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昨夜直接被彈出到虛擬工位了。麵對眼前孤零零的工位,她一邊撓頭一邊坐下。
“餘夏……”
這是她迄今為止最快重複聯係餘夏的一次。很好,這張圖已經第二次打破記錄了,出師不利,非昨夜有預感自己在接下來遇到的情況隻會更糟糕。
“啊?”餘夏接入了通話,“發生什麼事了?”
非昨夜撓了撓頭:“嗯……很難描述。簡單來說就是我剛剛在拳場,被人一拳秒了。”
餘夏那邊很安靜,安靜的有些異常了。
非昨夜:“想笑就笑吧。”
對麵沒有笑,但是聲音扭曲,明顯憋得很辛苦:“沒事……我不會笑,我是專業的,開荒修bug就是很容易遇到這種情況,咱們以前不也看過類似的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還是沒憋住。非昨夜耐心等了三十秒,終於開口提醒她小心彆被嗆死。
“咳咳、”餘夏終於理順了氣,“按理說遊戲可以每天重生三次,你能在自己牢房的床上複活。”
“但我出生點在拳場入場通道裡啊。你把我調去一個空牢房唄。”
“我試一下,等我一會兒。”餘夏開始調試。非昨夜等了兩秒,反手從兜裡掏出來手機,時間緊任務重,她可得抓緊每分每秒的時間摸魚。
可惜這次非昨夜沒玩多久。五分鐘後餘夏就回話了:“牢房是伴隨賬號刷新創建的,你是測試賬號,搞不了,隻能複活在原點。但好消息是,遊戲內已經是晚上了,你現在進去剛好沒人。”
非昨夜重新登入。
確實和剛進遊戲時完全一樣。晚上的拳場內一片安靜,連燈都沒開一盞。她站在原地判斷了一下方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了身後飄來一道細微的人聲。
“誰……救救我……有誰……”
空無一人的地下拳場,浸染著無數鮮血的地方,在這樣一個深夜時刻,傳來的一聲虛無縹緲的求救。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陣冷風吹過,像是尖針掃過皮膚,讓人立刻起了雞皮疙瘩。
“救、救……”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但卻似乎換了位置,仿佛一隻幽靈在四周遊蕩。
非昨夜握了握拳,然後轉身向後走去,一拳砸在牆上。
一個雜物間就這樣出現在麵前,同時出現的還有被扒了衣服、冷的瑟瑟發抖、還被掃把鎖喉、隻能超小聲呼救的江惟。
江惟眼含熱淚望著那個救他出來的恩人,剛往外挪了一步,就因為手腳發麻而失去平衡,帶著掃把全都一起砸在了地上。
本來想扶他一把的非昨夜看見這個場景,默默收回了手。
“謝、謝謝你救了我!”隻剩一件內襯的江惟一邊抱著膀子哆嗦一邊爬起來。作為扒了他衣服還被感謝的罪魁禍首,非昨夜實在不好意思,伸手在遊戲背包裡掏了一件鬥篷給他。
江惟迅速披上,臉色終於不再是慘白了,手上在找備用衣物的同時嘴上也不閒著,跟非昨夜滔滔不絕:“我是今天跟辛迪加決鬥的那個江惟。你知不知道今天那場結果怎麼樣?算了,肯定是給我計的輸。真該死啊,肯定是辛迪加其他人乾的,我跟你說,我老早就懷疑辛迪加的人有問題了,他們肯定在偷摸乾些違規操作!”
違規操作?非昨夜被觸發了關鍵詞,耳朵一豎:“什麼?”
“辛迪加啊!”江惟卻理解錯誤,以為非昨夜是在質疑他的話,“彆看他們規模大,實際上都是搞小動作才把排名頂上去的!”
非昨夜歪頭皺眉:“跟你決鬥的不是叫什麼幽冥狂龍嗎?”
江惟停止了說話,看著非昨夜。非昨夜心裡一緊,擔心自己說錯話暴露了什麼,但還是硬著脖子盯回去。
剛剛光顧著聽他說話,現在仔細一看,江惟還長了張頗顯聰明的臉。尤其是閉上嘴的時候,眉眼往下一壓,隱約還有股運籌帷幄的感覺。
“你是……萌新?”江惟問,“萌新怎麼在這裡?”
“嗯,我確實剛注冊。”幸好遊戲內沒有什麼等級限製,非昨夜又開始扯謊,“我不想看教程,所以全都跳過了,現在在到處亂逛。”
“得虧你沒逛到地下。”江惟也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把鬥篷還給非昨夜,“我帶你去新人會吧,新來的基本都在那兒,可以很快熟悉環境。”
“地下?”
“拳場是監獄內的最底層,但再往下還能繼續走,有一片無儘的地下森林。”江惟帶著非昨夜往外走,“那個地方怪物很多,能夠單人通關地下二十層就相當於從新手期畢業,目前遊戲內最高的都打到一萬多層了。”
“啊,怪不得這遊戲叫關塔納十萬層。”
拳場處於地圖邊緣,越往上走燈光越亮。遊戲內設定的日夜更替影響並不大,隻跟某些特定活動有關。
電梯載著兩人往上,雖然隻上升了一層,但由於監獄驚人的層高,還是稍微花了點時間。
門還沒開,外麵的燈光就已經順著縫隙透了進來。嘈雜的人聲混合著各種東西碰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一整條商業街。
“我帶你去辦入會吧。新人會不是公會,每張圖裡都有一個,相當於一個比較長的過渡訓練。”江惟先她一步走出電梯。明亮宛如白晝的燈光順著他的輪廓打過來,非昨夜眯了眯眼,整個人立刻被市集的氣氛所包圍。
但隻要仔細分辨就能聽出來,這些熱鬨聲音隻是遊戲背景音。路上並沒有多少玩家,隻有npc在各自的店鋪裡站著。跟著走了沒多長路,江惟就在一棟白色建築麵前站定:“到了。”
非昨夜一抬頭就覺得胃疼:這棟建築跟她上班的地方也太像了,遊戲製作組怕不是把VC的建模直接拿進來用了。
江惟當然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率先走了進去。非昨夜內心嘀咕,但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跟著進去——
和外麵的街道差不多,裡麵也沒多少人,也就幾個模擬倉裡有人影。非昨夜稍微鬆了一口氣,要是裡麵也坐滿了人,那簡直就和上班一模一樣了。
“江惟?我還以為你下線了。欸,還有……”有人打開模擬倉出來,正好跟他們撞上。
非昨夜眼睛一亮。這人少女身形,穿著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個甜妹,和餘夏極像。
江惟也眼睛一亮,看得出來他有挺多話想跟她說,但還是先壓了下去:“她是我剛剛在外麵碰上的萌新,叫非昨夜,我帶過來入會。這位,嗯……”江惟頓了頓,“還是你自己介紹自己吧。”
少女歡樂地蹦過來:“我叫狂野大臟狼!喊我大臟狼就好了!”
大、章……
非昨夜立刻強迫自己停止聯想:“叫我名字就好。”
“還有誰在?”江惟問,“我等下有事跟你們說。”
“除了我之外也就隻有幾個新人了。”大臟狼挑眉,“什麼事,很重要嗎?”
江惟環顧了一圈周圍,暗暗歎了口氣:“我先帶她辦入會吧。”
過程非常快。就在前麵的桌子上擺著一台機器,非昨夜過去和終端交互一下,點擊確認就完成了。江惟在她身後站著,和大臟狼說話。
“我根本沒去成辛迪加的決鬥。”江惟咬牙切齒地抱怨,“有人把我敲暈綁起來了。就在入場通道裡敲的!”
“怪不得我看你那場比賽上場就被秒了。”大臟狼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你網絡不好卡掉線了呢。”
正在按確認鍵的非昨夜:對不起,朋友,是我乾的。
“我沒有錄屏,辛迪加肯定不會承認。”江惟語調沉了下去,嚴肅得不像是在討論遊戲,“但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你要去跟辛迪加對著乾?”大臟狼嚇了一跳,“他們隨便哪個人都能把我們吊起來打啊。”
“我又不會直接去乾。”江惟一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很漂亮,堪比遊戲建模的款式,很少有人知道這實際上是他自己的真實樣子。他的手臂在整場比賽中都被掃把杆扭著,剛醒過來的時候江惟甚至以為自己被人塞進了鐵處女裡麵。
“至少,我會把下手的那個人找出來。”他輕聲緩慢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剛剛確認完成的非昨夜:對不起,朋友,是我乾的……
非昨夜尷尬地吞咽了一下,轉身:“我弄好了。”
江惟和大臟狼一起抬頭看她。大臟狼高高興興的貼過來:“好耶!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我可以帶你!”
江惟笑得很熱情:“我也可以。就憑你把我救出來,至少你在新人會的這段時間,有什麼問題找我就好。”
對麵著如此燦爛笑容的非昨夜:對不起……朋友……是我……
但她實際上什麼也沒說,裝作沒聽見剛才兩人的談話似的岔開話題:“剛剛你玩的那個模擬倉是做什麼的啊?”
大臟狼立刻湊到她身邊。要不是兩人身高差距實在有點大,現在她們肩膀都能撞在一起了。
“我帶你去玩!其實是技能訓練的地方啦。你先領取任務,新手的話應該有‘殺五頭野豬’的任務……”大臟狼立刻把人拐到模擬倉前麵去了,她對於帶萌新這種事熱情極大。江惟站在原地,在兩人身後看著。
非昨夜走了兩步,意識到他沒跟上來,轉頭去看。
江惟笑著擺手:“你們去吧,我要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