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邪神的肢體(1 / 1)

謹慎思考局勢,謹慎出手,謹慎使用自身能力。畢竟在自己看來很正常的事,對彆人來說可能很不尋常。

而下麵那句注釋,也從“不可窺探”變成了“不可輕易窺探”。

難道它的意思是,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可以試試?

雖然自己對那些恐怖生物沒興趣,但是還是記下吧,要是哪天真遇上了呢。

他嘿嘿兩聲,把《救世主保命守則》塞回胸口,接著彎腰去車裡尋覓。

避開怪物直接攻擊的區域,從邊邊角角裡,他們還是搜了些東西出來。

隻是飲用水已經不多,僅供三天使用。食物倒是沒什麼大礙,大都包裝完好。

至於衣服、裝備什麼的,也將沒弄臟的仔細清點好,物歸原主。

車子報了廢,接下來的一路便隻能步行。

但在這下著微雨的夜,黑暗總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隊長拿著專用的野外探照燈,這燈功率極大,在平時能將黑夜照成白晝,到這裡卻像被細雨阻隔了一般,隻能照亮三五米外的區域。

褚顏換了身沒被雨打濕的衣服,給旁邊的女士撐著傘,亦步亦趨地跟在隊長身後。

沿著主路往前走了不知多遠,黑暗中突然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眾人一時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齊齊後退了一步。

但那卻不是怪物,而是一個拿著手電筒的男人——那燈像是從某個客廳裡摘下來的,裡麵燒著某種油脂,正在風裡顫顫巍巍地燃燒。

這人看上去年過半百,身材有些發福,頭發禿了大半,沒有什麼異化現象。

但他看向眾人的眼神裡,卻充滿了打量、狐疑,和戒備:“居然還活著,你們沒有碰上那群怪物嗎?”

同一時間,四人也在打量著他。

他們進來這麼久,見過幽靈,見過怪物,就是沒見過活人。

而麵前這個男人,明顯有著人的特征。

但銅山鎮已經封閉四年,不與外界通來往,還有怪物作祟,連異能者都無法脫身,他們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是什麼人?”隊長持槍在手,警惕問道。

“我是這裡的引路人。”地中海大叔提高燈籠,道:“專門給你們這群外來者,和找不到家的笨蛋引路的。”

看他對談自如,思路清晰,不像怪物。可因為這個世界太過扭曲,常常有異端活化騙人的現象發生,所以眾人一時也不敢妄下定論。

“我已經接待過很多批像你們這樣的人了。”地中海大叔道:“前麵就是我們的哨崗,過去休息會吧。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但一夜過後,你們還能不能活著,就不一定了。”

聽他說得這樣嚴重,眾人一時都有些打怵。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聲交談著。

神父說:“他好像不是鬼,沒有幽魂的特質。”

“也不是異端。”戴雅補充道:“不然我的小樹苗會有感應。”

褚顏沒有發表意見。

看眾人基本已經有了決斷,且現在又沒有彆的去處,隊長收好槍,給出結論道:“可以去,但要保持警惕,一有不對勁,立刻動手。”

“好。”眾人齊齊點頭。

跟著大叔走了約莫一兩百米,就到了他口中的哨崗。

那是一間裝修還算華麗的房子,門口貼了很多符紙,地上還撒了很多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血,黑乎乎的,結了一層又一層。

還未進門,就看見門庭處立著一人高的關公像、鐘馗像,一個是代表正義的武財神,最善製煞鎮妖除鬼魅,一個是道教“鬼王”,專司打鬼驅邪。

看來這屋子附近,也不甚太平啊。褚顏想。

等走進院子,眼前驀然浮現一排排佇立的白影,駭得他背後汗毛立刻就豎了起來。

可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十幾個紙紮人,做著郎官打扮,等身比例,煞白的臉上塗著紅彤彤的胭脂,兩團黑乎乎的眼睛就這樣直愣愣地看著他們。

紙人身上貼著黃符,上麵用朱砂寫著人名,一張連著一張,仿佛生死簿上撕下來的殘頁。

其餘幾人顯然也看到了這些紙人,但反應各異。

房間裡居然亮著燈,等他們走進去,才發現那是連在充電寶上的一盞小台燈,雖然功率不大,卻已足夠照亮一方區域。

門的旁邊立著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手裡端著獵槍,一左一右護衛在那裡,麵上滿是警惕。

而台燈左手邊,茶幾的正首位上,是一個頭發半白的男子,著一身黑色唐裝。

“這是鎮長,唐潤秋先生。”引他們來的地中海大叔介紹道,又指著他們說:“這是新一批外來者。”

“你們好。”唐鎮長跟他們打招呼,又指著一旁的椅子,道:“請坐吧。”

其餘幾人都落了座,但隊長顯然有話要說。

“你見過我們之前的隊員?”隊長問。

既然他是一鎮之長,又在鎮中活了四年,想必對這個鎮子的情況足夠了解,可以解答他們的諸多疑惑。

“見過。他們也跟你們一樣,是來找人的。”鎮長說。

“他們人呢?”隊長道。

“死了,都死了。有的死在那個殘肢怪物手裡,有的死在之前的怪物手裡——舊的怪物被殺死,新的就會補上來,永無止境。”鎮長說。“這個鎮子,被詛咒了。”

雖然早知此行凶險,但得知所有先行者無一生還,眾人還是在心裡歎了口氣。

“第二個問題。”隊長緩了緩,問:“你有沒有見過金少爺?金晏初。”

先行者來了一批又一批,必然有人向他打聽過金少爺的下落,所以隊長連照片都沒拿,就直接問了。

“見過。”鎮長似乎想到了什麼,眉目深鎖,拿起旁邊的煙鬥,用打火機點燃。

煙霧很快彌散在房中,他深吸一口,緩緩道:“四年前,他被帶到了這裡,或者說,綁架。”

“綁他來的是我們鎮上一個有名的潑皮無賴——那個人打小就不學無術,吃喝嫖賭,初中讀完後就去混社會,沒多久就墮落成性,拜了大哥。”

“四年前,他的大哥犯了錯,收不了尾,一群小弟都作鳥獸散。就是那個時候,他把這個年輕人帶回來的。”

“起初,他隻是把他關在屋子裡,沒人知道。後來潑皮急匆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有人說他給老大當了替罪羊,也有人說被人殺了。總之沒了消息。”

“鎮子裡的人把這個姓金的少爺放出來,他也沒走,就在鎮子裡混口吃的度日。”

“直到四年前的那一場祭祖……鎮上上萬人都聚集在這裡,殺雞宰羊,載歌載舞。正在我們歡欣雀躍之時,無邊的霧氣從礦山彌漫過來,吞並了整個鎮子。”

“無數人當場暴死、失蹤,活著的人也相繼發瘋、失控。從那以後,鎮子裡的人再也出不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通訊失聯,水電斷絕。”

“黑暗接管了整個鎮子,怪物、幽靈,開始在各個角落頻繁出現。我們不得不在夾縫中苟延殘喘,直到今日。”

“後來呢?”褚顏問:“金少爺還活著嗎?”

“活著,卻也差不多死了。”鎮長用手擰了擰眉頭,吐出石破天驚的話語:“他落在了那個邪神手裡。”

邪神?除了不明狀況的褚顏,其餘幾人俱是心頭一震。

在這個被混亂扭曲的世界,邪神這個詞彙,就代表著絕對的力量、絕對的恐懼,和無儘的未知。

“不隻是他,還有很多人……都被邪神抓走了。我們不敢在外麵太久逗留,但是據你們之前的同伴說,他在老墳地和湖心島那一帶出現過,但他究竟是人,還是怪物呢,沒人知道。”

“老墳地、湖心島在哪裡?”隊長忍不住問,他終於看到了找回金少爺的一絲希望。

“在小鎮西邊,這兩個地方是連在一起的。但你們最好不要現在去,因為……子夜就要降臨了。”鎮長鄭重地說。

“子夜?”褚顏問。

“每天子時,都是邪神力量最強的時候。他的神力會覆蓋整個小鎮,將所有還醒著的生物拖入它的世界。所以你們最好是在這裡休息一晚,等明天黑夜與白晝切換的時候,我再讓他帶你們過去。”鎮長指著引路人道。

“時間約莫十點鐘,你們有且隻有四個小時行動時間。在那以後,黑夜就會降臨,我們就不會在外麵接應了。”鎮長說。

“好,可以。”隊長點頭答應下來,又說:“你幫我們,需要我們付出什麼報酬呢?”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很清楚這一點。

“邪神的肢體。”鎮長道:“隻有毀了它們,才能破除小鎮的詛咒,打開去往外麵世界的通道。”

此話一出,幾人都齊刷刷看向了褚顏——殺死怪物後掉落的“右手”,他們都是見過的。

隨著幾人目光的挪轉,兩個黑洞洞的槍口也一起轉了過來——正是門衛手上那兩杆獵槍。

這樣的變化誰都沒有預料,但出於異能者的直覺,隊長和戴雅都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反應:隊長持槍在手,戴雅則放出了綠藤。

“我們沒有惡意,但這東西……請你交給我們。”鎮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