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奕安低頭看著懷中已然昏迷過去的顏慕時,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眉頭微微蹙起,還不時往他的懷裡縮了縮,仿佛在尋求一絲溫暖與安全感。
短短幾天,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傅奕安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顏慕時的呼吸微弱而紊亂,後背被撕裂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滲出血液,染紅了衣襟,也染上了傅奕安的手指。
“嘶……”許是傅奕安碰到了顏慕時的傷口,激得她小聲倒抽口氣,本就蒼白的臉上現出痛苦之色,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很快就會因失血過多而喪命。
“你若早些……”傅奕安欲言又止,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倒也不用受這些苦。”
他從懷中取出一顆的藥丸,輕輕捏開顏慕時的嘴送進去,又輕輕托住她的下巴微微上抬,讓藥丸順著喉嚨滑下。
藥丸入口後,顏慕時的眉頭舒展開些,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傅奕安見狀將顏慕時打橫抱起,輕放到車廂內的軟墊上。
隨後他便轉身,目光冷冽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槐妖。
槐妖剛才受到傅奕安那一劍的重創,袖口中伸出的枝蔓儘數斷裂,妖氣四散。
傅奕安緩步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淡漠,“你也算起了些作用,我會送你個痛快。”
“難怪我之前隱約感受到還有其他人的氣息,原來是你?”槐妖捂住胸口艱難抬頭,她的聲音沙啞而虛弱,帶著幾分質問,“你為什麼之前不現身,偏偏等到現在?”
“噓,小點聲,”傅奕安嗤笑一聲,俯身貼近些,目光中帶著幾分譏諷,“都要死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傅奕安抬起手中的劍,劍尖直指槐妖,殺意畢現。
“哼,”槐妖冷笑,“想要我的命,我這百年修煉難道是擺設?”
槐妖的眼神變得狠厲,她迅速拉開距離向後退去。
無數新的枝蔓朝傅奕安奔湧而來,它們交結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網絡,每條枝蔓上還生出許多新的枝葉,簇成一叢擋住傅奕安的前路。
傅奕安冷笑一聲,身法驟然加快,他的劍法淩厲,將攔在麵前的枝蔓一一斬斷。
然而,待被斬斷的枝蔓一一落地後,其後卻不見槐妖的身影。
“想跑?”傅奕安目光一冷,如鬼魅般驟然出現在準備跑路的槐妖麵前,“若讓你跑了,豈不是辱沒我武修傅氏的名聲?”
“你是武修一脈的天師?”槐妖的眼睛猛然瞪大,本欲奔逃的動作停下,竟徑直跪倒在地,聲音顫抖,“求天師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不可能的,”傅奕安眉梢微挑,輕歎口氣,一隻手捏緊槐妖的肩頭,“你害人性命修煉之時,就應當知道罪無可恕。”
劍鋒貼上槐妖的脖頸,一點點沒入。
“啊!”槐妖的眼中滿是驚恐,卻反抗不得。
夜空中響起一聲清越的劍鳴,槐妖的頭顱應聲落地,她的身體最終化作點點熒光,消失在天地之間,唯留下一縷精魄。
“百年槐妖的精魄,倒也還有點作用。”傅奕安拿出依魂盅,將槐妖的精魄收入其內。
他回頭看向躺在軟墊上仍昏迷不醒的顏慕時,神色微動。
今日清晨,傅奕安發現顏慕時的房間已經空無一人。
他站在門口,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房間,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這家夥,這麼快就按捺不住,偷偷溜走了。”傅奕安無奈地搖頭輕笑。
他低頭思索著,心中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顏慕時的不辭而彆坐實了她的特殊身份,若她不是黎家後人根本不必逃走,因此傅奕安更不能讓她脫離自己的掌控。
正當他沉思之際,隔壁房間的柳雲舟也走了出來。
他看到顏慕時的房間空無一人,不禁愣了一下,隨即轉頭看向傅奕安,疑惑地問道:“顏姑娘呢?怎麼不見了?”
傅奕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心中卻已有了計劃。顏慕時的離開,倒也不全是壞事,至少可以借此機會甩掉柳雲舟這個麻煩。
他轉過身麵向柳雲舟,神色平靜,語氣淡然:“噢,她走了。”
柳雲舟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這麼突然?怎麼沒有提前說一聲?”
“也不算突然,”傅奕安的語氣平常,“她走之前跟我道了彆,還讓我轉告你一聲。”
“所以,”柳雲舟皺了皺眉,有些猶疑,“她真的和咒法一事無關?”
傅奕安故作無意地聳了聳肩,“不過是個順手搭救的小姑娘,沒什麼特彆的。”
說完,他語氣中故作玩味地打趣道:“所以柳公子,你還要跟著我嗎?”
“跟著你?”柳雲舟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了,我可沒這個癖好,我還有彆的事要辦。”
“那,就此彆過了。”傅奕安輕拍下柳雲舟的肩膀,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轉身關好房門,走到床榻邊盤腿坐下,靜息凝神。他催動體內靈力彙聚於眉心,仔細感知顏慕時的位置。
“找到了,”他唇角微勾,低聲自語,“還好留了一手。”
當初他將顏慕時的吊墜拿在手中觀察時,便偷偷在其中注入了自己的靈力,為的就是避免現在這個情況。
他早就料到,若這姑娘真是黎家後人,必然不會安分守己地留在這兒。
因此,自顏慕時入山後,傅奕安便一路尾隨著她。
他將自己的身形隱匿在樹影與叢葉之間,始終與顏慕時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悄然跟隨。
顏慕時所乘的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前行,每一次停頓、每一次行進,傅奕安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山匪出現時,傅奕安隱在樹叢中,冷眼看著這一幕。
“蠢貨。”他看著那兩個山匪笨拙的動作,不禁譏諷道。
顏慕時的後背被刀劃破,鮮血染紅了衣衫,傅奕安依舊遠遠看著。
直到槐妖出現,傅奕安的目光才稍稍認真了幾分。他看著槐妖的枝蔓纏上顏慕時的身體,看著她陷入絕境,卻依舊沒有出手。
直到……
“天地清正,靈光護體,萬邪避讓!”顏慕時的周身亮起護身金光。
傅奕安輕輕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浮塵,“行了,好戲看完了。”
顏慕時終歸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又被逼進了命懸一線的絕境。
像上次那樣,傅奕安在最後關頭出馬,救下了顏慕時。
傅奕安收回思緒,跳上馬車,他低頭看向側躺在軟墊上的顏慕時,雖然她依舊昏迷著,但麵色稍微緩和了不少。
傅奕安雙眼微眯,嘴角泛起一抹淺笑,“但這些你都不會知道的。”
他抽動韁繩,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