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剛下過一場雨,地麵還有些濕漉漉的。
陳沫打著傘,望著天空,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以往滿是噙著淺笑的眉眼仿佛也因此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陳沫!”遠遠地,她就聽到了有人在叫她。
陳沫覺得那聲音隱約有些熟悉,循聲望去果然看見章琳正笑著朝她小跑過來。
她臉上那幾欲要綻放的笑容仿佛穿越雲層而來的陽光,不知為何,陳沫的心情好了起來。
她走上前幾步扶住了章琳:“什麼事這麼高興?”
“上了!我的微電影提上日程了,現在就隻需要等上映,到時有了這個敲門磚之後,我就正式跨入電影行業了!”章琳開心得手舞足蹈,與一個月前那在酒吧買醉的頹廢之人判若兩人。
陳沫也由衷地為她高興:“那很好啊,我祝你一帆風順!”
“那我也得好好謝謝你才是,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個月來你的無條件配合,我肯定得完蛋!”章琳一拍她肩頭,笑得明媚,“你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陰沉了一上午的天氣終於又下起了牛毛細雨。
章琳沒帶傘,陳沫便捎上了她一起。
二人之間的距離便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下縮短在了一起。
章琳從最初的開心之後很快回過神來,她看著陳沫:“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為什麼不開心?”
陳沫聞言一愣,她的睫毛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弧度小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已經在H市待了一個多月,這些日子以來陳沫一直忙於拍攝,總十分刻意地讓自己忙碌起來。
仿佛隻有這樣,她才不會去想某一個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人的身影。
如今,拍攝結束後,陳沫卻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想念傅景書。
甚至於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再想起關於那個人的一切。
其實無論是誰也好,忘了就忘了,誰離開了誰又不能活了呢?
陳沫的心中浮現無限的悵然。
章琳忍不住勸她:“早覺得你和以前相比變了好多,以前的你多樂觀呀,怎麼你現在就無端讓我覺得有點林妹妹的感覺呢?”
她十分認真地看著陳沫:“你才這個年紀就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了!明明拍戲的時候的你這麼的美,為什麼總要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樣!”
陳沫對她的誇張用詞不敢苟同,原本想橫眉冷對一番,卻又莫名被她逗得開懷大笑了起來。
這是陳沫這段時間以來,笑得最為暢快的一次。
拍攝完,陳沫才打開了關機了許久的手機,一堆排山倒海的信息瞬間將她的手機係統淹沒。
全是傅景書的。
陳沫的心好似無聲地停止了一瞬,緊接著,便恢複了無波無瀾的平靜。
3月29日,有傅景書的一個未接來電。
那時的陳沫答應了章琳會幫她如約完成微電影的拍攝,那是進組的第一天。
4月15日,五個未接來電,依舊是她打來的。
同時發來的還有幾條信息——
“你在哪裡?”
“回我電話,陳沫。”
“陳沫,你到底去哪了?回我電話。”
那時的陳沫進組拍攝已經有了半個月,那是她這一年來最為開心的半個月。
4月17日,十幾個未接來電。
緊接著,之後的每天都會準時幾個未接來電打來,頻繁的時候甚至一天有二十多個。
傅景書的信息從一開始的頻繁發信息,到最後隻是沉默地撥打著一個永遠也不會接通的電話。
依舊關機。
還是關機。
她也不氣餒,第二天照樣準時打。
“我已經報警了,如果你看到了信息,記得回我。”
陳沫一言不發地看著那些彈出來的信息,第一次覺得疲倦。
她走了幾步,來到了窗台前,這裡的風景很好,樓下就有一個小花園,有風吹來的時候總能帶來一絲清甜的氣息。
陳沫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回撥了傅景書的號碼——她再清楚不過,這一切就算要結束也總該是有一個交代的。
那邊響了幾聲後便接通了,陳沫穩穩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我明天回去了,你撤案吧。”
傅景書原本忽然接到陳沫的電話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聽見那熟悉的聲音的時候,她才可以確定這不是夢。
然而,陳沫的話卻讓她心底冒出一股無名火。
就這樣?一點解釋和交代的意思也沒有?
陳沫這樣的態度,實在是讓傅景書覺得近來自己的失控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冷著臉走出了會議室,股東們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但一看傅景書的臉色竟然比他們還要難看幾分,頓時也都十分識相地閉上了嘴。
“陳沫,你這樣就算解釋了是嗎?你到底在鬨什麼?”
電話那頭的陳沫自然準確無誤地接收到了來自傅景書的慍怒。
但她無所謂。
“你撤案吧,就這樣了,我還有事。”
傅景書一愣,隨即便阻止了陳沫:“好,你胡來也得有個分寸,你晾著我玩消失你隨意,但是你為什麼從來都沒和我說過你和明家的關係,我現在是該叫你陳沫還是明嫻?”
陳沫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再開口時聲音依舊沒什麼改變:“你都知道了?”
傅景書見陳沫終於肯好好地和她說話了,臉色這才緩了緩:“我是不是不該知道?”
話說完,傅景書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是很好,她閉了閉眼:“你要是不想回明家,你大可以說出來,我能養得起你,你不用去做一切你不想做的事情,沒必要因為這件事玩消失。”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和明家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就不用勞煩你替我分心了,”陳沫拒絕了她,毫無餘地,“你撤案就是了,我過兩天回去。”
傅景書眉頭一皺開口就要說話,卻聽見那邊的陳沫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拿著手機站在會議室前,眼睛似乎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秘書小蘇走了過來,溫聲細語地提醒:“傅總,股東們還在裡頭等著您。”
像這樣級彆的會議,傅景書作為總裁,中途竟為了接一個電話而丟下公司的股東們實在是不像話,若是被其他有心人知道了,肯定又會死命逮著大做文章一番。
傅景書把手機收回了口袋裡,麵無表情地走回了會議室中。
她隱約覺得,自己和陳沫之間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隔了一道無形的牆。
一切似乎都變了,但具體變的是什麼,她一時又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