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吃了飯,我們一起去公園散散步,消消食。
本來我都已經忘了去姑姑家後想的那些事,但是他問我今天都做了什麼,又讓我想起來了,
“我今天去了姑姑家,和她說了說我們在一起,以及我搬家的事。”
他應該是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所以輕輕的追問了一句,
“還有呢?”
我再次想了想我是不是要現在說這些,其實也沒想多久,因為我隻要想到了就不會不說,
“我姑姑問我,什麼時候帶你去見她。”
他想回答我這句話,但是我用力握了一下牽著的他的手,在他回答前先開了口,
“雖然姑姑問了,我也知道不帶你去見他,我也不去見你的父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還是想再晚點再說這個話題。
我當然不是說不想要一個正式的確認關係的儀式,但是我還是想有更多的時間是隻屬於我們兩個的。
我覺得見完家長後,雖然更多的時間還是隻有我們,但是我在你麵前可以做一個完全沒有束縛的人,什麼規矩都不講,什麼規則都不遵守,在你的家人麵前就不可以。
沒有我們背後的家庭,我和你在一起,我們的相處,這段關係的樣子就完全在於我們,當有了我們背後的家庭,我們的關係似乎就會被套上家庭的殼子,即使好像一切都沒有變,但是會有一些需要遵守的條條框框。”
說完這些後,我一時想不到還要說什麼,而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有說話,還是我又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我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這些事情,或許在真正見麵後不會發生。”
我長歎一口氣,卻突然被他用了一點點力,拽到了懷抱裡。
他出來前換了身衣服,裡麵穿了件毛衣,外麵是一件長風衣,扣子沒有係,所以我直接接觸的是裡麵的毛衣,他的溫度透過毛衣傳到我身上,我忽然覺得我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也不需要害怕,因為他在。
我抬起手臂,抱住他,踮起腳尖,仰起頭,好能呼吸到外麵的空氣,雖然不太清楚他為什麼會抱我,但是如果是他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來抱抱我,那也挺好的。
“對不起。”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裡猛地提起一口氣,一個出乎意料的回應,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是我想的還不夠多。”
原來是這樣,但是此刻要轉到另一個話題了,
“我們先把這件事情放一放,我要先提一下另外一件事情。
在提另外一件事情之前呢,我們還是接著走吧,早點回家。”
他後知後覺的感到有點害羞,鬆開我後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牽好我的手後才輕輕說了句,
“走吧。”
“好噠,親愛的。
那我接著說了?”
“嗯。”
“我要說的呢,就是關於一些有分寸感的的客套話語,比如‘謝謝你’‘對不起’‘麻煩你了’‘辛苦你了’等等,
我不想經常聽你說這些話。
一方麵是因為,這些話會顯得兩個人的關係沒有那麼親密,所以才需要這些話來進行基本的人情禮往;另一方麵呢,是我自己不需要你來說這些話,你在我這的地位和我自己是一樣的,我會對我自己說那些話嗎,不會的,所以你也不需要,如果你說了,我會覺得你沒有把我放在我把你放置的同樣的位置上。
有點繞了,但是中心思想就是,我希望你把我為你做的事情當做理所當然的,好的是,好心辦的壞事也是。
可能是我把你對我的好也當做理所當然吧,而且你對我太好了。
好到就算把我對你的,和你對我的做個一一對應,還要多出來一大截,
所以那一大截就讓我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負麵情緒,
也就不需要那些話語來做語言上的安慰。
這句話也不太準確,因為感情自然是不能一一對應的,
我也知道你說那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不是客套也不是安撫,
那你就把我這個當成一個壞習慣吧,
當成一個不想從你那裡聽到這些話的小病,
你想說謝謝或者對不起的時候,親親我或者抱抱我就好了。
但是我不是說,完全不能說。
當感情到百分之二百滿的時候再說,很想說的時候再說。
當心底冒出一聲的時候就不要說,當心底開始回響的時候就可以說。
還有就是,我不會用這個標準要求我自己。
我在心底響一聲的時候就會對你說,
這是因為我的情感閾限和你不一樣,
我知道我想說那句話的時候,情感就是滿到要溢出來了。
因為我是一個非常不喜歡客套的人。
以及,我也知道我說那些不僅僅是那些,
‘謝謝’隱含意思包括但不限於‘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我真的要幸福的暈過去了’、‘我愛你’,等等,你可以自動對應一下。
我被某種情感衝昏頭腦,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話說,就會選擇先用這句肯定你的付出,如果你還想聽詳解版的話,可以追問一下,等我緩一緩。
‘對不起’當然也肯定得說,有些壞習慣先不提。
主要原因是我在麵對你時,給你留的私人領地的範圍等同於我給我自己留的私人領地的範圍,
就是沒有。
我完全向你敞開,
你可以隨意進出,
或是走來走去,
或是呆著不動,
或是這裡翻一翻,那裡看一看,
打亂也沒關係,帶走一些東西也沒關係。
這也是你不用向我說那些話的原因吧,因為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每個人對於私人領域的劃分是不一樣的,我之所以那樣劃分我的私人領域以及你的私人領域,不是在要求你對我也完全敞開,而是我想在你麵前,
完全做我自己。
不需要顧及自己說的話,做的事,是不是會讓你感到不舒服。
我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
像麵對我自己一樣麵對你。
就像現在這樣,每一句說出口的話都不需要多加思考,
如果你能聽到我的心聲的話,就會發現,
我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和心裡想的一模一樣。
如果沒有延遲,那你就隻會聽到一句話;如果有延遲,那你會聽到回音。
那我這樣做肯定在有些時候會觸碰到你不願意被碰到的地方,所以我要說對不起。
當然不是嘴上說說,我會做出補償以及相應的改變的。
嗯,
關於這件事,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了。
怎麼又抱我啊?
我知道了,你是想”
“謝謝你愛我。”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之前說對不起的時候,我還能分心猜一下,他為什麼會說那句話,甚至還能猜到一點他當時的心情,為什麼這句話就不行了呢。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隻感覺到自己被一種溫暖舒服的感情包裹著,不緊但也沒有縫隙,所以我隻能顯得有些僵硬的被他抱在懷裡。
情緒不僅包裹著我,也占據了我的整個大腦,所以我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了,隻能直麵這份感情。
越跳越快的心臟把我拉了回來,似乎是這些感情被心臟加快速度的藏到了心裡,所以我才有了點思考的力氣。
“愛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感受到他又緊了緊手臂,我也又用了點力,將他緊緊的環抱住。
等了幾秒,他慢慢放開手,我又有點不忍心,
“你可以背我嗎?”
至於為什麼不讓他公主抱我,可能是那個姿勢要和他臉貼臉需要考驗他的力量和我的身手吧,而且不舒服。
他似乎明白我沒說出口的話,因為在我問出口後,他又快速短暫的抱了我一下。
在他要蹲下去的時候,我雙手扶住他的胳膊製止了他,然後環住他的脖子,
“雪梨,將我的體重調為十分之一。”
說完我用頭蹭了蹭他,
“我要跳起來了,接住我哦。”
“嗯,你”
“等你背好我,我就調回來。”
“好。”
他穩穩的接住了我,我將頭搭在他的肩膀上,
“雪梨,調回來吧。”
“為什麼要這樣?”
“我不想讓你蹲下去。”
他背著我往前走,這個角度我看不見他的表情,所以我也就沒看到他從問問題開始就一直在笑,
“這不問我為什麼嗎?”
“我知道是為什麼。”
我都沒找好語言,他怎麼就知道了,
“那是什麼?”
“是你的平等。”
“平等?”
“嗯。”
平等,我在心底默默回味這個答案,倒不是否認,而是在想為什麼它是正確的。
我不想讓他蹲下去,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他為了我把身子放低的樣子,哪怕是為了背我。
我希望我們在麵對彼此時,在豎直方向上,隻有身高上的那些距離差異,除此之外,多一毫米的高度差都不行,這就是平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