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灼醒來時已經接近傍晚,她沒去看一旁的治療倉裡陸絳的情況,站起身來穿好衣服就要走。忽的想起自己的終端被他拿走了,轉頭要叫起一旁的陸絳。
儘管處在較安全的環境中,陸絳的精神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薑灼手一靠近他的臉,巴掌還沒落下陸絳就醒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二人就這這一個躺著一個俯身的姿態對視。
都剛剛睡醒,狀態還算鬆弛,陸絳剛心裡有些開心的想著薑灼沒走是不是還想留下來多陪他一會,直到薑灼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我要走了,把我終端給我。”
陸絳對他的直女行為感到無語,幾乎要氣笑了。
這小沒良心的,他想。
接著不情不願的回答道:“在我的房間的桌子上。”
薑灼得到回答後毫不遲疑的走了,留陸絳一個人坐在治療倉裡看著她急於離開的樣子無奈歎息。
薑灼拿到終端,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檢查有沒有被打開使用過,發現沒有後才放心,並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把那些資料再弄幾個備份存在其他設備裡,終端再終端再設上幾層防護。
令陸絳意外的是,薑灼拿到終端後又返了回來。
陸絳剛要起身,又聽見向他這邊走來的腳步聲,他略感驚訝的抬頭,就看到本以為會直接走掉的薑灼調返了回來。
不過他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轉頭不再看她,自顧自的整理起了衣服。
隻聽背後的人靠近的聲音越來越近,陸絳微微皺眉,卻沒回頭。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緊接著,一雙柔軟的手臂輕輕環住了他的腰,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陸絳的身體瞬間僵住了,他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仿佛害怕驚擾了這突如其來的溫柔。
薑灼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背上,微微仰起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呼吸溫熱而輕柔,吹拂在他裸露的脖頸上,給陸絳帶來一陣酥麻的感覺。
陸絳感覺到她手臂的力量,不算太重,卻透著一種堅定。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抱著他,仿佛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著什麼。
陸絳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緩緩地抬起手,想要回應她的擁抱,卻又有些遲疑。他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這樣做,但他能感受到她身體傳來的溫度和心跳,它們在告訴他,至少這一刻,她是真心的。
薑灼閉上眼睛,感受著陸絳身上的氣息,那是她熟悉的、帶著淡淡鬆木香和男性氣息的混合。
她清楚自己剛剛的離開隻是本能的反應,而此刻,她更想用這種方式,彌補之前的冷淡,告訴他,她並沒有真的想離開他,從來沒有,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陸絳終於緩緩地抬起手臂,輕輕地疊放在薑灼的手臂上,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試探她的反應。薑灼微微收緊了手臂,陸絳這才徹底放鬆下來,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
薑灼把臉埋在他的後背上,悶悶的說道:“我走啦,這次是真的走了。”
過了一會兒,陸絳才回應道:“嗯。”
“你走吧,這次要走快點,我怕我會忍不住再想挽留你。”
薑灼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同樣的招數你以為在我這能用第二次。”
“我知道,是我依仗了你的信任才能成功的。我保證下次不會做出這種事了,還可以繼續信任我嗎?”
“先撤掉你的監視再說吧,再讓我發現以後也彆見麵了。”
“我知道了,這五年我已痛思己過,從你回來就沒有了,以後也不會。”
薑灼走了,新官上任,她總不能上來把堆積的事物都交給廖加來處理。
到說不上信任問題,自古以來皇帝把握朝政的關鍵也在於親自處理事務,讓他人代自己處理,視為一種“放權”的信號。
況且她總若不親自處理,對下方各處真實的情況不清楚,對A區的實際掌控力也會逐漸被削弱,久而久之會釀成禍患。
隻坐上A區指揮官的位置不能代表什麼,頂多影響一下在政局內部各勢力劃分和風向,對於下麵人來說,這位置誰做都沒什麼區彆,日子一樣過,苦難不會少。
這是一般來說,但薑灼坐上這位置,勢必要“興師動眾”一些。
通俗來講,是刷存在感,高級點,就是提高自己的政治影響力,類似於“新官上任三把火”,倒不是彰顯自己,而是讓下麵的人都意識到這位子已經換了人,並且新來的這個人更有能力,更有責任心。
會在某某方麵使他們的生活改善,在民眾對她關注度最高的特殊時候,最適合用來刷聲望了。
不過薑灼一打開終端,看著密密麻麻的通訊請求以及來自不同職位的人發來的各式各樣的信息還是忍不住感到絕望了一瞬,頗有種“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悲壯心情。
陸絳這個混賬東西,薑灼忍不住內心腹誹道。
先前好不容易燃起的對陸絳的些許溫情在看到這些東西時也得熄滅了,薑灼此時也忍不住有些遷怒於他,這b班誰愛上誰上,老子不乾了。
然而最多收斂著內心小小崩潰一下,薑灼還得馬不停蹄的通知廖加她這就回去處理,並立刻給她安排她接下來的行程表。
陸絳此時就在樓上窗邊欣賞著她急匆匆走到樓下,看了終端後氣急敗壞的模樣,然後打了幾個噴嚏。
嘖嘖又生氣了,這是又罵我呢,陸絳心想。
“哪怕我要殺你全家嗎?”白夜俱樂部那天薑灼那句言辭激烈的話仿佛仍在他的耳邊回響。
分手是和他的家人有脫不開的關係嗎,甚至逼到這份上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的表麵上過密的牽扯。
他的家人多在聯邦政府任職,且他的母親在聯邦也兼有要職,是議會的會長,聯邦派係之爭他當然十分清楚,不過他沒有過多參與或站隊,但難免被一些人認為和他的母親歸屬於同一立場,即保守派。
薑灼如今回來的原因因他的特彆關注所以也多少能了解到一些,薑灼加入了激進派,也因此得到了齊總司令的提拔,使她重回政治中心。
他其實早覺不對,母親經常不知去向,漸漸的,他的父親,姑姑,還有一些其他在聯邦政府任職的親屬也總是和母親一起不見,最開始明明有些人不支持保守派,甚至因為不理解母親為什麼支持保守派因此沒少發生爭吵。
可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的態度也轉變了,而且在家的時候,他們的眼神也變得空洞而陌生,有時候的動作有些刻板。
陸絳開始注意到一些細節:父親的筆跡變得生硬,姑姑的笑聲不再自然,甚至連言談舉止都透露出一種機械感。他們不再像從前那樣關心家庭瑣事,也不再主動分享工作中的煩惱或趣事。陸絳試圖與他們交流,但得到的回應總是敷衍而冷漠。
他早該知道的……隻是他一直沒敢往那最壞的情況去想,當初和她一起回來的季廷玉不就殺了他全家嗎?
再結合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真相幾乎已經呼之欲出,在分手前他帶她去家裡見了他的母親,她……當時確實表現的有些不對。
她很緊張,而且看著他幾次欲言又止,他隻以為是第一次帶她來見家長正常的緊張表現,可原來,她早就知道些什麼,至少她知道他的母親是被替換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保守派豈不全是……不、不對他們中的很多人他還接觸過,沒有這方麵的表現,要是有那麼簡單的話,告訴齊老爺子,以體檢的名義,讓他們做一個“檢查”不就行了,不過就算齊老爺子信他,保守派上層包括他母親在內一定會極力阻撓,這事一定成不了。
這就陷入僵局了。
薑灼就是打算自己做這件事嗎,怪不得她那麼急於獲得功勳晉升,沒有足夠的權力沒法執行……
想到這裡,他立刻拿起終端給薑灼通訊,哪怕他知道薑灼此時正忙,他打過去恐怕得撞她槍口上被罵一頓。
“薑灼,我知道你的秘密了,我們談談。”
第一句話直接開大,打的薑灼猝不及防都沒來的及生氣,隻得接下匆匆回應。
“我知道了,結束工作後我去找你,現在不方便。”
“晚上星空穹頂餐廳見。”
“可以,我還有事先掛了。”
薑灼放下終端就直接依靠在椅背上,疲憊的把手臂搭在臉上,心臟和太陽穴都突突的跳起來。
還是讓他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薑灼不知道,自己晚上時要怎麼和陸絳說,告訴他自己在淪陷區看到的和他母親一模一樣的“人繭”?告訴他你母親早就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是假的?意識不到多好,起碼克隆體和本體相處起來也沒差……
一旁陪薑灼一起處理公務的廖加注意到了薑灼的異狀,她也不清楚內情,以為是有什麼新的麻煩事要辦讓薑灼頭疼。
“薑灼,是又有什麼事要辦嗎,沒關係,您可以放心去辦,像以前那樣放心把公務交給我來處理。”廖加細心替她分憂道。
因為是私下兩人相處,沒有旁人,薑灼讓她不要一口一個長官的叫,直接稱呼她姓名。
廖加是她身邊最信任的人,原是一名異能失控者居住在聯邦最低層人民居住的鏽蝕區,後來在薑灼以個人名義資助的“心理康複中心”,實際為“地下異能訓練營”中接受軍事化訓練並治療異能失控,經過篩選後成為薑灼名義上的的貼身護衛長。
“沒事,為我添加一個新日程,晚上我要和陸絳在星空穹頂餐廳一起吃飯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