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變成今日的契機(1 / 1)

每逢生日倍思憶。隨著12月16日的臨近,我要求一切從簡,就把它當作一個普通的日子,隨它去吧。小時候,奶奶煮的雞腿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給我一隻雞腿就夠了。但養母和養父還是準備了許多菜,擺滿了一桌。我看著那條蒸得十分漂亮的鱸魚,伸出筷子去夾,把最好的魚肉夾給了小寶,就像當年養母和養父把最好的、最多的魚肉夾給了我和大妹一樣。小寶吃得津津有味,我們三個看著她快樂地長肉/長大,滿足之情溢於言表。養母吃魚頭,養父吃魚尾,我吃魚旁邊沾滿醬油的蔥。我把雞腿上的肉卸了一部分,夾給妹妹吃,也分給媽媽和繼父,自己捧著剩下的雞腿,美滋滋地啃著。

再也沒有喝醉酒的感覺,沒有吵架的聲音,沒有外婆的打擾。很多人認為理所當然的東西,我現在擁有了,居然足足等了14年。我要的,不是過生日,不是生日快樂,不是生日禮物。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正常的家庭。小寶弄臟了雙手,我趁著去洗手間拿毛巾給她擦的時候,流下了堪稱是死而無憾的眼淚。

很快,12月21日也到了,曼喬的生日來了。早上的時候,她還像個小妖精一樣,試探我對她去見W的心情。我沒有半點委屈之情,也沒有任何醋意,真的。W是N曼喬的一個心結,每個人都有專屬的心結。12年來,偶爾隻能在午夜夢回當中出現的片段,如今可以自己親身體驗,不是應該為曼喬開心嗎?

他們去了長洲,W買了一束很漂亮的玫瑰花給曼喬,曼喬也通過Facebook不斷更新照片給我看。這時候的她,不再是想看我的反應,而是純粹想把喜悅分享給我,讓坐在手機店修手機的我,如同和她在一起一樣。他們接著去吃海鮮,拍了很多照片。

我忍不住私信她:

“專心談戀愛,彆老掛著手機啊!”

曼喬已讀不回,沒有理會,繼續拍了很多照片。也許這就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隻有透過相機的功能,才能把某段劇情定格,永遠鎖在像素當中。某年某月重看照片的時候,好像在腦海當中按下回放鍵,專屬的音樂背景,專屬的觀賞速度,把自己送回到那個時間點。

我偷偷看著隔壁店鋪的大妹和妹夫,看著他們手上都戴著勞力士,兩個人正在聊著天。當他們看到我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指著自己的手表,展示給我看。

“不會是假貨吧?去廟街買的彷冒品?”我打趣地問。

“有單據的,是真的!你送我們一對啊?”大妹反駁了一句。

“晚上收工小心點,彆被警察抓了!”我又補了一句。

“無所謂啦,老公送的!哈哈。”大妹大笑。

這時我指著我手上李嘉誠同款的防水太陽能Citizen手表,一臉得意。

“要是警察抓了我,回到家估計得哭到趴地上,這三千塊的破表,錢包裡每天就隻有一百塊現金。”

夫妻倆看著我笑。

我看著他們,這是愛情最好的模樣。

然後又看著Facebook裡的曼喬,看著她和W所呈現愛情最好的模樣。

我很開心。

從下午五點開始,曼喬沒有再更新她的Facebook動態,想必是和W沉浸在戀愛當中。我也拉下鐵閘下班,一個人在彌敦道上漫無目的地走。看著路上的人,旁邊的店鋪,店鋪裡的商品,以及圍繞著商品的客人和職員。

“On仔!”

我轉身一看,是學生時期的阿敏,她一身校服,沒有化妝。我說了句hi,她很雀躍地走過來,像見到偶像那樣看著我,就像當年我認識她一模一樣。

“為什麼不寫故事了?不寫詩了嗎?”她問。

“又寫得不好,字還老是打錯,不寫了。”我笑道。

“不是的,很多人追看你的故事,包括我呀。”阿敏很認真地說,看到偶像詆毀她的偶像,有些著急。阿敏是我懵懵懂懂時認識的小迷妹。

這類小迷妹對我來說,我從古至今,都不曾懂得欣賞和理解她們。她們的讚美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把我捧上神台,並不代表可以獲得我的認同。就像一個沒錢看醫生的精神病患者,用儘一生以文字給自己療傷,這類帶著無奈和痛苦的結晶品,居然被很多人奉為娛樂,簡直是最大的諷刺。

如果讓我有選擇,我寧願碰別的,也不願意碰文字。

誰知道,我的敷衍,卻沒有冷卻ManCL的熱情,她還是如數家珍,繼續用她的熱臉緊貼我的冷屁股。再冷的屁股也該被捂熱了,回想過去,曾經有意無意傷害了不少讀者,包括刻意把某些受歡迎的角色黑化、死去,或者寫著寫著開新的故事,舊的故事停更,要求氪金訂閱才會繼續寫。對於一些慕名而來找我的小迷妹,我更是拳腳相加,肆意潑她們冷水,自以為為她們好,不要輕易相信/崇拜網絡上的某些人。至今我都不知道我的殘暴,到底傷害了多少人。

如今看著阿敏,人畜無害,也沒有算計我的可能,我何必如此狂傲?

“吃不吃晚飯呀?我請你吃呀!”我問。

阿敏欣喜若狂,猛地點頭說好。我不知道和她算不算有一段情,她18歲的時候開始纏著我,手機信息、電話直撥,總是想見到我,我對她是愛理不理。纏到22歲,我和她算是分分合合五六次。主要是因為我不喜歡她去蘭桂坊玩,不喜歡她愛蹦迪。她對於我所有的愛好都是百分百支持,而我卻對她唯一的愛好嗤之以鼻。我曾說過很多次,我不會陪她去,可是我會擔心她,一個女生,穿得又不保守,整天愛去蘭桂坊,不怕被撿屍嗎?

後來我覺得,我並不成熟,我並沒有資格去判斷我未知的領域,我怎麼知道她一定會喝醉一定會被撿屍?我從未踏足過蘭桂坊,怎麼把那個地方視為高危地方?

我和阿敏去了吉野家吃火鍋,她很喜歡吃吉野家,以前十次八次聚餐都是在這裡和她一起。

阿敏,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為她想過一次想吃什麼,永遠都是寫首詩當禮物,或者自己手工做一些垃圾給她。而無論我如何敷衍,她總是笑眯眯地接納。

真正的渣男,不是騙人的感情,不是騙人的□□,因為以上都可以快樂地過。

而我是在糟蹋她的青春,浪費她的時間。直到她醒過來,不再找我的時候,可見小女生長大了。

“好不好吃呀?你多吃點。”我把牛肉夾給她,然後拿出手機,和她合照一張,是我們唯一一張照片。

之後我送她回家,告訴她,好好讀書,有些人不值得浪費時間,也不知道她聽懂沒有,她很開心很滿意地上樓了。而我打開Facebook,曼喬還是沒有更新。

無獨有偶,阿敏住的地方樓下就是彩雲村,是林佳君住的屋苑。我一眼就看到了甘霖樓,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地址名,我和林佳君曾經互通無數的書信,其中不少內容都令人發笑,比如她嘲笑我沒見過女生的私密部位,然後就把生物課本裡女性私密處的圖片寄給我,還有清理私密處的沐浴露。她又是一個瘋丫頭,不過異常敏感,還很聰明,我回信息稍慢一點,她就問我是不是在和其他女生熱聊。

我走過甘霖樓,2009年,她在這個時間點還沒認識我,終於避開了一個真正的渣男。我笑著回顧往事,不忘迎著風喊了一句:“對不起呀林佳君!”

夜晚,無人,我獨自走回家。想著想著,索性去了碼頭,打算明早去長洲,看看能不能接到曼喬。會不會早已經樂不思蜀?我也不管了,就去了碼頭,享受著海風撫摸我的肌膚。

清晨,聽到鳥叫聲,船的聲音,我醒了,連忙打開Facebook,曼喬還是沒有更新任何動態。我想她了,等著等著,終於等到船開。

“靚妹,我正過來長洲,你在哪裡呀?”

一式兩份,給她發短信,在Facebook私信她。船搖啊搖,我昏睡了一會兒,曼喬還是沒有回。

當我上岸後,遠處就看到了我的女人。她笑著看著我,我笑著看著她。

我上去抱抱她,揉揉她的小手:“冷不冷呀?”用嘴對著她的小手吹氣。

“這麼快就想我了?撲過來找我?”曼喬正得意呢。

“怎麼樣嘛,是不是你心目中想要的W?”我關心地問。

“嗯!”

“怎麼樣,從下午五點鐘一直到早上?幾次呀?”

“但我想你。”曼喬把頭貼進我的胸口處。

“左右逢源呀”我笑說。

“我們都沒做……我說我有喜歡的人,不如就此告彆吧,他說那就聊聊天,就這樣,我們躺在床上,什麼都沒發生。”

我抱緊曼喬,問她滿足嗎?了了心事嗎?

她忽然變成小女人那樣,依偎著我,對我說謝謝。

我把我和阿敏的故事講給她聽,然後略帶生氣地問我真的嗎,是帶著贖罪的心態來長洲接她的嗎?

一個在演,一個在接,這就是我和曼喬的日常,總是說一些亂七八糟的對白,總是演一些莫名其妙的劇情。我問W是不是像我為她寫的小說裡那樣,是同性戀?陽痿?她說不是呀,喜歡女生的。哈哈,喜歡女生?不會吧。兩個人在海邊吹風的感覺怎麽樣。

韓劇的感覺不清楚,寒冷的感覺很濃烈,抱在一起,我卻冷到流鼻涕,然後趕緊領著曼喬買船票,回我們的家。

醒了,是一場夢。曼喬問我怎麼了,我把表姐的故事告訴了她,她抱了抱我安慰我。我在曼喬的懷抱中漸漸平靜。

第二天,我自己一個人跑去廣州,去醫院探望大表姐,主要是想見小表姐。大表姐產後氣色恢複得不錯,小表姐見了我,很開心。我望著小表姐,將近20年沒有見,是我自卑中考不行,還是嫉妒林微戰無不勝直升大學?我也不知道,隻是沒有特意找表姐,這樣就是20年,如今再次見到兒時最好的夥伴,難免激動。

“表姐!”我喊。

“乾嘛你呀?”林微覺得我怪怪的。

“沒!好久不見!你會不會去英國?不去行不行?”我一連串問題直出,都不考慮有沒有邏輯。

林微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溫柔,摸摸我的額頭,看看我是不是發燒了,燒壞腦子了。縱使這麼久沒有見,還是一秒如故。

“你和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的樣,哈哈。我大學畢業,在深圳做老師,去什麼英國?想都沒想過。”

後來她會遇到一名外籍教師,然後就墜入愛河,我認為她是厭倦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心一橫放棄自己原生地的一切,飛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正如我當年放棄內地的一切,不顧一切地來香港發展。可是當我看到林微和大表姐的感情貌似很好,想到我外婆和大姨,正常得令人難以置信。林微不會走了吧。我和表姐下樓吃飯,聊起了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我加了她的微信,對她說,就算我去了香港,我也會永遠記住她對我的好,有事請說話,我能辦得到我一定會幫忙。表姐笑說我這麼久沒見,怎麼變得那麼肉麻。

和表姐們道彆後,我直接回香港。在火車上碰到中學的班主任,班主任芳芳也是不忘損我一句:

“喲,天才,中考妥妥的,現在在哪裡讀大學呀?”

愛之深責之切,我曾是班主任麾下最得意的門徒,卻在中考失利後一言不合前往香港。連班級的大合照我都拒絕去。這就是自視過高的結局,越是有天分越容易死得更慘,古有楊修之死,也有太多天才泯然眾人的例子,而我,就是一個讓班主任非常失望又沒有親口道彆的渾小子。

我拿出手機,和班主任合照一張。

一照泯恩仇。

我加了她的微信,在火車上和她聊起了過去和現在,終於親自向她致謝,我現在也很好,有機會我會重新讀書的。為人師表的,無不是看到自己的學生懂事而欣慰。注意到芳芳眼中有淚。

我何嘗不是,淚在心頭。

?我再見恩師,心中百般痛。我昔日壯誌與才氣全告終,今再遇見也是奇逢?

個很識大體很有風範的人,而且很懂得感恩。每年過年過節都會特意從遠處過來探望外婆,還會給一封大紅包給外婆,和給紅包我們。當年看我綴學後,無所事事,於是邀請我去他的文學網站擔任管理員,就是偶爾發發文章,管理一下網站內其他網友的留言之類。他出手很闊綽,每個月都親自拿1500元人民幣給我(當時深圳的白領人工應該是2000不到)。而我非但不念親情,固執任性,稍微一點小事,就和網友吵架,最後導致舅公的網站被檢舉被下架。所有文學檔案來不及存檔,這個簍子捅得太大,以至於我根本沒有臉見他老人家。

再次見到舅公,舅公當然不知道我曾經做過的荒唐事,還間接害到他的心血報廢。見到我,非常熱情,我們寒暄一番,在酒樓內聊起了創科項目。

舅公氣色很好,說話措辭非常嚴謹,不是那種隨便開玩笑的人。我忙著給他斟茶,他翻開他準備好的文件,和我講起了,電話詐騙。

「現在陸續有很多老人家收到電話詐騙,甚至有人模彷老人家親人的聲音,一會說自己被綁架,一會說自己被搶劫,想儘辦法詐騙老人家的錢;而另一種是販賣三無產品,騙老人家買一些劣質補品/日用品。這說明什麽?我們不要是要做反詐騙軟件,因為這是公安局要做的事,我們從很多老人家被騙當中得到一個信息:就是很多老人家太寂寞太需要人關心了。如果孩子們親人們常回家看看,你認為還有那麽多詐騙能夠得逞嗎?老人家有點錢,卻得不到足夠的關心和陪伴,因此走上被騙的道路,據數據統計,有些上當受騙的老人家還關心著騙子好不好,甚至要求撤銷報案,隻是想和對方聯繫上。」

舅公抿了抿茶,看著我都能聽懂的樣子,很滿意,然後接著說:

「如果我們能夠創立一個在線平台,模彷電騙的手段,甚至錄製付費用戶專屬的聲音,經常致電給老人家,這樣老人家得到了足夠的關懷,還能減低被電騙的機率,這是一種類似聲音陪伴的概念,結合你句號的概念,有些人因為意外而突然離開這個時間,當老人家不知道的時候 或者不被告知的情況下,我們可以繼續致電老人家,用聲音『騙』下去。還有就是視像喪禮 模式。當有些人無法趕到現場,我們可以利用未來的5G網絡,隻要一批人進入特定的追悼室,遠在美國的親人,都能和在大陸的親友聯繫,一起追悼。看得到彼此,還能感覺得到,例如觸動感和同步的聲音等等栩栩如生。」

「舅公,這次我不會搞砸的啦!」我激動地捉著舅公的手!

「你說什麽呢?」舅公以為自己耳朵不好使

「我說這次我會認認真真的啦。」

舅公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

舅公這個人一點都不含糊,直接把存有五十萬的銀行卡遞給我,說這是給我的前期準備資金,他還可以再拿出200萬來搞,連同他能夠籌集到的資金,大概有1000萬。臨走之前,他還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任何天才、人才,都不會在一個時間段隻做一件事。你的句號想法很好,但在還沒有行動起來的時候,你應該善用時間去搭架子,賺錢也好,做其他項目也好,不能隻是做一件事。想法,誰沒有?誰沒有更好的?關鍵是誰敢付諸行動,否則就成為了空洞派。”

舅公說他下午還有事要忙,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再看著桌上的銀行卡,喊著舅公:“那密碼呢?”

舅公說微信發給我。我很滿意,很開心,想著怎麼把這五十萬馬上提取出來。對呀,先挪用公款(這裡似有不妥,但按原文翻譯)再說,先把錢把欠銀行的債還清,再還錢給父母。天降巨款於斯人,必先解決生活問題,無後顧之憂,才能為(未來的)明君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去銀行搞了一個下午,才把錢取出了一部分。先把錢一筆還給銀行,再約曼喬去名店。

曼喬是一個見到奢侈品就瘋狂的人,她二話不說就挑了手鏈、戒指、包包。然後望著我,下一步是搶劫還是殺人?我笑了笑,以我現在的經濟實力,全打包得了。就在曼喬還心裡沒底的時候,我拿出了銀行卡,遞給她。她說要是刷不了卡怎麼辦,現場很多人看著,以為我們是土豪,原來是精神病。

“你瘋了吧傻婆!等會兒我開槍你跑就行了。”

(刷卡)聲響起,刷卡成功,九萬八善款(此處為諷刺,實指消費)捐給名店。曼喬覺得好夢幻,看著她的戰利品,像白粉妹見到白粉,就差鼻涕沒有流出來。然後提著袋子,戲弄我來呀小樣。

我看著眼前這個瘋婆子,真是哭笑不得,可是我把舅公的五十萬蒸發掉一半。事怎麼辦,其實根本沒有任何頭緒。想著要是舅公突然要收回銀行卡,我去哪裡還給他,越想越害怕。和曼喬吃飯的時候,把心裡的擔憂說了出來,誰知道曼喬得了便宜還說風涼話:

“前期資金又不是獲利組合基金,包賺的?你不買藍籌股?笨死了。”曼喬對於手中的奢侈品愛不釋手,不時還拿出來把玩一番。

“不是你背鍋,你肯定輕鬆啦。搞不好你去當兼職女友幫我還錢好嗎?”

曼喬倒是來勁了,她說好啊,她就是最強的兼職女友,。來吧寶貝,推她進入市場吧。

上高登(指一個網絡論壇)賣一下這個橋段好不好呢?

為了心愛的人不用下海,我豁出去了,重操故業了!

說著,我馬不停蹄地寫了一個小說,僅僅五章,在講故台(似為特定論壇或平台的名稱,但按原文翻譯)登陸半年已經爆帖(指帖子非常受歡迎)。

這是一個網絡小說興起的時代,也是高登最輝煌的時代。啊!

“快點出帖呀!”

“更新沒”

“好正啊!”

看著留言,正長士氣,於是我陸續把創科項目的內容寫進小說,希望拋磚引玉,找到真正的投資人或者機會。

過去的我,太容易沉醉於掌聲當中 ,將小小的事情當作自己的代表作,認為這個世界是我的,卻不知我隻是這個世界的一粒微塵。如今,我在高登論壇發布的創科概念小說爆紅,引來傳媒訪問和出版社的出書邀約。我開始膨脹,但我知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必然會壞事。當鋪天蓋地的掌聲湧來時,隻有鞭策和負麵評價才能讓我平靜下來,不讓自己飄飄然。曆史上,沒有驕傲的人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多數都在半途中自取滅亡。

我回到電腦前,翻看論壇上的留言,其中有一條說:“要是這是真的就好,好想好好乾一回。”我繼續回複出版邀約和業務合作的信息,發現了一個很有誠意的留言。我點進他的頭銜,私信了他,他很快給了我他的Facebook賬號。我們在Facebook上聊了起來。

他說他是富二代,現在從事金融業,但每天都活得很不開心。看到我的概念後,他說他很想參與進來,至少不想隻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而是希望成為用戶。

他約我第二天去尖沙嘴太平飯館見麵。我看了看我的行程,爽快地答應了。

在我的世界裡,口頭說很有興趣的人,大多數都是空洞派。但這個小夥子把他股票賬戶裡的資產截圖發給我看,說他厭倦了數字人生,不想到死的那一天還在玩數字。他希望乾一番實業。

我覺得他很特彆,他的誠意讓我覺得值得為他浪費一點時間。我和這個高登網友相約在太平飯館門口等。經過幾分鐘的等待和信息確認,他來了,是一個打扮長相十足韓國歐巴的男生。他對著我微笑,然後非常紳士地邀請我進去飯館。經理見到他,直接帶他進入VIP房。

“糖果妹男朋友,請問怎麼稱呼你?”他待我入席後,禮貌地問我。

“家安。”我回複。

“你好,你可以叫我Kim,韓國人,在香港出生。”怪不得,他長得十足韓國歐巴樣,這種氣質不是香港男生能夠模彷得到的。他對我說,這裡的瑞士雞翼很好吃,叫兩份吧。我說好呀。

“你的目的是什麼?”我直接開門見山。

“AL是靠走私軍火起家,靠販賣武器致富。但之後他會搞其他他想搞的項目,搞得有聲有色。我家是做偏門的,我不需要在他們麵前展現賺錢的能力。但是,我需要為我家族出一份力。你的‘句號/保持在線/VAR葬禮現場’是我縱橫外國這麼多年都未曾聽過的概念。正因為它的不可取代性和獨一無二性,我覺得它必定會爆紅。錢隻是數字,輸贏對於我來說,連說出來的價值都沒有。我之所以喜歡瀏覽高登,正是因為高登網友夠癲夠喪。我要掌握市場大數據,也就是說,我打本、出人脈,所有東西我都可以協助你。你隻需要處理你擅長的方麵,比如營運和宣傳。提醒你一下,我提供給你的資金都是乾淨的。我隻要apps後台管理權,其他東西包括股份,你自己說了算。”

Kim用刀叉優雅地吃著雞翼。我從2019年開始賣這類創科概念,無人問津。倒帶十年,舅公和Kim的出現,讓我不再像個傻子一樣繼續發一些無人問津的帖子。

Kim拿出幾張卡遞給我,把密碼也發給我。他說這是給我應酬、籌備、宣傳用的。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不需要回報,他也不會看。有什麼需要他協助的,再聯係他。他說現在是2009年年底,他希望5年內拿到香港80%人口的數據。

我不敢對他承諾什麼,隻是忽然感覺有一塊隕石砸向我,讓我呼吸急促。Kim畫的宏圖過大,超出了我的預期和能力範圍。我還在消化他說的話時,他卻笑著對我說不要有壓力,他做事從來不會同一時間做一個項目。也就是說,他找我的同時也找了其他人。

說完,Kim的電話響了。然後他示意先行告退。那幾張銀行卡就擺在桌子上。他指著那些卡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得來全不費功夫。他甚至連電話號碼都沒有給我,就把那堆卡給了我。當經理進來問我最後要點什麼時,我說埋單吧。嘿,那些卡還真能刷。包個房間吃兩碟雞翼就要1000港幣,果然VIP。

心急如焚地回家後,我把今天的奇遇趕緊告訴了曼喬。

曼喬問我卡呢?看到卡後她雙眼發亮。她說她不貪心隻要一張卡給她刷。

“去你啦!等下你買買買,警察衝進來抓你啊!”我嚇唬她。

“名店包下死,坐牢也風流。”

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哪有這麼愛慕虛榮的碧池?真是笑死人啦!但我就是愛這麼率真的她。

曼喬陽光、活潑、善良。當我們艱難度日的時候,她才會買奢侈品哄哄自己開心;當我們有資源的時候,她會站在天橋下買飯派飯給露宿者。她的Gucci和LV包裡會裝著來自日本的水果,見到年老的露宿者,她會微笑著親手送上一個漂亮的水果。女人會老,女人會憔悴,但曼喬最美的一麵,已經深深印在我的心裡。每當我看到她,我都覺得她自帶Bling Bling(閃閃發光)的屬性,最可愛,沒有之一。

隻有原生家庭背景相似的人,走在一起,才會產生化學反應,走得更遠、更高、更好。那些爸爸媽媽很有錢,從小就在溫室裡成長的人,永遠無法理解我們這些人在做的事情。我們關心社會,關心基層,他們?頂多隻懂得捐一點點錢,或者出席一兩次活動為了打卡,然後他們社交平台的動態裡就會寫著熱心公益事業。

曼喬這個傻丫頭,馬不停蹄又去深水埗派飯派福袋給長者朋友。我像我奶奶哄我小時候那樣,遞給她能量棒和水,曼喬忙得樂嗬嗬,在我的催促下,才吃了一些東西和喝水。我趕緊拿出手機,來一張合照,上傳到我們的Facebook。在她麵前,我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在我麵前,她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而事實上我們在很多價值觀/思維上都非常相似。也許還和我隻是早她五天出生有關。

如今我等到了,過去的煎熬都是值得的。而我拿著手提電腦,開始加快我的計劃。

句號

保持愛你

VAR喪禮現場

句號最容易,先設計成軟件,等apps技術成熟,推出apps。

保持愛你類似成立一個call centre(呼叫中心),每天每個專屬的電腦前坐著一個口才好的職員,根據每一個客戶的資料,專門打電話給特定的人,聲音經過我們的電腦輸出,則會完全變成登記人的聲音。隻需要熟悉客戶的背景資料、生活習慣,則可以很好地和電話端另一邊的老人(或者是親人)保持聯係。

唯一比較難搞的是VAR喪禮現場,如果網絡達不到5G規格,勉強連線也容易造成延遲甚至畫麵質感差,嚴重影響用戶體驗。這個需要最後再來搞。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Kim。

Kim說Go ahead(開始吧),這時候我對他說,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請說!”Kim很爽快。

“金誠營造,這家企業有很多不乾淨的交易,你可否幫我搞到這家企業的黑材料?或者你用你的任何方式,必須搞到這家公司雞飛狗跳。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Kim說讓他摸摸這家企業的底,再說。

在結束和Kim的對話後,我哭得稀裡嘩啦。

金誠營造害死我照顧的多名流浪貓,還誤信管理人員的誣陷,禁止我踏足他們的貨櫃場,讓我無法見浪浪們(流浪貓的昵稱)的最後一麵。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激動地用拳頭把鍵盤硬生生敲碎。

沒過幾日,Kim的私信著實令我震驚。他說他找了雇傭兵在王家大宅挾持了他們一家人。以王家在香港的勢力,算不上是超級富豪,非但不怕得罪中央,還不會影響香港的一根毫毛。現在全家人交給我處置,隨時都可以到訪他們的大宅。

我提著兩個皮夾的鈔票,再去五金店買了一些濃硫酸和工具,火速趕到了王家大宅。看到他們一家膽戰心驚地坐在客廳,包括創始人王老頭,前任龍頭王國漢,兩個兒子王紹恒、王紹聰,女眷和孩子比較多。

我上去就抓著王家現任兩位辦事人員,拉到客廳中間,當著這麼多人和雇傭兵的麵,徒手把他們四顆門牙打到彈落地下。除雇傭兵們不動聲色,在場的人無不驚叫,有人捂著孩子的眼睛和耳朵。我看著地上血淋淋門牙,血流滿地,覺得很有趣。

“十萬換一顆牙,這裡四百萬,有多請你們喝茶。”

我打開皮夾往頭頂上一甩,金色的鈔票湧出來,有些落地沾到了血液,有些還在空中飄著。

兩個新生代痛苦地呻吟著,我卻抓著不知道是誰的兒子,雙手抬起了,做出要把他的腦門往扶手樓梯最尖銳的裝飾品砸過去的姿勢。有人哭喊著說不要啊!

我冷笑

緩緩放下孩子。

“每次你們集團的前線發生工業意外,有傳媒狙擊你們,你們就說會負責任,但錢永遠賠不足,背後嘲笑死者家屬是乞丐。有死者家屬要求幫小朋友索賠教育基金,你們就說死者家屬貪心,那些小子哪裡讀得起書。”

我摸了摸受驚的孩子的頭,再望著這群衣冠禽獸的大人們。

“有個很老實很善良的年輕人,去你們上水倉打工,因為有人克扣貓糧錢,導致很多流浪貓餓死。年輕人自己都沒錢,倒貼為流浪貓買食物,結果被某人奚落欺負,還搶走年輕人錢包裡僅有的錢。年輕人多次跟你們高層交涉,要求解雇虐貓狂徒,你們解決了提出問題的人,那些人渣卻繼續上班,而年輕人被明文規定不準踏足該地,直到所有流浪貓都死了。嗬嗬,你們的小朋友如珠如寶,那些小生命就是狗屎垃圾。”

我沒有傷害小孩子,隻是打了大人們一頓。

“上梁不正下梁歪,子不教父之過。留你有什麼用?”

我把另一個皮夾內的鈔票砸向痛苦中的王國漢。並不是錢能夠撫平傷口的。我朝王老頭怒吼,看看你的後代,多麼爛透了,但願新生代的孩子不要再像他的爸爸和爺爺那樣。

我用保鮮膜包起地上四顆門牙,然後小心翼翼放進我的保溫箱內。看著那群還是不動聲色的雇傭兵,我伸手致敬,慢慢離開這個奢華漂亮卻住著一群畜生的地方。

兩年來,壓在我心頭的怨氣,隨著我捧著的四顆門牙,一切煙消雲散。

“喂呀,瘋子,你笑什麼啊笑得這麼開心?”

我睜開眼睛,看到曼喬一臉迷惑。我靠!原來我手中揣著我自己那兩顆。

瓜灣的大廈。起初他們的職員並不以為然,說王國漢先生今天不回公司。我把手上某些資料傳真給王先生,馬上就被一個更高級的行政人員客客氣氣地帶到了會議室。

王國漢和王紹恒兩父子很快就來找我,然後趕緊關上大門,又驚又慌。

“陳先生,你好,你想要什麼?不如直接點。”王國漢果然老練。

“上水平山村那塊地,貨櫃場,轉名給我。棚裡的那些貨櫃辦公室不用拆,屬於你們工程的所有物料、工具,你們可以儘快拖走。我沒有任何興趣。”我說。

“就這樣?”王國漢半信半疑地問。

“是。還有,blacklist以後入職的一個叫黃偉光的人。”我說。

“那沒問題呀!但希望先生明白,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有多個存檔?”王紹恒說。

“要勒索你多少錢,現在勒索啦,要你山旮旯裡的一塊爛地做什麼?耕田呀?回歸農耕時代呀?”我看到王紹恒那種鏡頭前客客氣氣背後就是一個畜生的樣子,真的很想上前真正打爆他的眼球。

“先生不要生氣,沒問題呀,先生方便什麼時候上律師樓轉名呀?”還是老狐狸王國漢一眼看穿,心思細膩。

“現在就可以轉名,即銷毀鏈接和檔案。”我迫不及待了。

最終,我順利拿到了天平山村原金誠營造貨櫃場20年的合約使用權。2018年,我就可以重遇和我共患難的流浪貓狗。

隨著金誠營造拿走他們該死的壓死貓的重物機器和物料。2010-2018年,當中還有8年時間,與其等待不如傳達愛,於是我開始把該場轉型為貓場,轉名負責暫存被遺棄的家貓/照顧流浪貓狗/負責為死去的流浪貓狗埋葬/送流浪貓狗去絕育。

誰知道第一天,剛把貓場的牌子掛上去鐵閘大門。就有一群年輕人來問我,這裡招募義工嗎?我望著他們,心想,我還沒有網上招募呀?而且這個爛地方,不是有心人或者上班的人,不會長途跋涉走進來,沿途還有那麼多狗,那麼多蛇蟲鼠蟻咬。

“HI,我是妹妹呀。”戴綠色瞳孔片、背著花紋包包的女孩和我打招呼。

“Hi,我是嘟嘟。”黑夾灰發線的女生和我打招呼。

“Hi,我是呀Mo。”金毛小帥哥和我打招呼。

“Hi,我是小春。”皮膚白嫩的少年和我打招呼。

“Hi,我是花花。”穿花紋皮褲的女生和我打招呼。

“Hi,我是細B。”年紀應該是最小的可愛女生和我打招呼。

“Hi,我是MiuMiu。”看起來有點兒冷的女生和我打招呼。

“HI,我是Cole。”看起來有點憂鬱的女生和我打招呼。

“Hi,我是呀ling。”耳朵搶戲的女生和我打招呼。

這群年輕人,我感覺和他們認識了很多年一樣,而且他們的名字讓我感到非常熟悉。這群年輕人,非但沒有半點打卡味道,還異常熱情和勤勞,幫我運輸物品和布置貓籠,妥妥當當,不慌不躁。

然後那個叫妹妹的女生,提議我們把握好天氣,在這裡合照一張。我拿出我的手機,茄子,哢嚓。

我看著手機裡的照片,是我和流浪貓狗的合照,它們似笑非笑望著鏡頭。

我再看看我周圍,沒有任何人。

但照片依然在我手機上。

我哭得近乎失控,長跪不起。