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鬼(1 / 1)

曹寶珠先驚後喜,連聲喊道:“一定是他們。”

她以為是通匪的人找上門了。

顧清衍回頭一看,來路都被堵住了,袖口一掩,匕首落到手中。

“抓住他們,洪大人就會信我。”曹寶珠喊著,竟是掄起牆邊的木棍就衝上去。

顧清衍暗罵一句虎,隻能幫忙。

心底卻懷疑,曹寶珠前腳在洪縣令跟前喊冤,後腳就有人追殺,這不等於昭告天下有鬼,坐實了有人通匪?

白主簿這般猖狂,怎麼能隱藏十幾年,連著幾任縣令都沒發現。

黑衣人硬抗兩下棍子,握住棍子,直接將曹寶珠甩開,卻沒動手反擊。

不等顧清衍靠近,黑衣人沉聲道:“想要知道真相,跟上來。”

顧清衍硬生生停下:“你是什麼人。”

“彆廢話,跟我走,快。”

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音,黑衣人從巷口一閃而逝。

曹寶珠下意識看向顧清衍,後者略猶豫,立刻決定跟上去。

如果這是白主簿的人,直接殺了他們就好,何必多此一舉。

兩人一前一後跟上,很快到了一棟宅子後門。

“你們在這兒等著,待會兒自有人來相見。”黑衣人扔下一句話就消失了。

【發現陵川縣洪宅簽到點,是否消耗1積分簽到?】

顧清衍懸著的那顆心穩穩當當落下。

洪縣令一邊與白主簿周旋,一邊又把他們帶過來,是不是他早就對白主簿起了疑心。

【您在陵川縣洪宅簽到成功,獲得洪縣令的好感。】

曹寶珠沒有金手指,此時緊張萬分:“這是什麼地方,剛才那是什麼人,為什麼帶我,門來這裡,萬一他是壞人怎麼辦?”

顧清衍低聲道:“這是洪縣令府邸。”

“什麼!”曹寶珠想到什麼,鬆了口氣的同時滿含期待。

兩人等了許久,一直到外頭響起三更鼓,才有腳步聲傳來。

顧清衍抬頭,來人果然是洪縣令。

飲了半夜酒水,洪縣令臉色發紅,渾身酒氣,隻有一雙眼睛清明鋒利。

曹寶珠一見是他喜極而泣:“縣令大人,你相信我的話,相信陵川縣中有人通匪是不是?”

洪縣令淡淡道:“無憑無據,本官相信又能如何?”

曹寶珠神情僵住。

洪縣令歎氣,讓他們都坐下來,這才開口:“你們年輕氣盛,不知道其中凶險便莽撞行事,本官怕你們胡言亂語,枉送性命,這才讓人帶你們回來冷靜冷靜。”

“至於彆的,本官現在也無能為力。”

曹寶珠聽懂了他的意思,眼淚刷刷往下落。

洪縣令沉吟道:“你父兄出事後本官曾派人查探,毫無線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本官上任至今已有三年,這三年來陵川縣山匪不斷,可本官屢次剿匪都以失敗告終,你們可曉得其中原因?”

顧清衍開口:“因為有人在陵川縣盤踞多年,山匪與官府盤根錯節,難以撼動。”

洪縣令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眼中有讚許。

他來陵川縣不久後,就察覺鏢局與山匪不對勁,可這潭水太深,以至於他暗中查了三年,至今也沒有拿到確鑿證據。

唯一能確定的是,陵川縣衙門不少人都參與此事,尤其是看守城門的那些,都是山匪的耳報神。

可沒有證據,光憑猜測,是動不了這些人的,洪縣令隻能虛與委蛇,試圖讓白主簿放鬆警惕。

“你就是李家養大的顧家人。”他一語道破身份。

顧清衍起身行李:“梅嶺村顧清衍,見過洪縣令。”

“不必多禮。”

“每次陵川縣有動作,山匪知道的比百姓還早,若非衙門有人通風報信,絕不可能如此靈通,奈何抓不到任何把柄。”

越是如此,洪縣令越是警惕,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打草驚蛇,反倒送了自己一家性命。

“聽說你來時有人護送,打退了山匪,將他們活捉送官,可惜,那幾個山匪不肯交代,隔壁縣令也不肯把人交給本官。”

洪縣令多看了他兩眼,又說道:“你能活著過來,也是福大命大。”

顧清衍眉頭微動,抬頭看向洪縣令神色,卻摸不出他這話有沒有深意。

原來當時裴玄說報官,是報給了隔壁縣,洪縣令沒摸著人。

洪縣令已經再一次看向曹寶珠:“曹家之事,本官已經上奏青州府,但以往山匪作亂,每每上報都是不了了之。”

言下之意,就是青州府不一定會派人來管。

曹寶珠悲從中來,淚落不停。

驀的,她想到什麼,看向顧清衍:“小公子,你不是說有證據,快拿出來啊。”

兩雙眼睛齊刷刷落到顧清衍身上。

顧清衍看向洪縣令:“大人,可有紙筆。”

“來人,準備紙筆。”洪縣令喝道。

很快,紙筆就被悄無聲息的送了進來。

顧清衍一看便知道,洪縣令顯然早有準備,且對白主簿極為防備,不然不會做這般布置。

既然選擇相信,要跟洪縣令合作,顧清衍沒有繼續隱瞞。

他提起紙筆,將賬本內容一一落下。

係統給的賬本是印刷體,他沒法解釋從何而來,隻能用這樣的辦法。

洪縣令起初不以為意,畢竟他知道顧清衍來曆,雖是李家人,卻是個假少爺,根本無法動用李家權勢。

而且他初來乍到,抵達陵川縣才將將一個月。

白主簿妻子許氏與青州府李家有些聯係,逢年過節都會走動,這點洪縣令是知道的。

他針對顧清衍的小動作,洪縣令也從下屬口中得知,並不懷疑顧清衍的動機。

可顧清衍再聰慧過人,敏銳察覺鏢局和白主簿的問題,也不可能輕易拿到證據。

否則他這個縣令當了三年,查了三年,豈不是白混日子,還不如個尚未弱冠的孩子。

但等親眼看著顧清衍筆筆落下的內容,洪縣令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他不敢置信,連連揉眼睛,顫抖著拿起剛寫好的那張紙:“這是賬本,陵川鏢局與山匪往來的賬本?”

“正是。”

顧清衍手沒停,繼續謄寫賬本,將係統給的賬本從頭至尾默寫出來。

洪縣令擰起眉頭,狐疑的看向顧清衍。

這怎麼可能。

他三年都沒找到的東西,顧清衍來了一個月就找到了?

洪縣令一開始不肯信,甚至懷疑這孩子胡編亂造,故意偽造賬本,就為了將山匪捉拿歸案。

可抬頭去看,顧清衍臉色鎮定,胸有成竹,長著一副好相貌,絕不像是會胡編亂造的。

“顧清衍,你可能證明賬本真假?”洪縣令還是問道。

顧清衍落下一筆:“大人來了三年,定然對近三年的案件熟悉無比,顧某現在開始寫的,就是近三年的賬本。”

他略過前些年的,直接從三年前開始寫。

洪縣令低頭去看,果然臉色大變。

【洪氏商隊運輸陵川縣山珍,內有百年靈芝三朵,人參兩根,劫掠不傷人。】

【廣州運糖商隊貨物珍貴,殺人越貨。】

【劉家屠夫不識好歹,執意獨行,殺之曝屍,震懾陵川縣人。】

洪縣令心頭猛跳,這一樁樁他都記得。

尤其是洪氏商隊,是他從蒼山老家叫來的族人。

當時他初來乍到,見到陵川縣貧困,絞儘腦汁想找一些賺錢的辦法,終於發現陵川縣多山,藥材和山貨很是不錯。

哪知道洪氏商隊來了一趟,回程就被劫掠一空,雖然沒死人,卻再也不敢來。

洪縣令沒法,隻能放棄了這條路子。

還有那劉家屠夫,原本是陵川縣一等一的好手,站起來比門框還要高,比黑熊還要壯。

哪知道送妻子回娘家的路上,一死一傷,劉娘子至今還瘋瘋癲癲。

正是從那樁案子開始,陵川縣百姓再也不敢冒險。

洪縣令臉色嚴肅,看向顧清衍的眼神帶上審視。

這樣的賬本,他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

【截曹氏父子四人,得紋銀一百兩,四人身材魁梧,賣得四十兩。】

顧清衍落下最後一筆。

洪縣令還在細看,曹寶珠看到最後一行字熱淚盈眶,連聲追問:“我爹和哥哥們還活著,小公子你可有把握,他們被賣了,賣掉了哪裡?”

顧清衍搖頭:“我意外得到賬本,知道的不比你多。”

曹寶珠臉上迸發出希望來:“他們一定還活著,爹和哥哥都很厲害,他們一定再想辦法逃出來。”

說完朝著洪縣令就跪下:“大人,求你救救他們。”

洪縣令臉色變幻,伸手見她攙扶起來:“曹姑娘,人若是還活著,本官一定會竭儘所能救他們出來。”

說完,他看向顧清衍:“顧小公子,你從哪兒拿到的賬本,可是李家?”

顧清衍搖頭:“跟李家無關,隻是我意外得到,至於從哪裡來,還請大人彆問。”

洪縣令眉頭一皺,有些狐疑。

除了李家,這少年郎能從哪兒得到這般重要的賬本。

顧清衍岔開話題:“大人,當務之急是找到還活著的人,有他們作證,定能將賊人一網打儘。”

“你說的對,得先找到他們。”

洪縣令沉吟:“隻是人在哪裡還需花時間仔細尋找。”

他並未隱瞞,說出自己的顧慮:“一年前,本官就發現好幾起山匪打劫案件中有人失蹤,有年輕貌美的婦人,也有身強體壯的男子,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本官懷疑這些人沒死,而是被擄走拐賣,可派人在附近州府遍尋不得,那些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曹寶珠聽了臉色慘白。

顧清衍皺眉:“大人,彆的不提,曹家父子身材魁梧,性格彪悍,都是壯年男子,除非毒啞打瘸了再賣,否則他們定會反抗。”

人要又聾又啞還不聽話,那也賣不出什麼價格。

曹寶珠連連點頭:“我爹爹是個寧死不屈脾氣。”

洪縣令想到什麼:“你的意思是?”

“也許他們還在山中。”顧清衍指向陵川那一座座山頭。

“這山裡頭有他們的老窩,需要成年男性做苦力,所以曹家父子才會被帶走。”

洪縣令心頭猛跳:“礦山。”

下一秒聲音艱澀:“可陵川之中,並無報備朝廷的礦產。”

私開礦產,不管是金礦銀礦還是鐵礦,後果都比官匪勾結還要嚴重!

洪縣令額頭青筋急跳:“可是那礦在哪兒,若大批人馬進山搜索,山匪必定早早得到消息,逃得無影無蹤。”

顧清衍抬頭:“大人,我有一計。”

“既然他們帶走曹家父子,那肯定也會帶走彆人,隻需一人冒險,就能探出他們的老窩。”

洪縣令搖頭:“不妥,白瑜在陵川縣經營多年,本官手底下的人他一清二楚,絕對不會上當。”

顧清衍笑了:“大人的人不行,但我可以。”

“隻要我大張旗鼓回青州府,他立刻就會動手,絕不會讓我活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