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廢料處理廠的警報聲與嬰兒啼哭共振時，我正握著金繕茶盞的碎片抵住顧淮之的咽喉。四百個克隆體的瞳孔同時映出我扭曲的麵容，她們頸後的鳳凰紋正滲出與秦淮河相同的靛藍色汙水。

"蘇小姐的血，現在值整個秦淮區的地價。"顧淮之的腕表投射出全息地圖，我每處流血的傷口都對應著暗網交易節點。他舔去我眼尾的漆淚，舌尖卷著微型芯片："令尊在聯合國直播呢，不打個招呼？"

培養艙突然爆裂，克隆體們齊聲念起《髹飾錄》殘章。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古漢語經文正轉化成基因代碼啃噬記憶——原來那些深烙在血脈裡的漆藝口訣，竟是禁錮意識的符咒。

"這才是真正的傳習。"顧淮之扯開襯衫，心口的金繕裂痕爬滿電子回路，"每代蘇家女臨死前，都會把記憶刻進克隆體的染色體。"他按下我鎖骨凸起的鳳凰紋，防空洞瞬間亮如白晝。

洞頂垂下的明代朝服赤紅如血，我認出這是父親失蹤那日穿著的祭服。顧淮之將激光刀刺入祭服龍紋右眼，全息投影在牆麵炸開：二十年前的產房裡，年輕的他正將漆液注入孕婦臍帶，而手術台旁站著的，是如今正在聯合國演講的父親。

"第444次實驗終於成功。"視頻裡的父親舉起初生嬰兒，她後背的鳳凰紋閃著詭異藍光，"晚晚將是完美的輻射淨化器。"

手機突然接入聯合國直播頻道。父親手中的《非遺傳承書》正在融化，露出內頁的放射性物質運輸許可。他身後的青銅鼎裂開，四百具微型漆棺隨濃煙湧出，每具棺槨都刻著我的DNA序列。

"是時候重啟永樂計劃了。"父親的聲音與防空洞警報共鳴，"諸君請看，這才是華夏文明真正的——"

顧淮之的漆刀突然貫穿全息投影，他腕間的朱砂痣迸裂成血線，在牆麵勾勒出秦淮河輻射汙染圖。"令尊說的重啟，"他將我流血的手掌按在地圖中心的江心洲，"是用十萬活人祭煉漆器核反應堆。"

克隆體們突然手捧漆盒列陣，盒中盛著不同年代的金繕茶盞。最古舊的永樂年茶盞內壁，赫然刻著顧家族徽與我的生辰八字。我砸碎茶盞的瞬間，鎏金殘片在空中拚出父親的手書：

【顧蘇合骨，可鎮核禍千年】

防空洞開始塌陷，顧淮之將我拽進備用的明代漆棺。棺蓋合攏時，四百個克隆體齊聲尖叫，她們的骨血正被抽入核反應堆燃料管。我看著棺槨內壁的星圖，突然認出這是父親教我修複元代漆器時畫過的北鬥七宿。

"心跳彆超過90。"顧淮之咬開我頸間動脈注射靛藍藥劑，"除非你想讓那些複製品替你殉葬。"他的掌心貼著我心臟，朱砂痣化作金絲滲入皮膚，修複著被輻射撕裂的細胞。

漆棺墜入地下暗河的瞬間，我腕間的電子鐐銬突然解鎖。暗網直播畫麵自動彈出：父親站在融化的青銅鼎上，腳下踩著顧淮之染血的西裝外套。彈幕瘋狂刷新著【非遺屠城】、【克隆人暴動】。

"你才是第444號實驗體。"我攥著從他傷口掏出的芯片，上麵刻著與我相同的基因編碼，"顧家早在一百年前就死絕了，對吧？"

暗河突然亮起朱砂色的燈，照亮兩岸林立的漆器墓碑。顧淮之扯開我浸血的旗袍，胸前的鳳凰紋正吞噬金絲："現在你是顧淮之，我是蘇晚意——我們這對贗品，該去會會真身了。"

水流將我們衝進故宮太和殿地宮時，四百個幸存的克隆體正跪拜在九龍漆棺前。棺中那具戴著黃金覆麵的女屍抬起骨手，緩緩摘下我出生時父親掛上的長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