方皮膚的溫度。他貼著那人的膝蓋蹭了又蹭,嘴裡吐出的氣息卻愈發炙熱。

“……救救我……牧哥……”

熱汗從額間滑過,墜入了眼角的溝壑裡,本就不清明的視線更是被模糊出了一道迷離的影。林知嶼恍然地抬起頭,漲紅的臉枕著膝蓋,本就鬆垮的領口被扯得更大,露出內裡紅得發豔的皮膚。

猩紅的舌尖舔舐著濕潤的唇,被汗打濕的頭發狼狽地貼在臉上。

“我好難受……你幫幫我吧……好不好?”

可眼前人垂下的目光無悲無喜,無波無瀾,像是九天之外睥睨眾生的神祇,不帶一絲常人的情感。

他像是一個局外人般,傲慢又無情地俯視著著林知嶼的醜態,看著他自食惡果、受儘煎熬。

但他大可以把他推開,然後操縱著輪椅轉身離去,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等著一切發生——等著林知嶼再也控製不住地攀上他的腿,等著房門被人粗暴地打開。

緊接著,平靜地對上屋外震怒的父親,與神色複雜的牧雲霽。

林知嶼猛地從床上清醒過來,腦海裡的畫麵悉數回閃,牧綏那雙冷鬱的眼怎麼都揮之不去。

他下意識地摸了把額頭,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被燙到一般地甩開自己的手。

熱意從脖子上不講理地攀升上來,他下意識地比劃了一下夢中不小心碰到的尺寸,兩隻耳垂都燒得通紅。

不愧是紙片人的尺寸……天賦異稟啊。

林知嶼心虛地去浴室洗了把臉,出臥室時還特意東張西望了好一會,確定了牧綏已經出了門,這才舒了一口氣,彆扭地從屋裡挪了出來。

也沒人告訴他晚上做夢都能繼承原主的記憶,總不能是快到冬天了他又開始春心萌發了吧?

不過世界上最要命的事就是愛上老板,尤其是這種性癖奇怪,性格還捉摸不定的老板。

林知嶼狂喝了三杯冷水,緊急把自己腦海裡那些黃色廢料都排了出去,才定下心來繼續研究他的劇本。

和《青鳥》原著中稍微有些不同,劇中謝雲策本就不多的戲份被刪得更少。

或許是擔心飾演者的演技不過關毀了這個角色,又或許是有其他什麼原因,但這都不是林知嶼該操心的事。

他甚至還有點高興。

畢竟這樣一來拍小半個月他就可以殺青休息,誰會嫌棄工作太少呢?

《青鳥》的劇本圍讀前幾天就已經開始,但因為劇情人物眾多,為方便協調,劇組采用分層圍讀的形式。

林知嶼的戲份多集中在男主謝琢玉少年篇的回憶裡,所以並沒有參加核心主創重場戲集中圍讀,等通知到他的時候,已經是正式圍讀的第四天上午。

徐冬冬最近應該是新接手了一個藝人,忙得腳不沾地,也沒時間關心他的工作究竟進展到什麼程度。林知嶼懶得和他彙報行程,自己隨手就打了個車去了製作公司的大樓,半點也沒有身為公眾人物的自覺。

開車的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車裡一路上播放著贅婿逆襲的有聲讀物,林知嶼本來還想再琢磨琢磨幾句台詞的情緒,無奈Ai的聲音太過魔性貫耳,打不過隻能加入。

隻是車停穩的時候,司機突然探頭看了眼高聳的大樓,好奇地問了一嘴:“哎,你們在這個地方上班,是不是能見著不少明星?”

林知嶼拿了東西準備下車,隨口說道:“是呢,您看我像不像?”

司機轉過頭,眯著眼打量了他幾秒,然後嗤笑著搖了搖頭:“哪個明星要是混成你這樣,還要自己打車來公司,那也彆乾了。”

說著,還指了指停在前麵的一輛亮紫色大G:“瞧瞧,人家可是有自己的座駕。”

林知嶼:“……”

也不知道牧綏的那幾輛豪車能不能算他們的夫妻共同財產。

林知嶼上班掐點的時間堪稱一流,劇組和他說兩點開始,他就剛好卡在五分鐘前進場。

一推門,大半個會議室的人都朝他這邊望。

還好這等殊榮也不是第一次經曆,林知嶼接受良好地鞠了個躬,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往他的座位走。

也不知道劇組是真沒對給他們這些演員做過背調,還是有意為之,他的座位正好被安排在了江逾白的旁邊。

江逾白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衛衣,袖口挽到了小臂上,頭發未經打理,隨意地耷拉著,沒有修飾過的五官顯得幾分稚嫩,像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見了林知嶼,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抿著唇笑著打了個招呼。

倒是他身後的助理,敵視的目光快要在林知嶼的臉上燒出一個洞。

“介紹一下,林知嶼,飾演謝雲策。”趙瑾瑜倒是沒表現出什麼不悅的情緒,“看你這麼久沒到,我還在想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A市今天的路況很好。不過我一直以為,趙導會重新選擇謝雲策的演員。”

說話的人坐在江逾白的對麵,是《青鳥》的女主沈程意。

“畢竟網上要求換人的聲量不小,趙導總要考慮一下劇的名聲。”沈程意順了順自己的馬尾,抬眼與林知嶼四目相對的時候,“我不喜歡你”這五個大字幾乎要寫在臉上。

林知嶼是什麼名聲,在座的沒有人會不知道。

微博上的那些腥風血雨,和投資商被打爆的座機電話,也沒有人不知道。

一個黑料滿天飛,演技連粉絲都不可見的糊咖,把謝雲策這個角色交給他,實在是暴殄天物,還容易把整個劇組一起扯下水。

更不用說——沈程意和她的團隊都格外重視這個IP,甚至推了許多通告,給她報了好幾個馬術、武術還有聲台行表的集訓,原著小說更是被她揣摩了一遍又一遍,每次更新的筆記都是見縫插針,直到最後再也塞不下去。

她原先聽說和她一起飾演回憶篇的演員中有謝景遙,本來還挺高興,結果那天健身健著突然得知,謝雲策這個角色落到了林知嶼的頭上,氣得她差點沒從跑步機上摔下去!

當年她同公司的師弟,就是因為在《創造青春》和林知嶼分到一個組,被他害得鑲邊一輪遊。

現在還要讓她追在這人身後,天天“雲策哥長”、“雲策哥短”,為他癡為他狂,擺出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模樣,簡直就是……

不隻是她,其他的演員看向林知嶼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摻雜了些狐疑和不屑。

趙瑾瑜笑著說:“我倒是覺得有聲音總比沒聲音好,正好讓他給你們吸引一下火力。”

林知嶼:“……”謝謝您哈。

但既然趙瑾瑜都幫他說了話,他也不得不開口表態:“很抱歉因為我的原因,導致大家受累。之後我會努力,不拖大家後腿的。”

沈程意瞥了林知嶼一眼,手上的礦泉水瓶被她按出了一個坑。她張了張嘴,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趙瑾瑜一一介紹了現場的主要角色,認識過後,便正式開始了圍讀。

林知嶼默不作聲地掏出了他的劇本,墨印的文字旁都是他的塗鴉勾畫,頁麵的空白處更是充斥著五顏六色的潦草字跡。

坐在旁邊的江逾白察覺到動靜,下意識地偏過頭看了一眼。

很好,看不懂。

“這劇本長得怎麼跟我語文書似的。”飾演謝雲策另一位少年至交的演員小聲嘟囔了一句,見林知嶼聞聲朝他看了過來,又趕忙側過頭,漫不經心地轉起了筆。

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林知嶼對自己的形象心知肚明,也沒怎麼當一回事,思緒隻顧著跟著趙瑾瑜的聲音走。

“回憶篇雖然以謝琢玉和雲祈的視角展開,但中心卻是謝雲策。”

中州各大世家的世家子弟,築基之後便會送往太虛學宮求學。謝雲策那屆的學宮弟子,可謂是人才輩出。

謝雲策和魏徵驚才絕豔,二十結丹,自創劍譜,自鑄雙劍。女主雲祈通曉古今,可觀萬物,一手雙刀甩得虎虎生風。燕臨雪藥毒雙修,懸壺濟世。學宮祭酒家的小公子畫符煉器,無所不通。

可是後來,謝雲策為鎮壓惡靈而死,魏徵棄劍學陣,從前揚名中州的雙劍一劍折一劍鏽。雲祈窺探天命折損修為,於天機閣閉關五十年。向往天下之大的燕臨雪被困於燕家內部爭鬥,無憂無慮的小公子成為了像父親一般不苟言笑的祭酒。

而謝琢玉——

林知嶼目光落在旁邊的江逾白身上,眼裡掠過溫柔的笑意。

“怎麼這副模樣,今日又是誰招惹我們家阿玉了?”

那一瞬間,仿佛簷外落雨,遠山漸青,廊下的紅爐咕嚕咕嚕地冒著乳白色的霧,茶香彌漫在潮濕的空氣裡。

在場所有人都詫異地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