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爆炸之前,人類會不會先被數學題氣死?(1 / 1)

薄荷悖論 祝長楽 1136 字 2個月前

林桉夏一腳踹開天文台生鏽的鐵門,手電筒光束掃過積灰的望遠鏡支架,最終定格在牆角一簇顫巍巍的薄荷草上。姑姑說這座天文台後山有稀有桉樹品種,可她現在隻想把標本夾砸進土裡——手機導航顯示“您已偏離路線3.2公裡”,而最後一格電量正隨著暮色一起消亡。

腐木氣息裡混進一絲清冽的檸檬香。

她猛地轉身,手電筒晃到半張蒼白的臉。男生蜷坐在觀測窗下,草稿紙鋪滿整個窗台,自動鉛筆在指尖轉出殘影。光束掠過他虎口結痂的燙傷,像道未愈合的星座。

“活著就吱個聲。”她故意將登山靴踩得震響,“還是說解數學題也算行為藝術?”

鉛筆驟停。

沈彥辭抬起眼皮時,額發在眉骨投下陰影。他抽走她手裡的標本夾,筆尖戳向東南角裂縫:“薄荷喜陰,但這裡,”筆杆劃過她錯標的地形圖,“坡度超過35°,陽光直射時長……”

“停!”林桉夏扯回地圖,衛衣兜裡的桉樹葉沙沙作響,“我又不是來聽地理講座的。”

寂靜重新漫上來。她蹲在薄荷叢前擺弄測距儀,餘光瞥見他草稿紙邊緣的塗鴉。無數螺旋線糾纏成星雲狀,有些被鉛筆重重描黑,仿佛要把紙戳穿。

“喂。”她突然開口,“知道為什麼薄荷能在廢墟裡活下來嗎?”不等回答便自嘲般冷笑,“因為它們蠢到把根紮進裂縫,還以為能觸摸星空。”

沈彥辭的筆尖在紙上洇出墨點。

遠處傳來悶雷,他忽然起身抽出她發間粘著的桉樹葉。林桉夏觸電般後退,後腰撞上觀測台。金屬支架晃動的刹那,他伸手墊住她脖頸,冰涼的戒指貼上溫熱的脈搏。

“裂縫裡長出的不是愚蠢。”他鬆開手,樹葉飄進她掌心,“是等一場雙星交彙的雨。”

暴雨傾盆而下時,林桉夏才看清他衛衣後背暈開的茶漬。廉價檸檬香混著鐵鏽味湧來,她慌忙彆過頭,卻撞見窗玻璃映出的虛焦路燈——光斑恰好籠罩著兩人交錯的影子,像被宇宙隨手丟棄的星體殘骸。

她摸出筆記本,在父親遺留的桉樹葉旁畫下那個燙傷疤痕。筆尖懸在空白處良久,最終寫下:

“初遇觀測報告:疑似發現類地行星,大氣層檢測到異常檸檬酸成分。”

暗格裡傳來紙張撕裂聲。沈彥辭將畫著螺旋線的草稿揉成團,又展開壓平。雨幕那頭,少女馬尾辮的發梢正掃過“宇宙爆炸偽命題”的塗鴉,而他喉結滾動,咽下了本該說出口的真相:

這座天文台的坐標,是他弟弟用紅蠟筆畫過千百遍的螺旋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