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其清有時候真覺得自己的經曆還挺魔幻。
比如來到承陽能碰見周棘。
比如有人現在要他跟周棘一塊上賽道。
開的哪門子國際玩笑?
就他目前這情況來說,能不能開賽車還是個未知數,更彆說要配合鄧有為的訓練方式來完成超車和防守。
可當著這麼多人麵前,他總不能直接說自己上不了吧?
“還等什麼?快開始吧。”見駱其清不動,車隊負責人稍有不耐地看了眼表,“楊總時間寶貴,待會還有事呢。”
楊威似乎對彆人的恭維感到很滿意,於是重新把煙嘴咬住,向旁邊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小助理見狀麻溜地從口袋裡掏出火機來幫他點燃。
白色煙霧在空中停了須臾便逐漸消散,楊威也隨之露出有些傲慢的神態:“是還有什麼上場前的準備嗎?”
此刻的他和觀賞動物表演的遊客彆無二致,眼裡徒留輕蔑和玩味。
駱其清還在斟酌著怎麼找個合理借口。
實在不行...這次就上去試試?
周棘本來已經坐進了車艙,見另個人遲遲沒來,於是又下車。
他朝駱其清的方向掃了眼,大致就能猜到自己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以為是惹了這位祖宗不高興,車隊負責人忙撇清關係:“哎呀讓你等久了,他...”
“換個人吧。”周棘倏地出聲打斷負責人的話,輕描淡寫地說:“他速度跟不上。”
駱其清沒想過周棘會在這時候替他解圍,怔愣地。
“那這...”
沒等他們說話,突然人群中又引發了一小陣騷動。
“臥槽那是誰?”
“也是讚助商嗎?”
“這麼年輕?沒見過啊!”
“......”
比起楊威,這個讚助商光從裝扮上來看就年輕了不止一星半點。
楊威把他那雙眼睛眯成一條縫,終於看清了來人是誰。
這個讚助商步子很快,仰著頭不斷在朝人群方向張望,似乎是要找什麼人。
結果還沒等近距離尋找,半路卻被憑空冒出來的黑影先一步攔住:
“小凡總,你怎麼也來了?”楊威跟變臉似的,剛剛在眾人麵前還是一副高傲模樣,現在卻是狗腿道,“剛剛在會上也沒機會跟你打聲招呼,郝總身體還好嗎?”
或許對於承陽其他投資商,他都還隻是點頭之交,可唯獨對眼前這個人萬萬不能馬虎。
他費儘心血創立起來的宏威地產,有好幾個項目還是要靠這個人背後的資本幫襯才能開工。
見楊威這副模樣,又聽了幾個關鍵信息,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這個看起來和他們年紀相仿的人其實是康瑞國際董事長的獨子!
“還行。”郝宥凡繞開他的目光隨口敷衍道,顯然連這個突然貼上來的人是誰都還沒弄清楚。
但楊威顯然沒注意他的異樣,權當他來的目的也跟自己一樣,於是又自發講起了目前情況:“周棘準備和另外一個車手上場跑兩圈。”
“你待會想讓誰上場試試實力就直接說。”不止如此,楊威又往郝宥凡那邊湊了點,說話時透出滿嘴煙味:“咱就當是看看表演。”
“和誰上場?”
鄧有為適時說了一個名字。
駱其清因為視角剛好被前麵的人擋住,看不見來的人是誰。
可不出幾秒,他忽然聽見那邊傳來了陰惻惻又帶點質問的聲音:
“你要我兄弟下場給你表演?”
楊威:“...啊?”
眾人:“......”
駱其清:“......”
他好像知道來的人是誰了。
片刻之後,隻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穿過人群,邁著激動的步伐走向他。
雖然他今天換了身稍顯正式的西裝,但整個人還是跟在大學會一樣充斥著十足的少年感。
在看見駱其清的瞬間,郝宥凡也表演了一回川劇變臉,不管不顧就要衝上來:“清兒啊,兄弟可真是想死你了。”
駱其清:“你冷靜。”
楊威這才終於明白了什麼,登時像吃了癟一樣:“小...小凡總。”
郝宥凡意識到自己在這還有個讚助商包袱,頓時尷尬地咳了幾聲,正色道:“先讓彆人上吧,我有話跟駱其清說。”
不等這群人作何反應,他就直接把駱其清拉到了休息區。
聊了幾句才知道,郝宥凡前段時間被他親爹一張機票送到國外搞軍事化培訓去了。
“你根本不懂我這幾個月過的是什麼樣的悲慘生活!”郝宥凡義憤填膺,臉上大寫著委屈兩個字,“不給玩手機就算了!還要我每天學一堆東西,我看了都犯困。”
他正碎碎念給自己鳴不平,可突然又哎了一聲:
“等等,我剛沒看錯吧?怎麼周棘也在這??”
駱其清睨他:“你說呢?”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他在這!”
自從駱其清離開之後,他這個本身對賽車沒多大興趣的人自然也就不再關注相關消息。
可就在三個月前駱其清給他發信息,說自己要問能不能讓他隨便進北寧一家車隊,郝宥凡便二話不說就讓自家老爸安排。
結果還沒盼到兄弟回國,自己就被風風火火打包送去了紐約。
郝宥凡連連喊冤:“我要想撮合你倆舊情複燃,直接把你倆帶去喝個小酒然後往房間裡一關不就好了。”
駱其清:“......”
能不能來個人把他打一頓。
“你真不想跟他複合了麼?”
郝宥凡作為為數不多的知情者,一直都覺得他們變成現在這樣子太過可惜。
“就先這樣吧。”駱其清明顯不想深入這個問題,他挪開視線,去看賽道上穿行的車輛,“他想要真相,可我還沒做好準備告訴他。”
說到這,就像是心中某根弦被觸動,他問:“那邊...怎麼樣了?”
雖然沒有具體指明,但郝宥凡還是默契十足地立刻會意。
“你放心,這幾年我都有請人去打掃。”他想了想,又補充說:“每次帶的也是他最愛的向日葵。”
駱其清總算是鬆了口氣,露出釋然的笑容:“謝謝。”
“跟我說謝也太生疏了啊。”
話雖瀟灑,可郝宥凡卻難得露出類似於強顏歡笑的表情:“但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親自去看看他。”
其實早就該去看了。
駱其清還待在國外的時候,就已經無數次設想過這件事情,可是等他真正回國以後,卻始終沒有勇氣踩進那片土地。
但駱其清將嘴角扯了個笑:“我會的。”
“不說那些了。”
郝宥凡擺擺手,又恢複那沒心沒肺的模樣。
“反正你有需要就跟我說,我爸是這的大股東,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最後,因為駱其清是被郝宥凡直接帶走的,所以也沒人敢叫他。
他就這麼逃過一劫。
等那邊練完之後,楊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訓練場。郝宥凡還沉浸在見到好友的喜悅當中,於是豪爽開口:
“走,我請大夥吃飯去!”
.......
楓葉紅大飯店,總統包廂。
請讚助商吃飯不是什麼稀罕事,但被讚助商請吃飯還是頭一回。
剛開始大夥們都有點放不開,可飯吃到一半就慢慢發現郝宥凡完全沒有老板的架子。
場麵也就漸漸活躍起來。
郝宥凡似乎天生就是社交達人,不管跟誰都能嘮上一嘴,駱其清豎著耳朵謹慎地聽著,生怕有什麼重要事情讓他一股腦給全抖出去。
好在這人雖然話是多了點,但分寸還是有的。
至少沒提到和周棘有關的事情。
唐明海喝啤酒正上頭,一拍桌子就說:“清啊,以後你哥們就是我哥們,咱哥們簡直是太哥們了!”
“......”駱其清感覺腦子裡纏著一團黑線:“你在說什麼繞口令?”
郝宥凡也喝了很多,但他依舊清醒,隻是起身說:“我去趟洗手間。”
楓葉紅大飯店不愧是康瑞旗下最高端的餐飲店,就連洗手間都被裝飾得富麗堂皇。
仿歐式的銅質吊燈暖黃色燈光,無論是地麵還是洗手台都被清掃得一塵不染。
舒緩的鋼琴曲從內嵌音響中響起,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古龍水香氣。
他剛一走進去,周棘也正好從裡麵出來。
兩個人在洗手台前相遇。
“好久不見。”郝宥凡大大方方地打起招呼,“我今天來之前,都不知道你也在承陽。”
周棘神色平靜地回答:“好久不見。”
但他內心其實是意外的,畢竟之前從來也沒想過,郝宥凡竟然就是康瑞國際董事長郝建國的兒子。
“向奕呢?他怎麼樣?”
即使很久沒有聯係,可郝宥凡總是能憑借自己強大的記憶力來記得曾今有過來往的人。
自從大二那件事情過後,他再也沒有跟周棘和向奕接觸過,再後來,他也就出了國。
“挺好的。”
周棘隻是在心中想,原來駱其清是通過郝宥凡的關係才來到承陽。
至少不是...他最壞的設想。
“回去了。”兩個人沒什麼好繼續聊下去的話題,周棘也不想久留,就準備回包廂。
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郝宥凡突然問:
“你對他還有感覺嗎?”
這話霎時像一把鋒利的劍直直戳進他的身體。
這讓他又無端想起在飯店看到的那一幕——
駱其清和那個外國男人聊得很開心。
隻見他腳步一頓,但很快就偏過頭說:
“這些都不重要了吧。”
周棘眼眸漆黑如墨,語氣中無甚波瀾:“我不會阻攔他跟其他人在一起。”
哈?
“你說的是駱其清?”
郝宥凡像是聽見了什麼很無厘頭的事情,他抽了張紙巾出來擦手,然後在周棘不解的目光中,他篤定道:
“除了你之外,他就再也沒談過戀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