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光微微亮時,蔣淩才走到家門口。
他體力不支,蜷縮在門外睡了過去,直到有雙手將他小心地捧起來,他睜開眼,就見弟弟蔣逸把他帶到了屋裡放在了一張軟墊上,找了塊麵包掰碎了給他吃,一路消耗體力,他確實饑腸轆轆,兩三口就把麵包吃了。
“你彆急,還有,”蔣逸從口袋裡摸出幾塊小包裝的肉乾。
“小逸,你在和誰說話?”樓梯上傳來聲音。
蔣逸回道:“媽,我從外麵抱了隻小狗進來,我看它挺可憐的,給它點吃的。”
梁倩抱著衣簍到下來,蔣逸上去立馬把東西接到自己手裡:“媽,我說了,這些衣服我會洗,你就彆動了,家裡的家務活兒我全包,你什麼也不能乾。”
“什麼都不乾人不是成廢人了,”梁倩艱難地從臉上擠出笑容。
“媽!”蔣淩大喊。
梁倩看一眼小狗,對兒子蔣逸道:“你要是想養你就養吧,家裡多隻小狗也會更熱鬨一點,否則真是冷清了。”
蔣逸立馬紅了眼眶,忍不住就要掉淚,他轉身不讓梁倩看見,趕緊把手裡衣服裝進洗衣機裡,接著把自己的球鞋拿到外頭去刷。
這些蔣淩都看見了。
他還看見媽媽梁倩臉色很不好,眼底有黑眼圈,頭發也隻是隨便一紮,顯得有些淩亂。
為什麼家裡人情緒不高,為什麼氣氛那麼凝重?
不出意外是和學校坍塌有關。
難不成自己已經死了?
一想到生死問題,蔣淩心裡忐忑,他早想過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沒有深入得去想,在沒有得到確切答案前他不想讓自己陷入牛角尖裡。
“媽,是我,我是蔣淩!我回來了!”蔣淩在梁倩腳邊繞來繞去。
梁倩正想彎腰摸摸他,外麵想起幾個男人的大喊大叫,深怕周圍的鄰居不知道他們來了:“誒誒誒,還錢了還錢了,該還錢的時候就要還錢,彆總是磨磨唧唧的非得我們上門。”
是討債的又來了!
蔣淩憤怒地衝出去,四隻小短腿如飛奔一般,他衝著三個男人吼。
為首的矮胖子上腳就要踹他,蔣逸及時把他抱起來,攔在三個男人麵前:“不是每個月月底嗎!現在才幾號!”
“早還晚還都是還,怎麼那麼多廢話,”矮胖子不耐煩道,“我們聽說你哥的學校不是有樓房塌了嗎,受傷的學生都有賠款,你們有賠嗎,賠了多少?”
“賠多少關你們什麼事!”蔣逸怒道。
“怎麼不關我們的事,拿了賠款就還錢懂不懂!”矮胖子身後的男人上前一步,凶神惡煞想要揪蔣逸領子,蔣淩哪能見他們傷弟弟,汪昂一聲從蔣逸懷裡跳出去咬住男人的鼻子,爪子一頓抓撓。
“啊!!”男人吃痛,一把抓住狗摔地上。
蔣淩疼得一頓叫喚。
小狗經不得摔,蔣逸沒來得及接住,嚇白了臉,趕緊從地上將他抱起來,三個人還想再說什麼,屋子裡飛出一把掃帚,要不是矮胖子閃得快就要被砸上腦門了,他大罵潑婦,吵鬨聲引得周圍鄰居都來圍觀,就是沒人敢來幫忙。
梁倩走出來,手裡還拿著把菜刀:“滾,都滾,從我家裡滾出去!”
這陣仗把三個男人都嚇到了,不禁往後退了退,花襯衫男人和剛才摔蔣淩的男人互相看了眼,等著矮胖子拿主意。
“你,真是個潑婦!欠錢還錢天經地義,怎麼還拿刀呢,神經病!”矮胖子指著梁倩罵。
蔣逸氣道:“有種你再罵我媽一句試試,我跟你拚命!”
蔣淩緩過神,呲牙狂叫。
弟弟還是罵得太輕了,換了他絕對把這三個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一遍。
“說好的月底還就是月底還,沒有提前上門來逼債的道理,”梁倩冷冷道,“你們今天要是不走,我就會被你們推搡得心臟病發作,你們不僅討不到錢還得賠償我信不信?”
矮胖子氣結:“誰推你了!誰看見我們推你了,胡說八道!”
梁倩往前一步,矮胖子就與身後兩個男人退一步,一直退門外後,終於罵罵咧咧走了,但遠遠還傳來他們大聲的謾罵,說月底還不上就來打砸,還要搬東西,非讓他們家雞犬不寧不可。
周圍鄰居也在梁倩的狠辣眼神裡散了個乾淨。
“媽!你還好嗎?”蔣逸扶住她。
梁倩吐口氣,溫和地點點頭,交代道:“你隻管好好學習,月底媽媽會把錢湊齊,你不要操心。”
蔣逸欲言又止。
弟弟是什麼性格,腦子裡又在想什麼,蔣淩一看就自己的,肯定是表麵答應得好好的,實際周末會多找些兼職去做,而家裡這麼不容易都要怪他們躲債跑路的老爸。
三年前蔣在安想做生意,拉著媽媽梁倩做夫妻貸款,沒想到借的是高利貸,他爸在生意虧本後為了躲債拋妻棄子跑了,債務全留給了家裡,後來通過司法保護,高額利息自然不用歸還,但按照正常的借貸需要他們把本金還清,因此每個月都要支付一萬多,可氣就氣在對方總是雇一些要債人來騷擾他們,就因為他們被免除了高額利息。
弟弟還要上學,需要生活費、需要學費,媽媽身體不好,每個月還得花醫藥費,再加上債務,開支不小,如果他還沒變成小狗,那麼這些花費他靠兼職直播就能賺到,可現在不行了。
蔣淩著急:“剛才那個人不是說學校有賠款,我們可以先用賠款把債務清了啊!”
蔣逸扶了梁倩回屋裡。
蔣淩一直在說話,但沒人聽得懂,叫喚了一陣他也累了,坐著地上直喘氣。
他望向屋裡,想到賠款應該不好拿,樓房坍塌傷的人肯定不少,那是一大筆賠償費,學校想必無法一下子拿出全部的錢,想到這兒,蔣淩站起來,勾著一隻受傷的前爪慢慢往門外走,他留在家裡沒用,他得想辦法去搞錢。
等蔣逸出來找他時,比熊已經不見了。
蔣淩沿著來時的路往市區走,一想到賺錢他就想到了付湛,誰讓他沒有辦法呢,隻能先找這個喜歡撒錢的人,再從對方身上找找有沒有作為小狗能賺到錢的商機。
他路過鎮上街道,在一顆樹蔭下歇了會兒。
“嘿,”有狗向他打招呼,在陽光照耀下,大狗金燦燦黃橙橙,屬於是狗界帥哥了,金毛甩動尾巴,咧嘴說,“你是從哪兒來的?我在這個小鎮上沒見過你,你需要幫忙嗎?我很樂意幫你。”
“還有我,”一米開外還有一座阿拉斯加,昂首挺胸,十分神氣地邁步過來。
“它是我先看到的,”金毛說。
阿拉斯加:“可是我也看到了。”
金毛:“你總是來橫插一腳,想出風頭。”
阿拉斯加:“我沒有想出風頭,是你想多了,而且退一步爪子來講,就算我想出風頭為什麼不可以?”
“好啊,”金毛原地跳躍兩步,“看來你是要和我好好掰頭了。”
阿拉斯加舉起了兩隻前爪:“來啊!”
蔣淩看它們想打架,怕殃及無辜正要閃開,隻見兩隻大狗各自用前爪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在地上翻滾,所謂不懂就問,蔣淩道:“你們在乾嘛?”
金毛鬆開自己腦袋,抖抖皮毛說:“這叫掰頭,人類的較量方式,誰能把頭掰下來誰就能贏。”
阿拉斯加:“對,就是這樣。”
蔣淩:“..............”
一被打斷,金毛和阿拉斯加就把掰頭的事忘了個乾淨,又問蔣淩要不要幫忙,蔣淩說他準備去市區,金毛爪子往前一指:“我們有車,可以送你上路。”
蔣淩:“黃泉路嗎?”
金毛:“?”
蔣淩不想費勁解釋中文的博大精深,默默看去。
不錯,電頻三輪車.....也是車。
蔣淩:“行,咱們上路。”
金毛叼起蔣淩跳進三輪車裡,阿拉斯加緊接也上了車,很快就有位老爺子提了一袋蔬菜瓜果塞進車鬥裡,拍拍兩隻大狗腦袋讓它們坐好,隨即老爺子啟動電頻三輪,車子穩穩當當往前行駛。
蔣淩從阿拉斯基和金毛並排而坐的縫隙裡鑽出腦袋。
金毛舔舔爪子說:“我們的車子到不了市區,隻能到三裡橋路口,老爹的女兒就住在三裡小區,不過那裡離市區不遠了。”
“謝謝你們,”蔣淩說完便趴下來保存體力,畢竟還有段路要走。
金毛和阿拉斯加一路上都在鬥嘴,雖然很吵,但很熱鬨,蔣淩不知不覺聯想到學校寢室的日子,也是熱熱鬨鬨,也不知道宋星期他們是死是活。
哎,他歎氣。
到了三裡橋路口,金毛不斷吼叫,老爺子隻得停下車查看,金毛再次叼住蔣淩跳下車,老爺子正詫異地上怎麼多了隻小狗時,小狗跑遠了。
阿拉斯加也從車上跳下來,追了兩步大喊:“以後你可以常來搭順風車,我們老爹每個周末都會來三裡橋送菜,記得是上午!”
“好,”蔣淩回頭,應了聲後繼續往前跑。
金毛一爪子懟上阿拉斯加的嘴巴:“你為什麼要插嘴,這些話應該由我來說,是我先看上它的!”
阿拉斯加:“我比你早看上,我的眼光比較長遠。”
金毛跳起來:“不可能!”
兩隻大狗正要開打,老爺子給了它們一狗一個爆栗子,狗狗們嗷嗚嗷嗚回到三輪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