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寧也沒有在天察司多待,本就不合規矩,要是有人告訴了她皇兄,她又得挨一頓罵。
她吃飽喝足帶著半掛離開了,臨走前聽到食堂裡一段對話。
“大人,我聽說醉仙樓推出了一款梅子烤雞,口碑很不錯,天天大排長龍,吃過的都說好。”
“真的??!”
“嗯!嗯嗯!絕對保真!”
醉仙樓?
蕭永寧心裡嘀咕著走了。
食堂內。
宋儉:“這兩天有沒有人出宮去?”
長鷹想了一圈:“好像沒有。”
宋儉剛想說那我偷偷溜出去一趟,就想起來因為中秋宮宴的刺殺事件,這段時間宮中的守衛十分森嚴,沒有特批不能隨意出宮。
如果被抓到,宋儉用腳指頭都想得出來那狗皇帝會說什麼,肯定不是要砍他就是讓他滾回天察司領鞭子。
算了,烤雞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
一個時辰後,宋儉來到了禦書房門外。
他問宮德福:“最近陛下有沒有任務交給我,就是需要出宮的那種。”
宮德福:“?”
宋大人上班怎麼變得這麼積極了?
他說:“這老奴也不知道啊,陛下的心思老奴怎麼敢猜呢,您得問陛下呀。”
宋儉撐著下巴沉思。
宮德福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是想出宮去,拍了拍他隱晦的說:“宋大人若這麼想替陛下做事,那就要時刻待在陛下左右,待久了,陛下自然會給大人交待些事情做的。”
宋儉頭頂亮了顆燈泡,是啊!
而且他這麼積極,說不定還能得點什麼賞賜,比如金豆子啊金葉子金瓜子什麼的。
宮德福看著宋儉。
宋儉:“(。¥v¥ 。)”
眼中沒有一絲雜念,全是欲望。
他說:“從現在開始,我要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陛下的安全。”
宮德福後仰。
嘶~~~~
禦書房內,蕭應懷手裡的書看了大半才想起拿茶杯,結果發現早就涼透了。
他叫了聲:“德福。”
宮德福“誒”了聲進去,利索的換了杯茶。
蕭應懷:“現在什麼時辰?”
宮德福:“回陛下,現在是申時二刻。”
蕭應懷放下書,抿了口茶後起身:“朕去禦花園逛逛,你去禮部把徐羨叫來。”
宮德福:“是,陛下。”
蕭應懷邁步出去,剛一推門,旁邊就探出一顆腦袋:“陛下,您要去哪?”
“……”
蕭應懷瞥他一眼:“在這做什麼?”
宋儉挺直腰杆:“屬下是您的親衛,自然是來給您辦事的!”
蕭應懷收起視線朝前走去:“無事可辦,回去吧。”
宋儉:“小事也行啊陛下!屬下什麼都能做的!您儘管吩咐!”他邊喊邊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陛下,您要去哪啊?”
蕭應懷沒理他。
宋儉十分積極十分活躍:“陛下?陛下?陛下!”
蕭應懷默然,一直走到禦花園,身後的人大概是跟累了,偷偷的喘了兩口氣,不再追著他左一句陛下右一句陛下的喊。
宮德福很快就來了,回稟說:“陛下,徐侍郎到了。”
蕭應懷:“宣。”
宋儉視線跟著看過去,他穿越來這麼久已經能認得很多人了,但禮部的這位徐侍郎他確實沒見過。
不多時,假山後出現一襲紅色官袍,高大俊朗的青年快步走來,起手行禮:“微臣徐羨參見陛下。”
蕭應懷:“不必拘禮,朕與你聊聊最近秋闈的事,陪朕走走吧。”
徐羨:“謝陛下。”他直起身:“微臣也正好想與陛下稟報此事。”
君臣身影不疾不徐,宋儉跟在後麵,聽不大懂,更插不上話,反正沒他的事。
他腦子裡一會是梅子烤雞,一會是金豆子金葉子金瓜子,偶爾耳朵裡能聽進一兩句商議選賢舉能的交談聲。
他撓了撓臉蛋,打了個大哈欠。
蕭應懷正說著:“此次秋闈中舉的舉子中……”
他看了眼宋儉。
徐羨本就在全神貫注的聽著帝王講話,稍有一絲動靜就能捕捉到,他也看了眼宋儉。
宋儉吸吸鼻子,擦擦眼角的淚花。
一抬頭,兩雙眼睛。
“?”
咋、咋了?
蕭應懷看向他處,邁步離開。
宋儉更茫然了。
徐羨在禦花園待了半個時辰才告退,宋儉心裡大喊,終於走了!終於輪到我表現了!
他滿血複活摩拳擦掌,看到前麵路上有個小石子,他伸出胳膊一秒閃過去:“陛下小心!”
蕭應懷頓了下。
宋儉蹲下把地上的小石子撿了起來,邀功似的說:“看啊陛下!是石子兒!”
蕭應懷沉默片刻,挑眉。
石子……還兒。
宋儉裝模作樣的感歎:“太危險了,差一點就硌到陛下的龍腳了。”
“?”
蕭應懷無法和他的措辭共情:“龍腳是什麼東西?”
宋儉啪嗒啪嗒眨了兩下眼睛。
“那……玉足。”
蕭應懷的表情短暫的失控了一下。
而後冷笑:“宋大人的措辭總是這麼令人五雷轟頂。”
宋儉靦腆道:“還好吧,屬下覺得差強人意。”說著又想到什麼,改口道:“差強龍意。”
蕭應懷走了。
宋儉:“誒?”
“陛下!小心啊陛下!讓屬下來保護你!等等屬下啊!”
蕭應懷第一次開了三倍速逛禦花園。
宋儉跟了半天,在後麵撐著膝蓋表情扭曲。
這他麼,老年勁走團?
宋儉不信邪了,他擦擦汗飛奔著跟上去。
“陛下危險!”
“陛下小心!”
蕭應懷越走越快,宋儉累得半死,沒跟一會就停了,他邊歇息邊用眼睛追蹤。
突然,宋儉看到男人身旁飛過來一個小蜜蜂。
他直接暴起飛奔發射過去。
“chua——咚!”
“去!”
“去去去!”
“去去去去!”
宋儉在帝王身旁跳來跳去趕蜜蜂,好不容易才趕走,宋儉擦了下汗,嗓音鏗鏘堅定:“屬下救駕來遲!”
蕭應懷閉了閉眼。
宋儉湊過去:“陛下你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屬下出宮給您請大夫?”
蕭應懷一把扣住他:“再在朕眼前晃,朕誅你九族。”
宋儉呆了兩秒。
第三秒時:“嗚~”
蕭應懷嗓音冷沉:“眼淚收起來。”
遲了,收不起來了,都掛在腮幫子上了。
隻能把剩下的收起來。
他悲戚的說:“屬下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蕭應懷怒極反笑,看了他一會後,笑意漸收,突然平靜的說:“朕想起來一件事。”
宋儉立馬激靈:“什麼事?”
“禦花園東南角有顆果子樹,宋大人摘幾個回來吧,朕想吃了。”
宋儉轉了轉手腕:“好的陛下!”
應完就嗖一下跑了。
蕭應懷微眯起眼睛看向宋儉消失的方向,嗬,事出反常必有妖。
另一邊宋儉找了半天才找到男人嘴裡那顆果子樹,他哼哧哼哧爬上去摘了幾個,兜好又跳下來,檢查了一番沒什麼問題才往回跑。
結果沒想到回去時那地方早就人去樓空了。
宋儉:“……”
靠。
居然不等他?!
此時的蕭應懷已經回了禦書房,他想著今天在禦花園和徐羨說的那幾件事,打算晚朝時再和其他大臣商議一下。
大燕的晚朝是從蕭應懷登基以後才有的傳統,不過不像早朝那麼正式,基本都是有要事商議的大臣或者是蕭應懷特意點過名的才會來。
天色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有小太監進去掌了燈,燭火搖曳著,明明滅滅的倒映出君臣相議的剪影。
戌時一刻,大臣們紛紛告退。
蕭應懷批了一會剩下的折子,直至最後宮德福又進來提醒他不早了,蕭應懷才疲憊的捏著眉心起身。
龍攆已在宮道上候著,他走出門去打算回燕寧宮,卻在轉身時發現某根柱子後麵露出一角黑金蟒紋服。
蕭應懷腳步頓住,安靜片刻,朝著那邊走去。
柱子後的人已然睡熟,他蜷縮著靠在旁邊,呼吸均勻綿長。
而在他身前的,是散落一地的新鮮果子。
……
宋儉是被耳邊忽大忽小的尖細嗓音吵醒的。
“宋大人?”
“宋大人??”
“宋大人!”
宋儉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眼前驟然出現宮德福放大好幾倍的老臉,他嚇得一個哆嗦,霎時朝後退了好幾步。
宮德福瞧他這樣,笑眯眯道:“哎呦宋大人您這是睡糊塗了,是老奴啊。”
宋儉終於反應過來,四下看看:“陛下呢?”
宮德福:“陛下早就回去了,宋大人,您也早些回天察司休息吧,明日再過來。”
宋儉:“不用我過去守夜嗎?”
宮德福搖搖頭:“不用,這是陛下親口說的,您就放心回去吧,有其他大人在。”
宋儉剛高興了一下:“哦耶!”
然後就想起什麼:“我靠我摘的果子……”
他一低頭,看到都在自己麵前散著,他連忙跳起來開始撿。
一、二、三、四……
少一個?
宋儉又數了一遍。
宮德福:“宋大人,您在乾什麼啊?”
宋儉撓撓頭:“找果子。”
他應該沒數錯啊,就是差一個,難道滾到其他地方了?
與此同時,燕寧宮裡,蕭應懷手掌心裡摩挲著一個青綠色的果子。
他盯著看了許久,咬了一口。
“……”
“……”
蕭應懷抵著眉心閉上了眼睛。
明天就叫人把樹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