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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大一張床。莫韶想。
她正對麵是一張用草織成的床。其實看著就是個草堆。不過男主人說,這是招待遠道而來的尊貴的客人的大床。行吧,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入鄉隨俗了。
在和三個孩子打過照麵後,男人主動將眾人帶離了客廳,來到了這個所謂的臥室。他笑得溫和,隻告知眾人晚上不要隨意出門,就轉身離開了。
莫韶想了想,往裡走了幾步,環視了四周。這個“臥室”其實像是一個倉房,滿地的草屑,風一吹便在空中散開,沾得大家頭發衣服哪都是……
“姐,想什麼呢,叫你不帶應的。”莫韶正發散思維,陳栩走到她麵前揮了揮手,“我們在聊這幾個規則,來參與下唄。”
莫韶回過神來,嗯嗯應了兩聲,和陳栩一塊走了過去。
現在這裡攏共有十四個人,如果稱下午開本的一車人為“自己人”,那麼還有六個“外人”。這會內人外人都聚在一起,聊著這個未知的世界。
“這關遊戲總得有BOSS吧,我投‘兩隻眼’一張懷疑票。”一個穿著睡衣的女生開口。
另一個男生指出:“那她‘爸’也兩隻眼睛來著,雖然現在他更像引導玩家的NPC,但也不是沒可能是BOSS視察哈……”
“不造為啥那男的一喊仨小孩名人就定著不動彈了,是不可以學一手呢。”
“哥,你哪的,這口音。”
……
有人又問起這夢境的事,“出不去會怎樣?”她接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樣?”
林方默默點了頭,雖然在其他人視角裡他站著不動就是了。
“有屏蔽機製,一說到懲罰就會屏蔽交流。估計是差不多的。”莫韶接了句。對麵那人比了個OK手勢,表示了解了。
“做尼……不是,我們第一步是什麼,規則是都可信嗎還是要選擇性地信。”男生及時撤回了一句方言。
“都得按事情發展情況來分析,現在沒法分辨。”林方應了句,接著又問,“有幾個參加過這的?舉個手唄。”
隻有零星幾人舉起了手,林方根本不用仔細點人頭,這裡一、二、三,加上她自己一共四個老玩家,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為什麼你們都接受良好啊?”有人弱弱問了句。
“哈哈……這個世界都那樣了為什麼不能這樣……”前邊穿睡衣的女生發出精神狀態良好的感歎,“無所謂,真就真,假就假,關關難過關關過。”
“我?本來就喜歡研究這些超自然現象,這下是真的撞上了,還有點小激動。”一個女生抬抬眼鏡框。
“……我是真害怕。不過害怕也沒用吧。”一個新玩家抖著說。正所謂抖也怕,不抖也怕,不如抖個心理安慰吧。
“大家心態都還行啊。”林方發出感歎。
“好心態決定人的一生。”莫韶默默補了句。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睡吧。反正劇情還沒來。”林方往草堆邊一躺,架起腳準備睡覺。
“姐,這。”周昔年小聲叫莫韶,他和陳栩正靠牆坐下。
莫韶走了過去,於是其他人隱隱生出往那邊聚集的念頭。
“微渺,我們過去吧。”名叫顏采章的女生戳戳同伴,“那個……店長在那,去那我安心點。”
“我也。”宋微渺點點頭。兩人下午就是和莫韶等人一起打的劇本殺,這會靠近“組織”總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最後牆邊圍坐了一小群人,草堆旁躺了幾個人,剩餘的人零星地散在各個角落。莫韶坐著環視四周,視角忽然與先前的記憶畫麵疊到一起,嚴絲合縫。原來那時她身邊看不清的人影,是周昔年。
……
午夜,“倉房”內傳來水聲,接著,是幾聲羊啼。
無人作響。隻有風鑽出倉房的門,把木板吹得嘎吱嘎吱叫,而眾人似乎睡得很沉。
在寂靜中,莫韶的聽見一個聲音:【你是我選的人,該有些特權的,多去試錯。】然後,促使她在這個世界中有些肆無忌憚的意識,注入了她的身體。
……
“什麼意思?你這是把她變莾撞了吧……”先前果凍身邊的女人仍在監視屏邊,她看著果凍將一絲不屬於莫韶的意識加於她,要知道,【意識】就像小說設定,可以將人框住,也可以讓人乾出所謂一輩子不會乾出的事,甚至變幻性情。
“隻是一點特彆的玩意而已,她隻會更順遂輕鬆,你彆問了,我有自己的節奏。”果凍捧了本《藍星好梗集》正端詳,滿不在乎地應話。
……
“咩?”
等到眾人開始有意識時,臥室變成了圈養生畜的圍欄,而兩腳的人,已經變成了四腳的羊。
“怎麼隻剩我一個人了!”大家都這般想著。因為在所有人的視角裡,“我”不是羊,而“他們”早已不知所蹤。
……
“小羊兒,快聽話,我們出發去吃草!”紮著兩條辮子的兩隻眼笑著吆喝著,把“羊”往山的方向趕。玩家們卻也在自認為是人的意識中迷茫地跟隨著“羊群”。
於是所有兩腳羊擁著擠著來到山麓,進行今日的吃草活動。
莫韶站在草地上環望四周,她已默默地記住了來時的路,心中有些忐忑。同伴失聯。情況未知。鬨呢。
一陣風吹來,莫韶身旁傳來一陣鈴鐺聲,嚇得正想事的她一激靈。
……原來是兩隻眼將有鈴鐺的項圈綁在了一隻羊的脖子上,她一邊笑一邊道,“小羊兒,咩咩叫,小鈴鐺,叮當當。小羊兒,咩咩叫,小鈴鐺,好響亮!”
莫韶看著兩隻眼。兩隻眼看著小羊,過了一陣又忽然抬頭,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哇,有一隻特彆的小羊!”
在莫韶慌亂的眼神中,兩隻眼跑來,摸起了她的頭。
雖說在莫韶看來,隻是個小女孩在摸著空氣中似乎不存在的東西。但她的頭頂的觸感卻真真切切地傳遞了被撫摸的信息。
“!”還真挺不科學的。算了,人被切片切絲早就遠離走近科學了。
摸吧摸吧……
……莫韶看著她,又觀察著周圍的羊。兩隻眼看她是羊,那麼,不會,大家都在這吧……?什麼啊,兩兩相望,唯餘小羊?
她思索著,等到兩隻眼不再摸她,跑到不遠處的石頭上時候,去捋了幾把戴著鈴鐺的羊的毛。
與此同時,周昔年感到腰旁傳來被撫摸的觸感。
“ ?”鬼啊!
腰旁的“觸碰”久久沒有消停,周昔年不好意思的同時開始思索,周邊都是羊,兩隻眼在彆處,他身側隻有一隻剛跑過來的羊貼著他,那麼,這觸感從何而來?
一如剛才兩隻眼朝空氣中套鈴鐺,而鈴鐺落在自己脖頸上的奇異感……
“大師,我悟了!”他抖抖身子,猜道:無論是作為兩隻眼眼中的羊形態,還是自認為的人形態,都是能感知到外界的,且感覺互通。
就像劇本殺視角奇特的劇本,拿到了就得用不尋常的方式破解謎題。哎,這下算是盲本了,有挑戰性……
所以,是有人在摸我……是吧?他默默挪動幾步,結果身旁的羊馬上跟著去了。
這羊到底是哪個人呢。周昔年沉思,周昔年默默無語,周昔年悄悄許願是莫韶。
與其同時莫韶也在這麼想。她摸一下這人退一步,摸兩下退兩步,多見外啊!
腰部保衛戰就此打響,兩隻兩腳羊像拉鋸似的有來有回,引得其他“羊”紛紛開始思考:這兩隻羊是什麼品種,挺活潑開朗。
過會,莫韶暫時停止捋毛,周昔年避戰自保,兩人這才停下來。這時兩隻眼才從石頭上跳下,走到羊群裡頭,拿出一個舊舊的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